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各自的告白

「凉花，我——」

说到这里，我突然回过神来噤声不语。

我把刚刚要说出口的话咽了下去。

因为过于强烈的冲击而呆住了的我不禁想要说出这么一句话。

——凉花，我喜欢你。

这并非虚伪之词而是我的真心话。

这和凉花是不是我的妹妹没有关係，而出自凉花是这个世界上我最重视的女孩子这一淳朴的感情。

所以，儘管如此，我们既然是兄妹，那么这件事我绝对不会说出来。

也因此，我曾经决定将这份感情永远封印在心中。

唯一一次，我曾经把这份感情写成了轻小说，但是我甚至选择放弃自己取得轻小说大赏这个长年来的梦想来封印了这本小说。

这不过是我自己的感情。

这份无法成为凉花的幸福的感情是绝对不可以暴露在世间的。

想到这里，我便静悄悄地将这份感情埋在心底，用钥匙锁好，打算不让它再次出现——

……然而这份感情刚刚差点自己跑了出来。

锁一瞬间就坏掉了，关在里面的东西沖了出来差点就被我顺势说出了口。刚才凉花的那番话就是这么的具有冲击力。

——我……喜欢，哥哥……

残留在耳畔的话音无数次在我的脑海中反覆。

凉花的声音无限重放，让我甚至觉得自己的脑子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在一段时间内，我彷彿全身麻痹了一般獃獃地不断听着这个声音，但最后，我终于清醒了过来。在注意到自己要说出什么话之后，我慌忙停了下来。

我用勉强重启的大脑拚命分析着眼前的状况。

……凉，凉花她，刚才说了什么……？

最初浮现在我的脑海里的便是这件事。

当然，我立刻就对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凉花的话产生了怀疑。

但是，清晰的残留在我的耳畔的话语否定了这件事。凉花的话现在还在我的内心深处重複着。

也就是说，凉花是真的说了喜欢我这句话——……想到这里，我终于彻底清醒了。

同时，我也陷入了彻底的混乱之中。

……什，什么情况？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凉花突然就，说，说喜，喜喜喜……喜欢我……！？

……肯，肯定是我听错了…………额，好像不是来着……！？因为这句话还在我的耳边回蕩来着……！那，那到底，为什么！？

……是，是那个吗？虽然我没有经历过，这就是那种传说中的幻听？是因为我太喜欢凉花了，所以这份感情让我听到了不可能听到的话？……不可能发生这种事情的吧！？很明显是我面前的凉花说的来着啊！

……那，难道我是在做梦？在做白日梦？但，但是捏捏脸还是会痛的啊……话说，有可能做这种栩栩如生的梦吗！？

就像这样，我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狼狈之中。

但是，儘管我的思绪一片混乱，我还是在一一分析能够说明眼前的状况的可能性并一一排除。

最后得出的，便是凉花出于某种理由开玩笑才说的这番话这个结论，然而——

「…………唔。」

这个结论也因为我面前一脸严肃的凝视着我的凉花那副样子而在一瞬间被否定了。

……那么……那么这到底，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哥哥，你怎么了？突然就开始到处东张西望，还捏自己的脸……」

凉花讶异的询问想着那些事情的我让我吓了一跳。

不过，可能是因为这个关係，我少许冷静了一些。

或许，说是我终于被拉回了现实会比较準确。

之前我一直认为自己已经清醒过来了，看来果然还是因为混乱没能正常开展思考的样子。

「啊，不是……」

我向凉花摇了摇手表示自己没事的同时再一次整理眼前的状况——或者说，是再次思考起凉花的真意。

接着，我立刻就想到了一个单纯而又理所当然的可能。

不如说，我自己都不明白自己之前为什么会想到这么些个莫名其妙的可能性。我刚刚到底是有多混乱啊。

「抱歉，我，我有点吓到了……」

「……什么吓到了？」

「你，你想啊，你突然说喜欢我什么的，肯定会吓到啊……那么，你是那个意思吧？兄妹意义上的喜欢对吧？也就是说妹妹对哥哥的那种好感……」

说着说着，我自己都对自己刚才为什么没立刻想到这种理所当然的事情震惊了。冷静下来想想，除了这样也没有别的可能了不是吗……

因为我喜欢凉花，所以我立刻排除了这个理所当然的可能转到了奇怪的方面上去了。我的想法真是太噁心了。我自己都对自己的妹控程度感到羞耻。我的这种感情一点都没被封印住。

话虽如此，想想看这还真是正常的发言啊——……额，不对，才不是啊。这也是超不得了的话好吧？

因为，你们想啊？那个凉花，说喜欢兄长意义上的我啊？

虽然我们最近关係变好终于重新变回了普通的兄妹，但我从来没觉得凉花对我有什么正面的态度，而且凉花此前也从来没有说过类似的话。

我之前还害怕又因为什么事被讨厌了，结果凉花刚才那番话实在是让我感动。我终于让凉花说出喜欢兄长意义上的我这种话了——

「不，并不是这样的。」

「诶？」

但是，似乎是为了打断我这样的想法，凉花如此说道。

她的表情一如既往的严肃，但现在的她，还带着随时要哭出来似的眼神，笔直盯着我。

「我，我不是出于这种意思说的那句话……」

凉花的脸色变得通红，看起来非常害羞，不过她还是没有把眼神从我的身上挪开。

「作为哥哥，我当然是喜欢哥哥的。我认为没有比你更好的哥哥了。哥哥是一个非常完美的哥哥。」

「啊，那，那个……谢谢……？」

被面对面说出这番话让我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因为此前凉花从来没有说出过这番话，除了害羞，我还有些许感动。

