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決定

结束会议的当天晚上。

我们在用来开卡莲惊喜派对的布莱德伯爵家大房间，召开了立食式的庆功宴。

奇奇先生还是无法参加，他在自己房里关禁闭。听说明天向造成困扰的相关人员道歉完毕以后，他马上就要为了寻找老爷踏上旅程了。

主要的出席者有我、白雪、克莉丝大小姐、夫人和梅亚。以及会议主持人大小姐的死党卡莲，和同为死党的邦妮、缪雅。

玛利先生、梅尔世小姐和其他僕人们也随着乾杯的信号发出欢呼。

今晚是为了庆祝布莱德伯爵家的胜利，因此不必客套。女僕们分成搬送菜肴、泡饮料的处理杂务组与参加宴会组互相轮替。

我虽然是僕人，但因为这次事件的功劳得以不必工作。可是其他人明明在轮流工作却只有我不用做事，所以我稍微退到后头，佔领了阴暗的墙角。

但或许还是很显眼吧。由于会互相轮流于是有人逮到了我。

首先出现的是白雪。

「真的辛苦你了。要是没有白雪你在，事情肯定无法这么顺利。谢谢你。」

「别这么说，我也很高兴能帮上琉特你的忙。」

「听到你这么说真是太好了。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要回妖人大陆的魔术师学校吗？」

