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isode 21
誓护和少女面面相觑,一时说不出话来。
少女那脆弱的样子,让人都不忍心开口说话。
带着忧郁的眼神,充满寂寞的表情。捲髮沐浴在夕阳中,染上了点点朱红。她纤瘦得,就好像不细加呵护就会损坏一样。
好不容易,誓护才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已经好了?身体没问题了吗?」
御子神缓缓地点了一下头。然后,露出一个笑容,似乎有些腼腆。
鬆了口气。紧张感缓和了几分,誓护把闷在胸口好久的气吐了出来。
「御子神同学,怎么了,会在这里。」
「当然,是有事情啦。」
「有事?」
「可是……对呢。你会不会来呢,心里一直有些担心。」
莫名的话语。这时,誓护心里有一阵寒意。
「……为什么?」
御子神没有回答这问题。
「读了美砂的信了吗?」
「啊……嗯。抱歉。」
「为什么要抱歉啊。美砂本来就是写给你的哦。」
「可是,我擅自把它拿走了。」
御子神微笑着,摇了摇头。
「这件事,我更应该感谢呢。你如果不把信拿走的话,说不定就被谁给看到了。」
原来如此,誓护想道。情书被人看到的话,相当令人难为情。
突然间,御子神轻轻地探出身体,从极近的距离,窥探着誓护的眼睛深处。
「嗯,你怎么想的?」
「怎,怎么……」
「美砂的感情。你能接受吗?」
「这个,那个……该说很光荣,还是承蒙夸奖来着……」
誓护满脸通红。他无法直视御子神,避开了视线:
「我很开心啊。能对我说这些,对我这种人……」
「因为美砂一直,一直喜欢着你啊。从五年前就开始了。」
「五年——唔!」
这时,誓护按住太阳穴,弯下了身子。
「怎么了?」
「抱歉,头痛……」
就像随着脉拍一样,太阳穴一阵阵刺痛。
「偶尔这样,从前些日子开始……」
「一直这样的话,说不定会是什么病。」
她用意外严肃的神情注视着誓护:
「头痛是可怕的疾病的前兆哦。很可怕、很可怕的疾病呢……你有很珍重的妹妹,不注意的话不行哦。」
「……没事的。已经好了。」
实际上还留有些疼痛,但不至于让自己笑容都摆不出来。
「你才是,不回医院可以么?」
「回去啊。办完事之后。」
「不是已经办完了吗?」
誓护抬头望了望御子神出来的公寓。正好这时,誓护脑中浮现出疑问,虽然有些迟钝得不像是誓护了。
办事,是什么事?
这公寓,是誓护名单上有的,早川某的住处。身为第九名被害者的御子神在这地方,有「事情」,而且还「感到了誓护可能要来」……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吗?
「还有一件事情要办哦。」
对誓护的疑问——说是对她的怀疑也不过分——应该不会毫无察觉的,可御子神还是抬头望着誓护的眼睛,无邪地说道。
「桃原君,能和我在一起吗?」
「在一起!?」
听到这意想不到的发言,誓护跳了起来。
「唉,那个,这……你会这么说也理所当然,不过,不过御子神同学,你挂了谢绝探视的牌子,我还以为不用马上回答的呢……所以,我心里还没作好準备,或者说还没收拾好心情,那个……」
语无伦次了。可是,御子神似乎一点都不在意,还是天真地说道:
「我有想去的地方,能一起吗?」
「……啊,什么啊,原来如此。」
「求你了。」
就像是恳求一般,她搂着誓护的胳膊。誓护的脸颊红了起来。
「可以是可以,去哪里?」
「去了就知道了哦。」
——又是,去了就知道。和这话实在是有缘。
御子神拉着誓护的手,走在前头。誓护被她的手拉着,毫无反抗地走起来。
走动的时候,御子神一直没有鬆开誓护的手。
对于还没有习惯这种事的誓护而言,是相当的难为情。一边提心弔胆,生怕路上碰见认识的人,一边又为御子神意外纤细的手指而砰砰心跳。虽说如此,也没有挥开手的理由,誓护就任由御子神指挥了。她的手指冰凉,就算紧紧拉着也不温热起来,简直像死者的手。
即便走过了乘地铁可能更合适的距离,连黄昏也几乎转为了夜的黑暗,御子神的脚步也没有停止。
她到底,打算走到哪里去呢?
