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了——知了—— 
已经是初夏了。外头响起扰攘的蝉鸣。 
我坐在社办的窗边,望着外面发獃。 
就只有今天,我无精打采地看着窗外。 
「一诚♪你在干嘛?」 
抱。从后面抱住我的人是社长。 
平常的我应该说些「喔哇!社、社长!你这么突然抱住我,我的背感觉到胸部的触感,那可就不得了了!」之类的台词才对。 
但是现在的我——却只能长叹一口气。 
「……怎么了?真不像你。」 
社长把头靠在我的肩上,疑惑地如此问道。大概是因为我没有做出平常的反应,让她觉得很无聊吧。 
「不好意思,社长。我正好在回忆往事。」 
「回忆往事?」 
「是啊。」 
没错,在我还是小学生时,曾经有过一次伤心的别离。 
「小时候的我,曾经在这个季节失去很重要的事物。」 
我以充满哀伤的眼神眺望窗外。社长似乎也察觉到我的情况非比寻常,显得有些困惑,但是她在我的脸颊轻轻一吻: 
「你说说看吧。我来当你的听众。」 
「我知道了。正好,顺便也请大家听一下好了。」 
「可以吗?这样也好。各位,过来一下。」 
社长一声令下,社员们都聚集过来。 
「有什么事吗?」 
爱西亚歪着头询问。 
「哎呀哎呀,怎么了吗?」 
「……我很好奇。」 
这是朱乃学姊和小猫。 
「一诚同学的过去?身为朋友的我必须听听他的烦恼。」 
「这也是社团活动的一环吗?我真搞不懂日本。」 
木场和洁诺薇亚也集合了。 
所有人围着我坐好。看到我有气无力的模样,大家都很讶异。 
就在这个状况下,我开始诉说往事。 
我七岁的时候—— 
放学之后,我一定会去一个地方,就是附近的公园。 
表演连环画剧的大叔会过来这里。大叔的连环画剧是我最大的乐趣。叮铃叮铃——大叔摇响铃铛,表示画剧要开始了。 
观众屈指可数。全部都是小孩子。有时候只有我一个人。即使是那种时候,大叔依然用心演出连环画剧给我看。 
我最喜欢这个大叔了。 
「从前从前,育个地方住着一个老公公和一个老婆婆。有一天,老公公上山砍柴,老婆婆到河边洗衣服。当老婆婆在河边洗衣服时——」 
我满心期待地等待接下来的发展。大叔也微笑看着这样的我,同时换成下一张图画。 
「有胸部从上游漂了下来。」 
佔满整张图画纸,笔触写实到甚至有些多余的胸部图画,让年幼无知的我兴奋不已。我打从心底觉得——啊,我好想揉这样的胸部。 
最让我佩服的,就是大叔精湛的画工。 
「摇啊摇啊,晃呀晃呀。摇啊摇啊,晃呀晃呀。那怎么看都是G罩杯以上的爆乳。是无论弹性或是形状皆属上乘的极品胸部。」 
我一边吃着点心的胸部布丁,一边看着和胸部有关的童话故事雀跃小已。 
打跑恶鬼的胸部。让老爷爷得到幸福的胸部。让年轻人受到上天惩罚的胸部。被狗找出来的胸部。 
透过胸部童话,我明白世间的道理与是非。 
连环画剧结束之后,我询问準备回家的大叔。 
「大叔也揉过胸部吗?」 
大叔面带微笑回答: 
「是啊,当然揉过。揉过很多呢。不过呢,小弟弟。胸部不只是拿来揉的——还可以吸喔。」 
「……咦?可是这样不就跟婴儿一样吗?」 
当时的我,还以为胸部只能揉——可是我错了。 
「小弟弟年纪还小,大概不知道。不过等你再长大一点就会懂了——懂得那种想吸的冲动。成年男子每天都是一面对抗那种冲动一面过活。」 
当时的我还不明白大叔这番话是什么意思。只是我了解大叔所说的是件很帅的事。 
「看妤了,小弟弟。要像这样吸。」 
如此说道的大叔随手拿起胸部布丁,从顶端用力一吸,布丁便「滋噜!」一下消失在大叔口中。 
「好、好厉害!」 
速度之快,挑动我的少年心。 
「来,我送你几个胸部布丁。回家练习看看吧。」 
大叔也相当致力于培育后进。我带着大叔亲手交给我的胸部布丁回家,在爸妈看不见的地方拚命练习吸。 
可是我无论怎么练习,都没办法吸得像大叔那样。每失败一次,我都深切体认到大叔有多伟大。 
炎夏的某一天。离别突然来临。 
我兴奋地骑着脚踏车前往常去的公园。 
『今天会有新的故事!大叔今天会画新的胸部童话过来!』 
是怎么样的故事呢?开心的故事?还是难过的故事?这次的胸部是大?是小?我满心期待,不能自拔。 
骑到公园之后,映入我眼中的—— 
「好了,快走。真是的,大白天的就给小朋友看这种东西。」 
是大叔被警察带走的场面。 
不会吧!为什么要抓走大叔?他又没有做什么坏事! 
