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isode 01
「吾人之忠义,将永远伴随公主殿下左右——」
Episode 18
刀身嘎吱嘎吱作响,两人依旧维持兵刃交锋态势。阿扎莉亚的卫士艾克蕾尔愤恨不已地瞪着面前这个面罩男。
真可恶,那个人类和那名叛乱分子早就已经逃得无影无蹤了。不堪一用的部下们仍旧无头苍蝇一般。也不知那个人类动了什么手脚,士兵们在迴廊跟前行动受到阻碍乱作一团,然后就中了鲁梅克斯种的「音域咒缚之毒(a)」,堂堂杜鹃花士兵居然这么没出息。卫士同僚苏维妮尔也受到混乱波及,没能管好士兵,于是错失千载良机。当然自己也没派上用场。而现在,自己又遇到一桩奇耻大辱,那就是被人彻底挡住了去路。(译注:Rume,鲁梅克斯即羊蹄草,与「轧轧」属于相同涵义。a,拉丁语,意思是「锁」。)
眼前的敌人,是担任十三星树千夫长的男子。
他虽然身份尊贵,可毕竟出身低微,魔力总量应该不如自己。倘若自己全力以赴,肯定能佔到上风。可是……
艾克蕾尔刚要将魔力转化为臂力,对方便趁机攻其不备。纵然她有所预感,仍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艾克蕾尔虽然对自己的剑技有着绝对的自信,但从不会错估对手的实力。毫无疑问,敌人也是一名高手。
她单脚挪动,略微改变身体轴线位置以保持重心稳定,最终成功接下了这一击。她挥剑打算将敌人一刀两断,可对方轻盈一跃,便躲开了她的攻击,面罩也随之在风中飘扬。
「苏维妮尔,快追!别让他们跑了——」
她向同僚下达了指示……可话还没说完,就被敌人的第二次攻击所打断。
两人再次兵刃相交。这名敌人既纠缠不休,又灵活巧妙。
「好了!你快去追他们!」
「……知道了。」
苏维妮尔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回身展开追击。她纵身一跳,跃过仍旧无头苍蝇一般的士兵们,沿着迴廊的阶梯向下跑去。
艾克蕾尔甚至来不及目送她远去。她转过身来,只见面罩上画着一只大大的眼睛,彷彿在嘲弄自己。敌人的姿势与先前几乎毫无二致,依旧挡在自己的去路上。
「你疯了吗,柃……」
她恨恨地咕哝道。在愤怒的驱使下,艾克蕾尔怒声道。
「你不是杜鹃花的眷族吗!你要对同出一脉的丽王六花反咬一口!?」
然而面对她的怒火,男子只留下一句话。
「你的问题毫无意义。」
意思是,我和你没什么可说的。男子二话不说,只是提剑来刺。这番举动深深伤到了艾克蕾尔的自尊。
「区区下级官吏出身也敢……我看你是被敌人给喂熟了,忘了自己真正的主人是谁。」
艾克蕾尔秀丽的脸庞上青筋暴突。
她奋力挥剑格开对方的攻击,然后将剑横立在面前,疯狂聚集起魔力。
「臭野狗!看我教训教训你!」
周围的空气捲起漩涡,向艾克蕾尔集中而来。彷彿能将皮肤割破的高密度魔素(mana)凝聚在一起,全身的血液犹如沸腾一般。在艾克蕾尔身体深处,教诲师习惯上称之为<种>的魔力核心剧烈地悸动着。
海量的妖气化作肆虐的暴风,一点点发生着质变,逐渐缠绕在艾克蕾尔的体表上。
——然而,在艾克蕾尔开花之前,柃突然失去了蹤影。(译注:「开花」指的是本系列中的术语「丽血开花」,后面会详细解释,可以暂时理解为解放真名、小宇宙爆发、主公觉醒技之类的。)
他的动作如电似露,不过艾克蕾尔捕捉到了他的行迹。柃站在距离门(Terminal)不远处的树枝上,正低头望着自己。
「你想逃跑吗,柃!」
这场演出并未就此落幕。面对怒不可遏的艾克蕾尔,戴面罩的战士又扔下那句话「你的问题毫无意义」,随后在树枝上用力一蹬。
他的身影划过鱼肚白色的天空,迎着朝阳消失远去。
艾克蕾尔是五感敏锐的杜鹃花之血族,更是王家亲属。她并非无力追击,而是在犹豫自己该不该穷追不捨。
身为军团长,柃手下率有军队。又有谁知道他布置了什么计策、埋下了多少伏兵呢。
艾克蕾尔在心中恶狠狠地骂了他一句胆小卑鄙,然后将聚集的魔力散去,令其溶化在空气中。
「艾克蕾尔大人……接下来怎么办?」
士兵们终于恢複了秩序。这时跑来一人,小心翼翼看着她的脸色询问道。
其实艾克蕾尔特别想沖他大吼一声「别问这种毫无意义的问题!」,但她按捺住这股冲动,用冷冰冰的声音答道。
「……穷寇莫追。你们去支援苏维妮尔。」
士兵敬了一礼,慌慌张张地返回同伴中间。他去传达了艾克蕾尔的指示,可办起事来却是慢慢吞吞、笨拙不堪。
艾克蕾尔顿时愁眉苦脸起来。她这次没带主力部队,而是带来一群新兵,现在终于尝到了恶果。
(还以为对方顶多就是一伙叛乱分子,便没放在眼里……照这样来看,说不定该轮到主力军登场了。)
满脸愁苦的艾克蕾尔叹了口气。就在这时,胸前的卫士环(Medalia)上突然泛起魔力。上面的雕形图案映出了银白色的光芒,清冽的金属声隐约响起。
「阿扎莉亚大人?」
是主公在呼叫她。艾克蕾尔从列柱迴廊(Terminal)上探出身子,低头望着银莲花家的王宫。按说主公该是在那个地方安歇才对啊……?