为什么会恢複意识了?为什么就这样虚弱无力地出来了?
心里感到恐怖,又因为会这么想而反省自己。
想起了那封信的内容。信里面,洋溢着如此纯粹的爱恋。
可是,一贯锐利的直觉,却没有说她是自己人。是的,御子神是敌是友,誓护的直觉并没有告诉自己。或者更应说……
「喂,御子神同学。虽然不知道问你合不合适……」
把不安推到背后,说出一直以来的疑问:
「昨天,你是被谁给害的?」
「『被谁』?」
御子神没有回头。只是,听到她「呵呵」地轻笑了一声。
「你是想说,那是谁犯下的事情吧。」
「————!」
正是如此。誓护正是在怀疑。那或许并不是谁的「罪行」。
面对因被看透而加强了戒备的誓护,御子神反过来问道:
「前天晚上,你在哪里呢?」
前天?一时之间也想不起来,誓护拚命地挖掘着记忆。
「那个,在家……?」
「和妹妹一起吗?」
「是……吧。」
理应如此。也不可能是其他情况。然而,为什么想不起来呢。
「……为什么,问这种问题?」
「那天晚上,南区发生了什么,知道吗?」
南区?
——是啊,那天晚上。
「市内的男高中生——在补习班患上『睡眠病』。」
御子神不给誓护反应的时间,接着说道:
「再前天的晚上,你在干什么呢?」
再前天。那是,出现第七个被害者的晚上。
「再三天前。」
那是,第六个被害者——
「不管哪一个晚上,你都不在家哦。」
御子神淡淡地说道。只是单纯地在叙述着事实罢了。
「为什么,你会……?」
喉咙里乾渴难耐。忘记了什么。我。
面对狼狈不堪的誓护,御子神继续说出了更惊人的事情。
「因为我去找你了。可是,你却不在。」
「————!?」
「如果,如果说,『睡眠病』并不是病症,而是有预谋的话——如果那是谁『犯下』的事情的话,究竟会是谁策划的呢?」
御子神第一次回过头看誓护。刚被那平稳的,但又冰冷的视线注视着,誓护的记忆就发生了闪回。
今天上午,在去市立医院之前,誓护去了车站前的租赁储物柜。
当然,是为了去收姬沙所言的「货」。
誓护所借的,虽然仅仅是一叠左右空间,但因可以二十四小时出入,安全措施也很稳妥,总之相当便利。有时会把绘画、雕塑之类体积庞大又贵重的东西秘密放进去,也作为和姬沙交换物品所用的场所。
那天,姬沙送进去的东西,那是——
「药品……?」
像是医院里挂水时使用的,装在透明袋子里的液体。
是麻醉剂包。
誓护一时呆住了。花了好几秒才理解了事态。
觉得过于离奇,又仔细看了看,包装上的注释依旧没有改变。「小心使用」字样下面,果然印着很长的警告文字,是麻醉用的药品。
似乎叫三氟氯溴乙烷。包装的表面印着使用方法。利用专用机械将其气化过后,使患者吸入,就能够获得麻醉效果。
……吸入?三氟氯溴乙烷?
为什么,偏偏是吸入麻醉剂?
如果是真货,应该不可能随随便便就放在这里。
我让姬沙去弄了这种东西——
「我、到底、干了什么……?」
不行了。没有记忆。让她準备的理由、目的,就连让她準备的事实,都乾乾净净地从誓护的脑海中脱落了。
到刚才为止步伐还很扎实,现在却突然觉得要倒下。心中泛起一股瘮得慌的味道。沉甸甸的不安直落到胃底,像沉澱一样聚积起来。
一直想着也没用。誓护马上把药品又包好,塞到了不会引人注意的地方,离开了租赁储物柜。
Episode 25
——就是如此。
没有错,誓护的一部分记忆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