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泉水畔的扎营地出发后,经过了数个小时。
恶魔绝大多数的战力似乎都上前线了,直至目前同样还没遇到半只恶魔。不过在领域深处仍有较强的个体镇守也不奇怪。虽然现在一路上尚未经历苦战,但我有预感,差不多要迎来一番波折了。
「话说回来,到头来撒旦妮亚还是没回来啊。」
「……是啊。」
撒旦妮亚行蹤成谜已经两天了。
这下子实在无法再乐观视之。
为了侦查而迟归的可能性非常低。
肯定发生了某些事。
但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我们也尚未找到有关撒旦妮亚行蹤的线索
儘管如此,我们认为只要继续深入就能有所收穫,继续向前推进。
不久后,地面龟裂的荒野映入眼帘。
景色单调而空无一物,感觉不到生命的活力。
但在我步入该处的下一个瞬间──
「──!」
首先浮现心头的念头是,为何刚才我浑然不觉?
我刚才说荒野上空无一物。
但事实上并非如此。
那个场所虽然景色单调,甚至称得上没有色彩的世界,但只有一抹色彩存在于该处。
「那是……」
教官也注意到了。
形单影只,伫立于荒野中央处。
上一个瞬间还不存在,或者单纯只是我没有注意到?
无论如何,出现在该处的是──
「……是撒旦妮亚吧?」
没错,站在该处的就是撒旦妮亚。
伸展漆黑的翅膀,撒旦妮亚微微俯着脸,呆站在该处。
「真是的……妳到底在做什么啦。让人操多余的心……」
教官这么说着,打算靠近撒旦妮亚。
所以我──
「请等一下。」
举起手制止教官。
「咦?」
教官愣住了,直盯着我瞧。
「……怎么了?」
「感觉不太对。」
那人影毫无疑问就是撒旦妮亚,但是状况不太对劲。
隔了两天才与我重逢,她绝不会像那样一声不吭,像是欣喜若狂的野猪般撞向我也不奇怪才对,她却没有这么做。
岂止如此,下一个瞬间──
撼动大气般的压力直扑而来。
表明自己已经等候多时似的强烈杀气。
「怎、怎么回事……为什么撒旦妮亚要这样威吓我们……?」
「我不知道……但是,她要来了。」
我不知道撒旦妮亚为何视我们为敌人。
唯一确定的是,只要应对上有失误,一瞬间就会被她杀掉。
撒旦妮亚能停止时间流动。
如果她置身敌方阵营,没有比这更棘手的能力。
我们尚未做好準备。
下一个瞬间性命就被夺走也不奇怪。
所以为了不让她发挥那能力,我借用母亲的力量。
──夹缝的世界。
这世界与死后世界之间的夹缝。母亲成为残留意志而驻足的那个空间,我现在于此重现。
荒野的景色顿时消失,我们转移到宇宙般的另一个空间。
「在这里应该无法施展妳自豪的时间暂停。」
撒旦妮亚的时间暂停大概是按照现实世界的法则,让时间停止流动。
那么要反制这个能力──就是在与现实世界不同的其他相位战斗。
置身于这个与现实世界分离的空间,就会受到这空间独特的法则影响,让撒旦妮亚无法停止时间流动。
「原来如此。」
至此,撒旦妮亚第一次出声。瞪视般低头打量自己的身体,冷淡地呢喃:
「没想到这身体这么不中用。长处这么轻易就被反制,该说只是区区的背叛者吗?」
「……什么?」
撒旦妮亚如此批判自己,然而那口吻却显得异样客观。简直就像是在批评别人的身体似的──
更何况撒旦妮亚平常的语气也并非如此。
既然这样──
「妳到底是谁!」
教官以强硬的口吻逼问。看来教官也察觉到那身体内的精神是别人。
没错,眼前的撒旦妮亚虽然是撒旦妮亚,但是显然并非她本人。
肉体中似乎装着其他的精神。
──被强佔了。
「哎,你们觉得会是谁呢?」
强佔撒旦妮亚身躯的某人,以不在乎的口吻如此问道。
「不过,我的身分并不重要吧?反正你们被这背叛者亲手杀掉的未来也不会改变。既然这样,让你们一无所知地死去,不是很有意思吗?」
假装撒旦妮亚的某人在周围展开数个魔方阵。我查觉到那每一个魔方阵都是威力足以致死的魔弹的发射口,下一个瞬间──
──魔弹发射。
但是我们以利刃将魔弹全部弹开了。
「哦?」
「放弃抵抗。实力是我们在上。你的棘手之处就仅止于躲在撒旦妮亚的身体里而已。」
「不过这一点就够棘手了吧?」
「确实如此。」
无法否认。
这个棘手之处确实是个大麻烦。
因为那真的是撒旦妮亚的身体,无法轻率攻击。
「小提,这家伙大概就是极星一三将军的比列。」
「……没有肉体的恶魔啊。」
比列藉由精神转移的能力在别人的身体之间旅行,据说原本的身躯早已经不存在。现在他将撒旦妮亚的身躯据为己有了吧?
「就算知道我的身分,也对我束手无策吧?」
言下之意承认自己就是比列,那家伙用撒旦妮亚的脸庞展露笑容。
「确实实力是你们在上。不过那又如何?如果要杀我,就代表撒旦妮亚非死不可。」
……确实如此。
「哼哼,要连同我一起杀掉吗?不过你肯定办不到吧?因为撒旦妮亚对你有份恩情嘛。」
知道这一点而特地利用撒旦妮亚,显示了比列个性的狡猾之处,或者该说是卑鄙吧。
状态陷入停滞与均衡。将对方拖入夹缝的世界,虽然成功封住了撒旦妮亚最大的武器「时间静止」,但另一方面,只要比列持续挟持撒旦妮亚的身躯,我们就无法轻易出手。
在这情况下,比列开口了──
「我有个提议。」
「什么?」
「我现在提出条件。只要你接受,要我解放撒旦妮亚也无所谓。」
「条件?」
「现在自我了断。」
那声音带着讥笑。
「如此一来,我保证放撒旦妮亚自由。」
「你……」
「提尔•弗德奥特,你这家伙真是碍眼到难以忍受。」
儘管态度显得轻佻,但语气中渗出藏不住的愤怒。
「就是你这家伙从我身边夺走了撒旦妮亚。」
「……你是指什么?」
「永远搞不懂也无所谓。不过,我的恨意无从发泄。」
简直莫名其妙。我没做过什么招惹他憎恨的事,也不曾夺走撒旦妮亚。
不过比列确实对我心怀怨恨,挑衅般接着说道。
「好了,重点是你要怎么做?要自我了断换取撒旦妮亚的自由?」
「想都别想。」
我毫不迷惘。
于是比列愉快地笑了。
「真是悲惨啊,撒旦妮亚。妳不惜背叛恶魔也要去见的人类,对妳的感情似乎就只有这点程度喔?」
比列讥讽的对象不是我,而是撒旦妮亚。
他对撒旦妮亚怀有怨恨吗?
所以才会刻意营造我和撒旦妮亚冲突的情境吧……?
不管出自何种原因,我先纠正他的一项错误。
「比列,你错了。」
「哦?哪里错了?」
「我确实根本不打算自我了断。不过,那不代表我捨弃了撒旦妮亚。」
「什么……?」
「当下这个状况其实能够打破──没错吧?教官。」
「是啊。」
身为突破的关键,教官点头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