「我先前也说过了吧。成为A-级魔术师就会变成资优保送生，就算都不去上学也能毕业喔。所以我已经决定要一直待在你身边喔。」

原来如此。白雪为了赶快与我相见，专心致志成为了A-级魔术师。

当我在各种方面感受到她的惊人之处时，大小姐单手拿布丁走了过来。

白雪对大小姐吃的布丁感兴趣，两人感情融洽地一起向桌子走去。

这次轮到梅亚出现。

「也很感谢梅亚你。要是没有你出手相助，就无法救出榭拉丝夫人了。真的很感谢你。」

「琉特大人！请您抬起头来！首先我是您的首席徒弟！身为徒弟只是尽应尽的本分而已！」

梅亚用一如往常的态度回话。

这次换她问我刚才我问过白雪的问题。

「琉特大人您之后有什么样的打算呢？」

「也没什么特别的，我是布莱德伯爵家的奴隶、执事，也是克莉丝大小姐的血袋。所以我会留在宅邸里喔。」

「既然如此我也要留在这里！」

「咦咦咦咦咦！」

「身为首席徒弟，留在您的身边乃理所当然！」

不，可是要住下来……不能那样擅自决定吧。

还有也太过强调我的首席徒弟这一点了。

恰巧经过的夫人也加入我们的对话之中。

「梅亚小姐是救了布莱德伯爵家的恩人。你要待到什么时候都没关係喔。还有琉特——」

「是的，夫人。」

「当作这次的报酬，让你摆脱奴隶的身分。这下子你就自由了。」

「夫、夫人！可、可是在老爷被带去魔物大陆这么艰困的时候……」

夫人摸了摸我的头，像是想让我放下心来。

「不要紧的。我老公不是这么容易会死掉的人。一直跟他进行模拟战的你应该是最清楚那一点的吧。」

的确如果是老爷，就算有好几只龙团团围住，感觉他也能笑着打倒。

「而且比起让你找，我对那方面更有门路。当然奇奇在之后也会踏上寻找我老公的旅程。」

这就是所谓的蛇有蛇道吗？「所以说……」夫人继续说下去。

「在不当奴隶以后，你要在这里继续当执事也好，要追寻自己的梦想成立『帮助他人的军团』也无所谓喔。」

「夫人……您为什么会知道我的梦想。」

「呵呵呵，我是从白雪小姐那边听来的。我觉得是很棒的梦想。所以你打算怎么做呢？」

「……请再让我考虑一下。」

「好呀，没关係喔。那我接下来也听听梅亚小姐的意见吧。琉特，明天替你办奴隶的解放手续喔。」

「咦，等等！我必须以首席徒弟的身分侍奉琉特大人才行呀！」

夫人抓着梅亚的手将她拖走。

是她察言观色为了能让我一个人默默思考未来的路吧。

多亏如此我才能默默自问自答。

（我为什么没有马上选择「摆脱奴隶身分，完成梦想，设立军团」呢……）

理由很明显。因为我担心克莉丝大小姐。

儘管恢複自信，但还是有怕寂寞的这个弱点。所以我觉得自己必须待在她的身旁。可是她身为布莱德伯爵家当家，终有一天也得跟其他男人结婚。到那时为止我能一直守护她吗？

实际上而言并不可能。我有自己想做的事。不可能一直待在布莱德伯爵家。可是——

有如团团转黑色漩涡的一问一答在我心中颳起暴风。

当我一心一意思考那些事时，克莉丝大小姐的三名死党向我搭话。

「原来你在这里啊，主角怎么能站在墙边呢？」卡莲说道。

「这次几乎都没帮上忙，对不起了。」邦妮开口。

「你在说什么啊。要是少了你的计算能力，怎能揭露他们的不法行为。」缪雅说道。

「缪雅小姐说得对。而且不只是这次的事，我们在许多方面受到各位的关照，心中充满了感谢之情。真的非常感谢各位。」

我再次道谢使得缪雅面露浅浅苦笑。

「话说你脱离奴隶身分后，今后打算怎么办？」

「……您听到了这件事吗？」

「对、对不起。我们没打算偷听的。」

邦妮一副充满歉意，手忙脚乱的样子。

「不要紧的。也并不是什么不方便让人听到的话。」

「虽说并非不方便让人听到的话……可是琉特你说不定会不做执事。克莉丝知道那件事了吗？」

「……不知道。」

卡莲指出的这一点，让我的话声变得沉重。

「喂，卡莲。」

「……知道了，缪雅。琉特抱歉，问你这种坏心的问题。我们不是来责备你，而是来传话的。」

「传话？」

「嗯，是克莉丝。她说『我在自己房间，希望你来一趟』。」

听她这么一说，我环视室内，的确没看见大小姐的影子。

刚才她明明还在跟白雪开开心心地吃着布丁跟千层蛋糕，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我向她们三人一鞠躬后便离开了大房间。

中途我跟梅尔世小姐擦身而过，对她说克莉丝大小姐叫我去她的闺房。

她的脸上浮现出微笑，留下「琉特加油吧」这句话。

要我加什么油？

接着我在已经走惯的走廊上前进，抵达了克莉丝大小姐的房门前。

我敲了敲门，把手放在门上。

时隔几个月不见，令人怀念的大小姐房间。

救出夫人那时没空来这里瞧一瞧。

房间一片昏暗。唯一的光线只有从窗外照进的巨月和星光。

「大小姐，我是琉特。听到卡莲小姐的传话后我便过来了。」

克莉丝大小姐裹着毛毯在床上缩成一团，就像我们第一次相遇那样。

她用泛红的脸蛋从迷你黑板后头瞧着我。

「大小姐？」

『请你坐在这里。』

她手上拿着迷你黑板拍拍自己隔壁。我如她所言在床上坐下。

克莉丝大小姐用鸭子坐姿坐在我身旁，抬头望着我的脸孔。

她的双眼湿润，像下一秒就会哭出来似的。

「……！」

一回过神才发觉克莉丝大小姐推倒了我。

她小小的唇瓣跟我的双唇重叠。

是用力过猛以致于牙齿互相碰撞的青涩之吻。

轻轻鬆开嘴唇。只见克莉丝大小姐的小脸像泡澡泡昏头那般涨红。

「大、大小姐！」

「……你……」

「！」

耳边响起初次听见的声音。

这比起接吻还更令人震撼。

克莉丝大小姐直直望着我向我告白。

「琉、琉特……哥哥，我喜欢你。」

第一次听见的大小姐的声音。

像是死命挤出来的那样，她拚命地想传达出自己的心意。

「我最喜欢……你了。请让我……我……当你的……妻子。」

儘管因为长年累月没说话，讲起来支支吾吾的，但却火热地传达出她的想法。她以断断续续的声音继续说道。

我的梦想——「拯救需要帮助的人」，她从白雪那边听说了。而且她也有预感，我总有一天会离开这里，她察觉到这点，不想与我分离，想一直待在我身边，就像我救了她那样，她自己也想去帮助他人。

她心里觉得喜欢我、不想与我分离，无论天涯海角都想一起去。

就算说话断断续续，克莉丝大小姐也竭尽全力传达出这些。

惹人怜的她如此可爱。

我的胸口渐渐发烫。可是我已经有了白雪。要是相遇的顺序不同，答案会是如何呢？

我把手搭在克莉丝大小姐的肩上坐起身，跟着再次坐回到原本的姿势。

「您的心意我十分高兴。可是……我已经有白雪这个未婚妻了。我不能背叛她。」

「我喜欢……琉、琉特哥、哥哥，我爱……你。我会……更努、力使用步枪。求、求你不要……抛弃……我。」

「……！」

犯规啊。我怎么可能有办法抛弃大小姐。

多亏有她布莱德伯爵家才会捡到我。

否则搞不好我会被卖去当男妓，或是在矿山工作到死也不一定。

而且说不定她也还会闷闷不乐，窝在房间里头。那个连阳光也照不进的阴暗房间，和长时间一个人待在里头的克莉丝大小姐。光是想起那幅光景，我便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丢进榨汁机里搅得稀烂似的。

并且光是想像其他男人的手摸上她的肢体，我便油然而生一股强烈的噁心感。

我想保护她。我想让她成为我的人。克莉丝·盖特·布莱德如此惹人怜爱……！可是！可是！——我不能背叛白雪！

「我也喜欢克莉丝小姐您。我爱着您。但是……我也爱着白雪，我……不能背叛她。」

「……」

大小姐垂头丧气郁郁寡欢。将手缓慢地伸向迷你黑板。

『果然还是赢不了白雪姊姊。』

「……对不起。但若是相遇的顺序不同，我想结果就不会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