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話 他的理由

■关于皇国

在〈Infinite Dendrogram〉的时间约7个月前，皇国向王国发动了战争。

让皇国决心展开战争的理由有三，其中两个为『饥饿』与『侵略危机』。

『饥饿』的原因，在于耕作地减少。

从几年前〈主宰〉增加之后，多铼夫的耕作地开始逐渐枯竭。

多铼夫的土地位于北方，本来就不适合发展农业，而现在状况则更加恶化。

农地枯竭的原因不明，即使研究肥料也无法获得改善。耕作地中有超过三成的土地，连即使是贫瘠土地也易于培育的地瓜都发不出芽，其範围持续渐渐扩大，皇国的粮食自给率已不足以让自己的国民糊口。

即使如此，皇国直到最近都靠着王国与卡尔迪纳等邻国输入粮食，总算能够应付所需。

不过自从〈主宰〉开始增加之后，卡尔迪纳不知有什么打算，开始限制粮食的输出量。

就算外交官锲而不捨地进行交涉，卡尔迪纳还是没有改变主意。

原本卡尔迪纳是将他国的产物流通至第三国，藉此获取贸易利益的国家。而这样的国家立场突然转变，不让物品流通至外国，像是表示「想要就到卡尔迪纳来买」。

先不论个人，皇国并没有专门技术能在那座魔境——卡尔迪纳大沙漠进行国家规模的粮食输送。因此皇国只得放弃从卡尔迪纳获得粮食。

纵使已有少数国民饿死，皇国还是靠着王国输入粮食撑了过来。

但是……在决定出新皇王之后，皇国与王国在国际交涉中解除了同盟关係，粮食也不会再从王国方输入国内了。

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可以犹豫，多数国民将会饿死已成了早晚的问题。

第二个理由『侵略危机』，也是起因于卡尔迪纳。

东方邻国卡尔迪纳，有侵略他国的徵兆。

在〈主宰〉增加之后，卡尔迪纳的动向显然变得异常。在从他国输入大量物资的同时又不将物资流出，可以预想得到是在进行积蓄以备战争。

卡尔迪纳拥有七大国家最多的财货，即使不断进行购买，在数十年之内也不会有任何问题。

再加上确保并持续给予〈主宰〉其嗜好品……其所欲之物，也是卡尔迪纳的目的。

在〈主宰〉之中，实力高到能够在国与国之间移动，而且足以跨越卡尔迪纳大沙漠的强者，有很多人都倾向聚集于卡尔迪纳。

其中原因在于「身处于卡尔迪纳一国，便也能得到其他国家的特产物」。

卡尔迪纳开始不将产物外流的理由之一，便是为了将想买到各国物品的〈主宰〉留在自国。

皇国察觉到卡尔迪纳的意图后，也中止将机械製品输出给卡尔迪纳，但还是有人会从某些地方以走私的方式运过去。

卡尔迪纳在数年之内坐拥了庞大的物资，以及将会成为战力的大批〈主宰〉。

卡尔迪纳显然是在进行着战争的準备。皇国也不明白至今为止只进行商业贸易的卡尔迪纳，在此时将方向转换为战争的理由。

有人认为说不定是〈主宰〉增加而成了契机，但事实仍难以确定。

无论如何，卡尔迪纳都已成了最为危险的邻国，就算再怎么思考理由也没有意义。

照这样下去，卡尔迪纳将会在判断「已準备妥当」的阶段进攻他国吧。

阿尔塔王国、瑞涓达璃雅、黄河帝国，这些国家也有可能受到攻击，但是……皇国认为卡尔迪纳将目标放在皇国。

因为卡尔迪纳最先停止出口的国家，正是皇国。

儘管皇国由于粮食资源匮乏，国力容易衰弱，但拥有七大国家最先进的科学技术。

卡尔迪纳为了得到往后的优势，攻入皇国寻求技术并非难以想像的事。

那么为了保卫国家，便必须与其对抗。

皇国也有腹案。

那就是皇国的次任皇王与王国的第一公主之间的婚事，并且使皇国与王国合併为联合王国。

密约从三○年前就在进行，只要谈妥，便可解决皇国粮食不足的问题，也能团结一致地对抗外敌卡尔迪纳。这是能突破现况的唯一一手。

但就如前所述，皇国决定出新皇王后，莫说联合王国，甚至连与王国同盟关係都在国际交涉中解除了。

孤立无援的皇国只能单独面对卡尔迪纳未来的侵攻。

卡尔迪纳拥有多数以〈超级〉为首的有力〈主宰〉，目前的皇国没有胜算。皇国在先前的皇王继承引发的内乱中，彻底明白了〈主宰〉——尤其是身为〈超级〉的【兽王】那惊世骇俗的力量。

