「……唔……呜呜……」
「你总算醒了啊,雷尼翁?」
「……大……大哥……?」
躺在简易床铺上的人是【兽王国•帕西翁】的第二王子──雷尼翁•金格,他虽然成功攻入【魔国•哈欧斯】,却遭到欧诺伍斯的反扑,所幸他在千钧一髮之际得到伙伴搭救,免于沦落为敌方俘虏的下场。
这里是帐篷内部,而雷尼翁就躺在其中一座伤患专用的床铺。
看见雷尼翁全身包满绷带的模样,苦笑着向他搭话的人是其兄长──第一王子,雷格鲁斯•金格。
「看样子你被修理得很惨。」
雷尼翁似乎想起自己躺在这里的原因,便不禁咂舌。
「大哥,我昏过去之后过了多久?」
「我问过巴里多,你大概躺了整整三天。」
「可恶……有够难堪……」
「你的对手可是《魔王直属护卫队(残酷)》当中的两人喔?能活下来就已经是万幸了。」
「哼,被撂倒的只有一个人啊。啧……与其就这样苟延残喘,还不如在那个地方……」
「你这个蠢货!」
此时突然飞来一番怒气表露无遗的斥骂,是来自他们的父亲──也就是兽王,雷欧瓦多•金格,他顶着一头威风凛凛的鬃毛,狠狠瞪着雷尼翁。
「老、老爸……!」
「雷尼翁,你刚才原本想说什么?与其就这样苟延残喘,还不如……怎样?难不成你想说『倒不如死了痛快』之类的鬼话?」
雷尼翁一脸尴尬地咂舌,撇过头去,雷欧瓦多见状不禁长吁。
「听好,雷尼翁,你还没有强到可以选择想死在什么地方。」
雷欧瓦多的眼神的确带刺,但也带着欣慰,儘管身负必须矫正儿子错误想法的使命感,但他更高兴自己的孩子平安活了下来。
「一定有士兵为了保护你而死,为了回报他们,你必须变强,强到自己足以选择想要安息的处所,现在的你不过是个乳臭未乾的小鬼。」
「…………知道了啦。」
看见雷尼翁一脸不高兴地回嘴,雷格鲁斯只能无奈地耸了耸肩。
「哼。对了老爸,你们这么快就回来啦?难道打赢魔王了?」
「不,有个半路杀出的程咬金来碍事。」
「程咬金?」
雷格鲁斯向雷尼翁解释当时会谈的情况。
雷欧瓦多以与魔王决斗作为条件和人类国王鲁道夫联手攻打魔界,但这并不代表他信任鲁道夫;由于不知人类阵营何时会背叛,因此雷欧瓦多瞒着人类和雷格鲁斯一同前往会谈的举办地点──也就是【欧鲁迪涅圣地】。
然而,有位身穿红长袍的黑髮少年突然现身,还抢走了魔王,到头来魔王也讨伐不了,他们才会回到雷尼翁等人所在的国内。
「居然有这种事?那个红长袍是什么来头啊?」
「详细的情况还不清楚,目前晓得他身为『魔人族』却能使用光魔法──现在只知道那位少年是个不好惹的对象。」
见雷格鲁斯一脸凝重,似乎也勾起了雷尼翁的好奇心。
「而且,他好像还是阻止我军镇压【哈欧斯】的重要人物。」
雷格鲁斯将从士兵打听到的情况解释给雷尼翁听后……
「喂、喂喂!你的意思是弄出那个吓死人的大爆炸,还有轻而易举打倒黑武七的人也是他吗?」
「好像是。」
上述内容不免滋生疑窦,令雷尼翁不禁皱紧了眉头。
「情、情报中没有这种人物存在啊?如果有这种强到爆的家伙在,他应该会变得很有名才对吧?」
「恐怕他不是会炫耀自己能力的人。」
雷欧瓦多回答了雷尼翁的问题。
「不,正确的说法是他一路走来都尽量避免採取引人侧目的行动,那个红长袍也对维克多里亚斯王说了类似的言论。」
「……那他会什么这次会突然跑出来?」
「谁晓得。儘管不晓得原因,但那家伙的实力无非就是一大威胁。」
「是啊,就连父亲大人的攻击也对他起不了作用。」