既然主公叫她了,她便不得不动身。艾克蕾尔回头一看,只见那群新兵依旧像无头苍蝇那般乱鬨哄——于是决定不再理会他们,独自往王宫方向纵身一跃。
Episode 19
「呦呵,轧轧你还是不长进,又陷入麻烦里了啊。」
黑兜帽男用熟稔的语气调笑道。
「……你要与我为敌?」
轧轧警惕未减,提起刀鞘,拇指按住刀柄。
「别慌别慌。本人没打算跟你打,也打不过你。」
见男子笑得坦坦蕩蕩,轧轧鬆开刀柄,解除战斗戒备。
誓护也心头一松,向轧轧问道。
「你认识他?」
「老相识,划船的。这人挺可靠。」
兜帽男苦笑一声道。
「真是没想到啊,你居然这么看得上我。」
他划动船桨,放小船降落。待船落到约有膝盖那么高时,便道。
「上来吧,两位爷,我带你们到安全的地方去。」
轧轧是个急性子。应船夫邀请,他毫不犹豫地上了船。
然而誓护却拿不定主意。他既不清楚对方的来历,也不知道其真正身份。虽说人家是轧轧的老熟人,可自己又该不该轻易付出信任呢?唯一靠得住的『直觉』暂时还无法判断对方是敌是友。
总感觉对方肚子里藏着什么东西——儘管不太像是敌意。
「快点,誓护。船可比人类的脚快多了。」
轧轧的催促令誓护下定了决心。
既然轧轧这么信任那个人,那我也赌一把试试。
誓护一只脚踏上小船,然后把心一横,纵身跳上船去。
小船看上去摇晃个不停,实际上却是很平稳。誓护和轧轧面对而坐,小船便如满载般拥挤不堪。
「好了,走吧。」
兜帽男以桨杵地。小船摆脱重力轻轻浮了起来,在空中御风前行。
正下方吹来的风掠过身侧,吓得誓护提心弔胆……不过害怕只是在起初,习惯后便觉得非常惬意。这种破空前进的感觉,就好像乘坐小型飞机。
小船无声无息地在巨树的枝叶间穿梭着。
誓护的心弦依旧紧绷。他常常将注意力集中在身后,担心追兵赶来。可是当双脚不再奔波后,一直遭到忽视的肉体疲劳便佔据了上风。
在眼球深处,沉重的睡意彷彿结成了一块疙瘩。
地平线泛起鱼肚白,天空渐渐染上了澄澈的碧蓝色。不一会儿,天就亮了。虽然时差尚不明确,但誓护居住的城市应该也已经旭日东升。自从和奥德拉大战一场以来,他最终也未睡上一觉,便迈进了新的一天。
疲劳一下子涌来,睡意沉重不堪。过度的兴奋驱走了睡魔,让他保住了清醒,但是脑子已经明显运转不灵。
毫不隐讳地说,这种状态非常危险。如今Aegis已经指望不上了,誓护手中最有力的武器便是他的思维能力。
不过小船没有遭遇任何袭击,平安无事地在遮天蔽日的枝梢间穿行着,向城市北侧进发。那里建筑物较少,尚能维持巨树原貌。
越过一条巨大的树枝后,前方豁然开朗。
宏伟壮丽的景观剎那间映入眼帘,美得令人窒息。
平原一望无际,不见沟壑。沐浴在晨曦中的荒野泛着白光,宛如月球上的沙漠。漫天碧透,纤云不染,与誓护平素所见的灰暗天空形成了鲜明对比。巨树的枝型雄壮而优美,粗壮厚重的庞然硕冠直插云霄,犹如一座高高的小山,支撑着一座白色的城市。
这座城市与欧洲古镇相像,虽然街狭路窄、密集紧凑,但还是透着古都的风韵,街道美观而规整,洋溢着和谐的氛围。
在列柱迴廊(Terminal)下方,可以看到一栋格外庄严宏大的公馆,想必正是银莲花王宫。王宫不远处立着一幢稜角分明的建筑物,也不知道是神殿还是会议厅。同王宫相比,这座建筑的装修中透着低调。推断之下,这或许是丽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肱骨重臣——那个什么执政官的官邸。
小船再度进入枝叶的阴影中,视野为绿色所覆盖。
体积惊人的树榦向眼前逼近而来。仔细一看,树榦上挖开了一个巨大的树洞。
树洞深不见底,简直就像是一座洞窟。小船速度不减,向大洞猛冲而去。誓护呜哇一声,惊得身子后仰,就这么随着小船飞进了树洞中。
一种被怪物吞进肚中的恐怖感涌上心头。视野瞬间陷入一片漆黑,但是随着眼睛对黑暗的逐渐适应,周遭的景象也隐隐约约露出了庐山真面目。
「这里是……?」
内部如其字面意思,正是一座洞窟。空气分外潮湿,滴滴答答、簌簌刷刷、淅淅沥沥,各种水声交相鸣响。洞顶绿光斑斑,宛若星光点点。这光,是来自苔藓一类的东西吗?明亮得出人意料。
转眼间,右侧地面裂作两半。本以为接下来会是一个大坑,没想到却突然出现了一座瀑布。水流自下溯上,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比空气还轻的水,正在管状的竖向通道中攀爬而上!