……凉，凉花这家伙，居然是这么想我的……！？

儘管我还没有完全相信这件事的发生，我还是在仔细回味着这番话，然而。

「……但是。」

没过一会儿，凉花深呼吸之后不知为何握起了拳头。

「但，但是，刚才的话并不是这个意思……！」

「诶……那，那到底是……？」

我如此询问后，凉花屏住呼吸盯住我，然后用力说出了这番话。

「所，所以说……！我喜欢哥哥，是作为女孩子的喜欢！这种喜欢和是不是兄妹没有关係。哥哥是这个世界上我最喜欢的男人！我从小时候开始，就一直喜欢哥哥了！真是的，为什么哥哥就是不明白呢……！」

说完后，凉花喘起了粗气。

她的脸红的像随时要炸了一样。凉花的湿润眼瞳向我投来了热切的视线。

她浑身上下微微颤抖，像是在拚命忍耐着什么似的。

另一边，凉花的话让我无言以对。

凉花说出的让人难以置信的话，让我的思维定住完全跟不上状况。

不过，这一回我清醒的很快。不，或许说是因为这比刚才带给我的冲击强多了导致我甚至没有时间呆住会比较準确。

凉花的一言一语都有着让我无法逃避现实的力度，强制性的让我直面她的告白。

「什么……！？」

虽然我张开了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不过，因为刚才的话语在我的脑子里翻来覆去，我的思绪混乱不已。

……凉，凉花，作为一个女孩子，喜欢我……！？

……不是出于兄妹关係，我是这个世界上她最喜欢的，男人……！？

……也就是说，这不是作为妹妹喜欢我这个哥哥，而是，那个，男女意义上的那种！？

……而且，还是从小时候开始……！？那，那个凉花她……！？

……不，不不不不不！这种事没可能的吧？！

「你，你不要开（玩笑）——」

我条件反射地要开口说出这番话，但最后还是停了下来。

「…………唔。」

因为，我看到了凉花的那种表情。

她的脸上，没有丝毫开玩笑的意思。

她始终用双瞳凝视着我，让我知道。

她刚才说的就是真相。我透过凉花的视线明白了这件事——不，不可能不理解这件事的。

……也就是说，凉花是发自真心说的这番话。她喜欢我，并非作为一个妹妹，而是作为一个女孩子。不是把我看作兄长，而是把我看作一个男人。

「……你，你说什么啊！？」

想到这里，我不禁叫了出来。

突然的告白，而且是出乎意料的内容。

这不是接不接受的问题，完全就是意义不明。

为什么凉花会给出这样的告白？为什么凉花会对我有这样的感情？

我不明白。这不可能的。

这两个词在我的脑海中交织，回过神来，我发现自己已经这么反问凉花了。

「喜，喜欢我，从小时候开始……！那，那你为什么会和我关係恶劣这么久啊！？我一直以为是我惹你生气让你讨厌了啊！？」

没错，我一直都是这么想的。虽然最近关係变好了，但是凉花从那时以来我从来没感觉凉花有喜欢我。就算没有讨厌我，也称不上是喜欢。

……结果……！

「明明是这样，你还突然，说什么，喜，喜……喜欢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就算你突然这么说我也不懂你什么意思吧……！」

最后，我挤出了这么一句话。

这确实是我内心的想法。就像是把此前自己坚信的事情全部甩了出来那种。

「关，关于这件事，我必须向哥哥道歉……」

接着，听到了我的叫喊，凉花露出了害羞似地，又抱歉似地表情。

「我，我从小时候开始一直喜欢着哥哥这件事是真的……！但是，我们有一段关係疏远的时期这件事也是事实……但是，那是我的不对……！都是我的错……！」

「你，你是什么意思？」

「……我，我想过好多次要跟哥哥道歉。那个时候，哥哥代替我让爸爸骂的时候，我不禁说出了口是心非的话。我一直想为此道歉的……我想要向哥哥道歉，和最喜欢的哥哥变回原来那种和睦的兄妹——可是，我就是没办法坦率起来……」

凉花露出了苦涩的表情微微低下了头。

「我自己也没有办法……因为我这种坦率不起来的性格，我和哥哥之间疏远了好久好久，让哥哥产生了那样的误解……所以，哥哥突然听到我的告白会觉得莫名其妙也是理所当然的……」

但是——凉花再次抬起头盯住了我。

「儘管如此，我刚才说的告白全都是真的。我，我最喜欢哥哥了……！我一直喜欢着哥哥，虽然没能坦率说出口过，但我一直，一直喜欢着哥哥……！」

凉花再次做出的告白让我失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