「?别、别说傻话了,大哥!你说他接下老爸的招式,还能毫髮无伤?」
「是真的。」
由于雷欧瓦多表示此事当真,让雷尼翁根本无法反驳,当场愣住。
「而且还迸出了另一个问题,不,应该说是最头大的问题……」
雷格鲁斯欲言又止地苦着一张脸。
「到底怎么了?」
「…………桥被毁了。」
「……嗄?」
雷尼翁听完雷格鲁斯说明自己昏迷的三天内发生的情况,不禁抱头苦恼。
这里是人界某块架着【穆迪希之桥】的土地,而雷尼翁则是在驻扎于此地的营区休养疗伤。
「怎么发生这么多鸟事……」
大概是对情况瞬息万变感到混乱的缘故,让雷尼翁不禁扶额,咬牙切齿,而且不论哪个问题都可说是兽人阵营的败北。
「有兽人背叛?那是怎么回事……」
兽人有着坚定的羁绊,因此雷尼翁无法相信曾经携手合作的同伴居然会发起背叛,然而听闻实际上就是有兽人用超乎寻常的力量毁桥的事迹后,不禁大为震惊。
「不,其实我心里有数,大概知道那个兽人是谁。」
「……咦?」
「巴里多曾跟他打过一场,据我从他那边听到的消息,那家伙外表的确是兽人,但他大部分的特徵和之前跟我交过手的红长袍很像。」
雷欧瓦多将两只如巨木般粗壮的手臂叉在胸前,解释该兽人的体格、态度与魔法的使用方式都和那位身穿红色长袍的少年极为相似。
「而且那家伙还会变装,为了降低我方戒心,他应该是变成兽人来到桥樑所在地的,似乎还会用转移魔法,从巴里多追丢这点来看,恐怕和红长袍少年是同一个人。」
「…………那家伙到底是何方神圣啊?」
兄弟俩不禁无语,只能看着雷欧瓦多咯咯大笑。
「这小鬼很有趣吧?没想到他连桥都打下来了,甚至一个人闯入了敌人的大本营,我还真想跟见上一面。」
看到雷欧瓦多笑得那么开心,兄弟俩都无奈地耸了耸肩。
「欸、欸,大哥?」
「干、干么?」
「老爸他……是不是很中意那个家伙?」
「似乎是。对父亲大人而言,他很久没碰到如此强大的对手了;当时对方轻鬆把他的攻击给弹了回去,而且还毫髮无伤。」
「啊?不光是挡下,甚至加以迎击……受不了,究竟是怎样啦……」
雷尼翁的脸上很明显流露出嫉妒之色,但雷格鲁斯似乎也有着同样的心情,不禁苦笑万分。
「我也不是不了解父亲大人的心情,毕竟至今为止没几个人能和父亲大人切磋武艺,所以这次他一直很期待能跟阿克维纳斯将军交手,但看样子他似乎找到更有趣的玩具了。」
「……我有点同情那个家伙,老爸变成那样可是很缠人的。」
「我也是。」
雷格鲁斯看着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笑着回忆当时的雷欧瓦多,忍不住深深叹了口气,之后小声说道:
「我听说半年前,有位身穿红长袍的精灵找回了蜜蜜儿的声音…………应该不是他吧……」
「啊?大哥,你说什么?」
「不,没事。」
雷格鲁斯摇摇头,试图将自己的想法抛出脑外并答道。
「对了,接下来该怎么办?这里是人界吧?有没有办法把那些留在魔界的伙伴带回来啊?」
雷欧瓦多原本笑得很开心,听到这句话便收起笑容,神情变得凝重起来。
「关于这件事……这三天有众多同胞遭到俘虏了。」
「什?不……说得也是……」
雷尼翁咬牙切齿,握紧了拳头,他应该是在责怪自己在这三天睡得这么悠哉,才会害事情落到这步田地。
「敌人绝对不会放过如此良机,这很正常……但为什么会俘虏?换作本王子,早就统统格杀勿论了。」