因此，往后的战争胜败将取决于拥有多少优秀的〈主宰〉，已成了皇国高层的常识。

皇国虽然拥有西方三国最强的【兽王】，但卡尔迪纳却有【地神】这位七大国家最强的广域歼灭型。纵使将这两人视为同格，但包含【魔将军】在内的其余战力，估计难以打倒卡尔迪纳的其他〈超级〉，于是皇国理解到若与卡尔迪纳展开全面战争，便只有败北一途。

为了避免这样的结果，皇国必须增强并宣示战力，来达到恫吓卡尔迪纳的效果——「若是出手，就别想全身而退」。

召集与夸示战力，以及解决粮食问题。

在皇国的南边，正好有个最适合进行这几件事的国家。

——即是阿尔塔王国。

王国不但拥有肥沃的土壤，又由于〈SUBM〉【三极龙　古洛厉亚】的来袭，使得战力受到大幅削减，是最适合的对象。

另外，皇国内部也有许多人对于王国「在皇国面临危机时解除同盟，甚至停止输出粮食」一事感到非常不满。在解除同盟前的【古洛厉亚】事件中，皇国派出的援军遭到毁灭，但王国仍旧解除同盟关係的态度亦有关係。

此外，在此先不作详细说明，但王国会与皇国解除同盟的原因有一半出在皇王身上。不过在现今的皇国内部追究这件事也已经没有意义。说到底，以皇国的角度来看，也可以说皇王只是在要求履行事前约定而已。

就这样，两国之间引发了第一次的战争。

皇国虽然没有粮食资源，但多多少少还有些财货。于是便挥霍钱财，僱用国内与无所属的多数〈主宰〉作为战力，以侵攻王国。

所幸选定侵攻至王国的路线并不困难。与皇国邻接的领土是在【古洛厉亚】事件中居民遭到全灭的地区，于是皇国便决定从该地进攻。

选定这条路线的是吉弗堤德·巴尔巴洛斯元帅，其理由为「沿途没有敌方的防卫设施与村落，最易于战斗」。

这同时也说明了进行侵攻时，该地本就没有须征服的城镇与村落。

附带一提，另外一条侵攻路线方案，是从邻接皇国的军事据点巴尔巴洛斯领地的卡捷拉坦领地进入。

于是状况陆续进展，两国交战之后，第一次的战争即将终结。

王国丧失了国王、【天骑士】、【大贤者】等经营国家的栋樑，骑士与士兵也受到了莫大的损害。

相对地，皇国镇压了侵攻路线上的无人地带，得到了一部分肥沃的耕作地，多少有了改善粮食问题的途径。

然而，皇国并非在所有方面都称心如意。

在战争终盘时，卡尔迪纳向皇国发动兼作牵制的侵攻。

皇国为了防守而不得不召回以【兽王】为首的战力，以致没有达成当初预定镇压王都的目标。

卡尔迪纳介入的时机过于巧妙，中正了皇国计画中的要害。

面对这样的状况，皇国高层简直愁眉苦脸。光靠无人地带的耕作地无法完全解决皇国的粮食问题，又由于没有彻底镇压王国，而留下了让卡迪尔纳趁虚而入的机会。

今后卡尔迪纳若向王国表示「两国同心协力对抗皇国吧。王国拿回被夺走的领土，我们就接收皇国本土与其技术」并组成同盟，也不足为奇。

若是其他国家，可能会想到「灭了皇国之后，说不定就轮到我国被国力增强的卡尔迪纳侵犯」。

但是，被逼上绝境的王国很有可能会答应这样的提议，并为了夺回领土而配合卡尔迪纳行动。

以结果而言，本应要打破窘境的皇国，却陷入了两面作战的困局。

形成这种盘面的发端是皇国对王国发动侵攻，但也可以说是皇国被卡尔迪纳逼得如此行动。

毕竟要说有妖怪之称的卡尔迪纳的议长，以及〈超级〉的其中一人——「盘面无败」【戏王】特级大师〈Grand Master〉，能预测并将盘面引导至这样的未来，也没什么好惊讶的。