「真厉害……!这是导管……对吧?」
他想起了生物课上所学的植物构造,植物上有输送水分的导管和输送养分的筛管。既然这棵巨树也是『树』,就必定具有这两种构造。这棵大树能将根所吸收的水分运送至枝叶——虽然不清楚其具体原理(应该不是通过毛细现象),但确实可以实现。
类似的竖向通道和横向通道交织成了一张纷繁的网,彷彿一座複杂的迷宫。到处都在分叉、上升、下降和弯曲,前进了约有十分钟后,就连誓护这种头脑聪慧的人都快要记不清路了。
「简直就是迷宫啊……这里是自然形成的吗?」
「有一半是。刚刚才说过,誓护先生。」
誓护无意识的自言自语得到了热情的回答。
伊诺塞茜娅抓着他的衬衫领口,一副小动物般的姿势开口道。
「竖向通道在建造当时便已经存在,是巨树的基础组成部分。与此相对,横向通道是为了防备战乱而修筑的人工迷宫。现在知道这番来历的人已经很少了……不过听说这座迷宫的地图,仍作为王家秘宝一直流传至今。」
伊诺塞茜娅像个导游一样介绍着。轧轧表情疑惑地望着她,咕哝道。
「刚才我就纳闷了,这家伙是什么东西?」
「哦,这小家伙是——」
「对不起是我不好,没做自我介绍!很失礼是吧?很目中无人是吧?」
「……她性格就这样,不过她可是一位重要的帮手。」
「帮手?能派上用场么?」
轧轧言辞间透露出极度的怀疑。他这番话如同一根尖刺,深深扎进了伊诺塞茜娅纤细的小心灵,害她眼泪汪汪地钻回了衬衫中。
「对了,伊诺塞茜娅。」
她背上的书硌得誓护肋骨生疼。誓护承受着胸口的麻痒,向她问道。
「刚才那俩人你也看见了吧?自称阿扎莉亚卫士的那俩。」
神色中带着重重顾虑的伊诺塞茜娅开口表示肯定。
「希望你结合你所掌握的的知识帮我解惑。在你看来,敌人战力如何?」
伊诺塞茜娅溜出誓护胸口,啪嗒一声落在他的膝上。她甩开双腿一屁股坐下,灵巧地取下了背后的书本。
封皮表面散发出淡淡的光芒。在魔力作用下,书本自行打开。
伊诺塞茜娅在书页上游走着视线,将记载的内容大声读出。
「……披赤铠持长枪的战士名为苏维妮尔,是阿扎莉亚公主的卫士兼眷族。传闻此人是使枪高手,一桿长枪足以一击轰碎城墙。」
「城墙!?」
破坏力无与伦比。誓护若是被她刺中腹部,很有可能会当场碎肉横飞。
「我还没有储存她的个人信息。不过就先前那场战斗来看,我认为她的魔性血(Figment)应该是『看破弱点』一类的能力,这点也符合她在系统树上所从属的血统。」
「我对此表示同意。在她双眼放光时,我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
当时,苏维妮尔将誓护设置的陷阱悉数避过。她所拥有的眼力,能够看穿Aegis的效果範围。既然她不吝于对誓护使用这一能力,再结合她击碎城墙的光辉事迹,可以断定她的异能属于『看破』事物的观察眼。况且这一推断与轧轧之前所说的『杜鹃花是五感敏锐的一族』亦不矛盾。
「还有呢,跑来支援苏维妮尔的那个蓝铠战士又是谁?」
那个自信满满的女剑士,叫什么艾克蕾尔的。
「她也是阿扎莉亚公主的卫士兼眷族,并且是公主的表姐。她被人称作『洞悉』高手,据说迄今为止在战场上从未有过负伤经历。」
「小东西,你说的可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