身为雷尼翁父亲的雷欧瓦多听见儿子说出这番残忍的言论,不禁面带苦笑。
「这代魔王似乎是个怪人。」
「啊?怪人?什么意思?」
「如果是前任魔王就如你所言,他会不由分说地宰了所有人,不过现任的魔王是个妙龄少女。」
「这件事我知道啊……」
「我也只有观察到一部份,但就行为举止来看,现任魔王还太天真了。」
「所以她才不杀,而是俘虏吗?」
「她恐怕在思索这场战争的妥协方案吧。」
回答雷尼翁问题的人是雷格鲁斯;就他所言,现任魔王应该在衡量释放俘虏,以及签署终战及不可侵犯条约何者较为重要。
「这场战争怎么看都是我们『兽人族』跟『人族』吃了败仗,既然桥被毁了,也就没办法派遣大量战力侵略魔界。」
「意思是难不成我们束手无策了?」
「对,所以目前才在集结剩余的战力,刺探敌方的动向。原本是有必要跟维克多里亚斯王促膝长谈接下来的打算,可奇妙的是,那些人类居然跑回自己的国家去了。」
「喂喂,也就是说他们逃跑了?」
「谁知道,不晓得究竟是逃了呢,还是背后有原因才回国,不过总而言之,现场目前只派驻了少数的人类士兵。」
如雷格鲁斯所言,目前这道人类国的国境就只剩原本派驻于此的人类士兵,其他士兵似乎都跟随队长指挥回人类国去了,留下来的士兵也不晓得个中缘由,问他们也问不出个所以然。
「【维克多里亚斯】是不是发生大事啦?」
「不知道,就算情况属实,现在我们也没空留意人类的情况。」
「没错,只要我们待在这里一天,魔界迟早都会有所行动。」
雷欧瓦多的脸色相当沉重,他很不服气行动老是慢敌人半拍,但在敌方俘虏众多己方伙伴的情况下,要是随便行动,那些俘虏不晓得会遭遇什么样的下场。
而且就算做好失去伙伴也要打倒敌人的觉悟,目前也找不到能击倒敌人的方法,「过不了桥」这点在他们眼里是一道难以横跨的障碍。
「不过老爸,如果那些家伙问我们释放俘虏跟不可侵犯条约要选哪一个,到时该怎么办?」
雷尼翁抛出了理所当然的疑问。
「……到时会怎么做呢……」
「喂喂,什么『到时会怎么做』……」
「总之,届时得跟所有人讨论。」
「这样啊?」
「但说实话,我希望能平安夺回伙伴,毕竟兽人对我而言就是家族的一份子,不过我族的尊严也绝不允许忍气吞声,我们绝对不能忘记过去一路以来饱尝的辛酸血泪。」
没有人会认为过去的孽缘这么简单就能斩断。
「我族这次表面上会跟可恨的人类联手,就是因为『魔人族』非常强大,再加上我也相信这个方案的确能镇压魔人族,所以才会跟他们合作……虽然最后是以失败收场啦。」
雷欧瓦多不禁自嘲地叹气。
「以仇恨而言,当然是『人族』那边恨之入骨,不过为了我族一统天下的夙愿,要先打败的是『魔人族』才行。」
「可是我们失败了啊?」
「是啊,但我族的意志不会脆弱到只因为一次的败北就灰心丧志。我们在这场仗失去许多同志的确是一大损失,但你们真的认为那些魔人族以此为挡箭牌对我们提出要求,而我们必须点头答应对方──这个行动是对的吗?」
「「…………」」
「那些俘虏都应该做好了觉悟,不,正因为他们觉悟了,才会跑来打这场仗。要是现在怜惜那些家伙的性命而承认败北,那才是践踏他们觉悟的行为,不是吗?」
「老爸……」
「父亲大人……」
「姑且还是先跟所有人讨论,但我想每个人的看法都一样──那就是绝不屈服对方,敌人还没有夺走我族的一切,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