今后对于皇国而言，王国与卡尔迪纳组起如前所述的共同战线……或是由卡尔迪纳负担资金僱用〈主宰〉等等，皇国很可能被针对痛脚下手。

为了拭去两面作战的隐忧，皇国必须早日吞併王国。

但关于实行此事的方针，皇国内部的意见有所分歧。

宰相派考量到第一次侵攻对国库造成的负担以及出兵所需的后勤，表示「最好是透过国际交涉，以及不需动用军队的小规模地下工作来并吞王国」。

像是富兰克林在一个月前引起的基甸事件以及刺杀王国高层的行动，还有笼络王国的贵族等等。

相对地，元帅派则主推「从现在的佔领地域再度向王都发动侵攻」。

在这项主张的几个理由之中，最为重要的是「时间」。今后卡尔迪纳会有某些动作是可以确定的，而宰相派的方案在成功之前很花时间，会为卡尔迪纳製造太多机会。

既然如此，就再度召集〈主宰〉，这次也配置〈超级〉负责防卫国土，同时一口气从正面攻陷王都。元帅表示考量到今后情势，这么做多少会好一些。

另外他也提出意见「若以宰相的方案让王国内部势力分裂为交战派与求和派，有可能令王国全土捲入游击战、混战，因而陷入泥沼状态」。

皇国虽然意见不一，但最后由皇王决定「于进行第二次侵攻之準备的同时，实行宰相派的地下工作」。在皇国内部持续着手并吞王国的两种準备。

于是，在宰相派为了削减王国的战意而计画的基甸恐攻实行并失败之后，皇国军依旧进行着第二次侵攻的準备。

——〈遗迹〉被发现时，正是在不到一个月后便可发动第二次侵攻的时期。

◇◆◇

■〈遗迹〉

将时间回溯到【魔将军】刚开始发动侵攻的时候。

当恶魔们开始进行侵攻时，在一座远离〈遗迹〉入口的山中，吉弗堤德·巴尔巴洛斯元帅正身处于半山腰。他的周围没有敌人的蹤影，保护他的人偶也只有一具。

他站立之处，是能够尽览卡捷拉坦镇的场所。

目前仍是朝阳尚未自东方山脉升起的时间，卡捷拉坦镇却很明亮。其中原因，在于城镇四处都被放了火。

在黑烟窜起的混乱之中，人们也由于恶魔的袭击而失去了性命。

「…………」

会变成这样，打从一开始就在元帅的预料範围内。

他与罗根往来的时间并不算短，也十分明白罗根不将堤安当人看。元帅之所以会对宰相说「我与罗根使用相同手段，但他不属于我的派系」，或许这就是其中理由。

元帅提出的侵攻方案是鑒于皇国的现状，但赞同此案的罗根则顶多只有「让自己大肆活跃的英姿广为人知」的想法而已。

即使如此，罗根的战力对皇国而言依然是非常有益，而且若只限于「达成委託任务」的相关事项，他是很老实听话的。

元帅觉得罗根会有这样的行动，说不定是由于他的实际年龄很年轻。

本人虽然没有直接透露过，但元帅以见识过许多人物的直觉，看穿他「实际年龄是否有一○岁都很难说」。

「……果然变成这样了啊。」

即使【魔将军】对于皇国是有益而方便的存在，但反过来说，对于皇国的敌对者……也就是王国而言，除了以灾厄形容不作他想。

元帅认为卡捷拉坦现在正受着火神虐肆，确实是【魔将军】下的手，更进一步地说，也是委託将【魔将军】投入此战的宰相，以及答应委託的自己下的手。

他认为责任在本为卡捷拉坦伯爵家嫡子，现在则是皇国元帅的自己身上。

元帅……艾米利欧·卡捷拉坦知道自己所有的人生经过。

在他超过一○岁时，身为养父的前任边境伯爵就向他阐明秘密。

那是他在初次去执行任务的前一晚的事。

养父说出自己的想法，表明「可以的话，你就回到你应该待的地方」。

但是他没有选择那条路，而决定留在巴尔巴洛斯家作为一名军人而活。

会这么做，说不定是基于将他从婴儿养育至今的恩惠，即使一开始的契机有一半近似绑架。

或许也与在族谱上相当于其义侄女的青梅竹马——亦是为了救他而死的罗纳度之女——有所关係。

更重要的，他明白自己在义父等家人的爱情之下长大，才是最大的理由。

在他的人生里，每一天儘是由于自己的来历以及非自愿持有的力量而生的严格训练。

即使如此，他还是明白自己得到的爱情是千真万确的。无论是身为养母的前任边境伯爵之妻，还是罗纳度的妻子，都视他如己出。

他认为自己尚未对所受到的爱做出任何回报，因此选择留在皇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