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诚。」
「……看起来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学长果然不把学妹看在眼里呢。」
「…………这不是真的……这是幻觉……」
社长、爱西亚同学、小猫、朱乃学姐都是一脸阴沉,声音颤抖。
在我──木场祐斗面前对话的人,是带着前所未见的紧张神情与羡慕眼神的几名女性吉蒙里眷属。
大家躲在镇上的电线杆和遮蔽物后面,目不转睛地注视前方。我们正在追蹤一对男女。那对男女──正是我们的伙伴兵藤一诚同学,搭配驹王学园女学生的组合。
没错,一诚同学正在和一个与在场的吉蒙里女性眷属没有直接关係的女生约会。这对吉蒙里女性眷属而言想必是个大问题。
事情要稍微回溯至不久之前。
在校庆以及对抗塞拉欧格•巴力的游戏结束那时候。
有一次社办里只有我和一诚同学两个人,他忽然对我说道:
「吶,木场……女生有好多让人搞不懂的地方。」
他一边叹气一边开口。当时我完全以为他是因为不久之前才彼此表白心意的莉雅丝社长而叹气。
然而据我所知,他们没有吵架,两人之间更没有任何问题。一诚同学的发言让我稍微感觉到困惑。
……难不成是他和其他神秘学研究社女生之间出了什么事吗?
神秘学研究社里面全都是对他有好感的女生。
在一诚同学救了自己之后便由衷仰慕他的──爱西亚同学。
在一诚同学的协助下克服伤心往事的──朱乃学姐。
害怕自己的力量时经由一诚同学的鼓励而得到勇气的──小猫。
一开始是为了实现变成恶魔的自我慾望而色诱一诚同学,不知不觉因为接触到他的温柔而打从心里仰慕他的──洁诺薇亚。
不知道是为了天界还是为了自己,又或者是骑虎难下,喜欢一诚同学的理由始终让人搞不太懂的──伊莉娜同学。
在一诚同学打倒自己的兄长的模样当中找到理想英雄形象的──蕾维儿小姐。
还有对于赌上性命保护自己的一诚同学真心倾注爱情的──莉雅丝社长。
喜欢一诚同学的女生非常多。他自己似乎也隐隐约约察觉到社长以外的女生也在对自己示好……
只是他好像还没有足以充分回应那些好意的气概。
身为一个想成为后宫王的人,他还无法展现出应有的风範。不过要说这样才有他的风格也没错。转生为寿命堪称永久的恶魔之后,定下成为后宫王的目标,要是半年左右就完全达成的话,大概会因为目标太早达成导致对今后的期待大减吧。
我的剑术师父(当然是恶魔)曾经说过,人类转生的恶魔总是活得太过急躁。既然有近乎永久的时间,要是为了儘快达成目标而躁进的话,剩下的时间就会多到不可思议,令人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虽然不到燃烧殆尽症候群的地步,却也容易导致缺乏情绪起伏。慢一点也没关係,一点一滴好好享受生活,这才是转生恶魔比较聪明的做法。
关于这点我也能够理解。但是看着一脸色眯眯地不停畅谈梦想的一诚同学,我就不禁觉得他即使实现目标也不会燃烧殆尽,很快就会找到下一个方向吧。
或许正是因为他给人这样的感觉,那些女生才会被他吸引也说不定。和一诚同学在一起一定会发生开心的事──就连我都这么觉得。
言归正传,一诚同学找我商量这件事时……当时的我是这么回答他的。
「我不知道你在烦恼谁的事,不过只要和那个人更进一步交谈,或许就能够理解喔?你也知道,女生就是喜欢聊天,光是听对方说话就有助于提高你们对彼此的理解。」
听到我的意见,他用力点了一下头表示:「嗯,原来如此。」之后就离开社办。
当时我还心想「他是不是被社长骂了啊?还是爱西亚同学不知道受到谁的影响,对他说出什么意料之外的话呢?」之类的状况,和平地想像他们的互动。
然而──
过了两天之后。在除了一诚同学与小猫以外的社员都聚集在社办时,小猫一脸阴沉地登场了。
看她的样子不太对劲,大家全都吓了一跳,于是由社长代表大家问道:
「妳怎么了,小猫?怎么会带着那种表情走进来……出了什么事对吧?」
看见小猫的神情,我们都很担心。毕竟她可是我们的可爱学妹。平时的小猫面无表情,让人难以捉摸她在想什么,而这样的她居然会露出那么忧郁的表情……可见是发生了什么非常严重的事吧?