对年幼的我而言,大叔就是一切。我跑到正要被带走的大叔身边。 
「大叔!大叔!为什么!为什么!」 
另一个警察抓着我,我没办法去救大叔。 
「喂,不可以靠近他!这个人给你们看不该看的东西,是个坏人!」 
「大叔不是坏人!大叔让我知道胸部是什么!大叔!大叔!胸部!胸部!」 
我如此哭喊。大叔教会我好多好多事。他不是坏人。他只是色了一点。 
大叔露出微笑轻声说道: 
「小弟弟。总有一天你要揉胸部。然后还要吸。」 
这就是大叔最后的一句话。 
「喂,你对小孩子说些什么!快点,走了!」 
「大叔!大叔!新的故事呢!新的故事呢!」 
大叔屈服于不近人情的国家公权力,被带走了。我也只能瞪着带走大叔的警察背影。 
我没看到新的故事。到底是怎么样的故事?一想到这里我就很不甘心,十分不甘心。 
把我的太叔还来!把我的胸部还来!把我的…… 
夏天,在蝉鸣扰攘的公园。 
我——失去重要的事物。 
「……就是这样的故事。」 
我的过去。确实相当惨烈。我失去重要的大叔。 
依然有气无力的我偷偷观察社员们的状况——所有人都是一脸受不了的模样。 
怎么可能……大家的反应让我十分惊讶。这怎么想都是足以感动全美的故事吧! 
只有爱西亚一个人头上冒出问号,好像搞不太清楚状况…… 
「哎呀哎呀,一诚的性癖就是由此而生的。」 
保持微笑又不失冷静的朱乃学姊。 
「嗯。真不知道该做何反应。话说那个人会被带走,是因为他是变态吧。」 
木场只是苦笑。不对!大叔不是变态!是神! 
「……我真搞不懂日本人。」 
洁诺薇亚耸耸肩,离开座位。 
「不,洁诺薇亚。这样说对其他日本人太失礼了。基本上并非所有日本人都是那么无可救药——」 
木场在一旁解释。你的意思是我无可救药吗! 
「……对小孩子说那种骯髒故事的男人……根本就是变态,差劲透顶。」 
带着轻蔑眼神的小猫也离席了。 
「你们这是什么反应!会有现在的我,都得归功于那位大叔!」 
我的眼角为之抽搐。社长搂着我的头放在胸口摸了几下,试图安抚我: 
「我明白,一诚。是那位先生塑造现在的你吧。但是如果他能稍微讲几个比较绅士一点的故事,应该会更好吧。」 
「不过我无法想像不好色的一诚是什么样子。用色眯眯的眼神看着女生才是一诚。」 
「是啊,我同意,朱乃。对女生的胸部没兴趣的一诚就不是一诚了。只要看到一诚的视线落在我的胸口,我就会觉得『太好了,这个孩子今天也很健康』而感到放心。」 
社长和朱乃学姊好像针对我聊了起来。我的眼神有那么好色吗!我、我的确是篾乎每天都盯着社长和朱乃学姊的躯体细细品味没错! 
「……不是大色狼的一诚学长……………………」 
小猫一脸凝重地思考,头越来越歪。咦!不好色的我有那么难以想像吗!好吧,就连我自己也无法想像! 
可是大叔对我而言是命运的导师!我现在能够像这样以脸感受社长胸部的触感并且为之欣喜,也是因为大叔的遗志活在我的心中! 
可恶!社长的胸部最棒了! 
傍晚,社团活动结束之后,我走在回家的路上。两旁是社长和爱西亚。因为我们住在同一个地方,回家当然也是一起走。 
总觉得今天糟透了。难得我分享往事,却没有任何人有所共鸣。 
算了!反正我对大叔的回忆只属于我一个人! 
「……社长,一诚先生不太高兴。」 
「爱西亚,像这种时候最好的应对方式就是别理他。」 
她们两个好像在交头接耳什么,但是我不想理会。回忆遭到践踏,我该如何排解这种心情啊? 
我怀着複杂的心情走在回家的路上,突然听见那个怀念的声响。 
叮铃叮铃。 
——! 
我的视线看向声响传来的地方。我感觉自己的双眼因为惊讶而瞪得老大。 
—十年。没错,十年了。 
叮铃叮铃。那是开演的铃声。 
在我们路过的公园角落,一名熟悉的男子正在準备连环画剧。 
「——」 
回过神来,我已经默默奔向那名男子。 
不会错的。那张脸。虽然老了很多,但是不会错的! 
「是、是大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