小猫微微开口,轻声说道:
「……一诚学长,和不是我们社团的女生聊得很开心。」
听见这句话,第一个有所反应的人──是朱乃学姐。
手上的托盘连同茶杯一起掉落在地,发齣剧烈的声响。刚才还是一如往常的微笑表情,现在突然变得极为阴沉,甚至虚脱无力瘫坐在地,一副大受打击的样子。
其他女生的反应虽然不到这么激烈,却也都吓到说不出话来。
莉雅丝社长长叹一口气,端着杯子的手不住颤抖,不过依然保持冷静反问小猫:
「……所、所以……那个女生是……?」
社长,妳的声音也在发抖喔。这已经是相当不知所措的表现了。社长为了维持表情而拚命想要平心静气,但是心中想法实在不得而知。毕竟社长和一诚同学才刚对彼此表白自己的心意而已。
小猫以消沉的声音再次开口:
「……是二年级的……加茂忠海学姐。」
加茂忠海──是我也认识的女学生。她是我和一诚同学的同班同学,是这个学园当中少数知道恶魔的存在(我们和西迪眷属)的学生之一。
我记得她应该是来自阴阳师家系。据说她本身也对阴阳术颇有心得,自己也有在做些除灵之类的业务。我还听说她之所以来到由恶魔掌管的这所学园,也是因为想和我们建立关係,另外就是「因为好像很有趣」的好奇心使然。
在校园生活中并不是很起眼,基本上都是融入一般学生之中……
听到小猫说出加茂同学的情报,社长叹了口气:
「……我知道她。她是阴阳师的家系吧……可、可是为什么会和一诚在一起……?」
社长不禁感到疑惑。这时洁诺薇亚起身放话:
「说得再多都不如证据有力!我们去逮个人赃具获!这下……肯定是偷腥没错!」
这句话让所有神秘学研究社女生都站了起来,在小猫的带领之下,全体离开社办。
……只剩下我和加斯帕留在房间里面面相觑。
「……祐斗学长,我们也跟去比较好吧?」
「是啊,总之先追上去再说。而且我也有点兴趣。」
我想他应该不会做出逾矩的事才对……只是这个事态有点有趣。
在小猫的带领之下,我们来到的地方──是旧校舍腹地的外围。是我们也很少接近的边缘地带。从整个驹王学园来看,也是边陲中的边陲吧。这里树木丛生,就连白天的气氛也有点阴暗。
我们几个人一边消除气息,一边静静走着──只见前方出现一个比较宽阔的地方,一对男女靠着一棵树谈笑风生。
男方当然是一诚同学。绑着一条长辫子的女学生便是加茂同学。她有着一对凤眼,四肢体态纤细,而且果然和一般学生不一样,没什么破绽。
一诚同学和她都对异能有涉猎,只要稍微泄漏一点气息可能就会被他们感应。所以我们儘可能消除气息在一旁观察。
小猫使用仙术澈底消除自己的气隐藏身影开口:
「……刚才我在过来旧校舍的路上,感应到一诚学长的气息不是前往社办,而是过来这边,所以跟来看了一下……然后就看见他和加茂学姐在一起……」
不愧是擅长仙术的小猫。不过感觉她靠闻味道也会发现就是了。
最近越来越擅长这样隐藏气息的社长和朱乃学姐只是默默注视前方的男女。
「……为了不让朱乃她们察觉而练习的隐身术,没想到会在这种时候派上用场……」
「……哎呀哎呀,我也越来越习惯这种躲藏方式了。在某种程度上甚至可以应付小猫的仙术……」
她们两位学会了相当不得了的技能。据说是「少女的恋慕之意」让她们办到的……姑且不论学会的方式是否属实,如果那招能够活用在实战当中,身为技巧型的我应该能够轻鬆一点……然后虽然事到如今多说无益……我有时候会觉得吉蒙里眷属的各位没有好好利用自己的能力。
我也看向一诚同学他们。
一诚同学和加茂同学──两个人有说有笑,看起来相当愉快。至于对话的内容……正由听力很好的小猫和略懂读唇术的朱乃学姐加以掌握。
「……如何,小猫、朱乃?」
社长询问她们。只见她们……表情变得更加郁闷。
「……他们在聊兴趣还有平常在做什么,诸如此类的话题。」
「……一诚从来没有和我聊过喜欢的漫画和电影。」
小猫和朱乃学姐都大受打击,声音为之颤抖。看来一诚同学和加茂同学似乎正在聊些刚交往的情侣会聊的事。
爱西亚同学闻言伸手掩着嘴巴,泪眼汪汪。
「……啊呜呜,一诚先生居然丢下莉雅丝姐姐和我们,和别的女生聊得那么开心……不、不对,这一定有什么误会。可是可是,会不会是一诚先生厌倦我们了……呜呜呜!主啊,我到底该如何是好?」
洁诺薇亚则是搂着爱西亚同学的肩膀,看着远方说道:
「妳仔细看清楚了,爱西亚。那就是所谓的『偷腥』。那家伙平常口口声声说自己没人爱,现在倒是抛下我们偷偷交往得很顺利嘛。也罢,或许这就是我们喜欢的男人不为人知的本性吧。那家伙的魅力确实不同凡响。有女人对他心动也不足为奇──」
洁诺薇亚轻声说个没完。听她说的这些话,也不知是在称讚一诚同学还是在损他。
至于身旁的伊莉娜同学则是──
「一诚就连阴阳师都追得到啊。好、好厉害。要是放在平常,就算被当成恶灵解决也不奇怪。」
嗯,与其说是嫉妒,不如说是有点讚美的意思。在某种层面上,是不是应该当她陷入混乱了呢?
「……我是排第几个呢?」
蕾维儿小姐一边曲指计算一边认真思考……姑且说声我能理解好了,蕾维儿小姐。
「我听说过比起超级型男,会说话的男生更受女生欢迎而且经验人数也比较多。说不定一诚也是那种类型。总觉得有点不太纯洁。」
不知何时赶到的罗丝薇瑟小姐也在一旁开口。
然后,我们的「国王」社长的反应则是──
不知道叹了第几次大气之后,静静地开口:
「……这就是偷腥吗?没想到才刚交男朋友就会立刻碰上这种场面……没有做好心理準备让我有点惊吓。不过我可是吉蒙里家的继任宗主,因为这点小事动摇的话将来可是会受不了。总而言之,晚点稍微问一下再说吧。」
社长虽然还是有点疑惑,但是至少在倾心一诚同学的女生当中,是最早恢複冷静的一个。社长的强势发言听起来还是那么可靠,让依然难掩动摇的女生们纷纷跟着「嗯、嗯。」点头同意。
……看见这一幕,让我觉得稍微窥见吉蒙里家未来的生活。原来如此,看来无论遇到什么事,能够指挥众女的都是社长吧。
─○●○─
当天晚上──我和加斯帕不知为何到兵藤家打扰。
平常我和加斯帕都住在一诚同学家附近的大楼。只有发生什么大事才会在深夜拜访。
……现在确实是出大事了。至少对女生她们来说。
一诚同学睡着之后,社长和爱西亚同学溜下床,来到兵藤家楼上的空房间。包括我和加斯帕在内,神秘学研究社的社员们都在这里集合。除了一诚同学和阿撒塞勒老师以外的所有人都在这里。
女生在空房间中央围成一圈坐下,等待社长率先开口。
「明天,一诚会外出──自己一个人。」
听见这句话,女生们全都异口同声表示「太可疑了」。接着便热烈地交换各种意见。
「……大家都好认真。难得看见大家讨论得这么专心……」
加斯帕在我身边如此低语。
我和加斯帕决定在远离那圈人的房间角落观望这场女生聚会。老实说,我觉得没有我们也不成问题,但是洁诺薇亚表示:「这是吉蒙里眷属──不,是神秘学研究社的大事。你们理所当然要参加会议吧?」就这样半强迫地把我们叫来。
我想今天晚上我和加斯帕就以观摩的形式参与就好了吧。一诚同学是眷属的精神支柱,这确实是件大事……但真相是否真有那么严重还很难说。诸多疑点尚待釐清。
社长接着表示:
「刚才啊,我故意在床上问他。『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告诉我?』」
「他怎么回答?」
伊莉娜同学兴緻勃勃地发问。
和社长一起在床上听到这段对话的爱西亚同学沉着脸说道:
「……一诚先生只是回答什么也没有。」
大家闻言纷纷表示「这样太奇怪了」、「肯定有所隐瞒!」等等。
「回话的时候,一诚没有看着我。那肯定是有事瞒着我。关于这点我很清楚。最明显的就是床上的他没有看我的胸部,而是移开视线,这样根本不像他。太不自然了。」
社长彷彿谈论丈夫的妻子一般边点头边开口。
朱乃学姐带着虚弱的忧郁表情喃喃说道:
「……因为对象是莉雅丝和爱西亚以及住在这里的女生,我才能感觉到偷情的乐趣。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知道他和神秘学研究社女生以外的人相好之后,我顿时觉得好难过……好不甘心……原来我是这么会嫉妒的女人……」
朱乃学姐在对自己的变化感到困惑之余,还是说出真实感受。其他女生也大表赞同:「我懂!」、「妳的心情我很能理解!」是、是这样啊。因为我是男生,对于这个部分有点不太能够感同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