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斯特林
锤声缭绕于耳。
当我发觉时,自己已身置此处。
连自身的感觉都模糊不清的状况,使我得知这里是梦。
这种暧昧的感受,与过去被加德婪鞑拉去她那里时有些相似。
然而,我也同时明白……这显然并非加德婪鞑所为。
我身处于陌生的空间里。
不是一片黑暗,也不是我记忆里的风景。真的是未知的空间。
我周围的光景甚至是捉摸不定的。或者说,也感觉像被整个人扔到宇宙空间。这里是一处虚幻的空间,纵使是梦,又显得朦胧。
不过,空间的用途倒是很明确。
空间的中心,放置着一座熔炉。
那座熔炉只比人稍微大一些,却展现出不似梦境的强烈存在感。传递过来的热量甚至令人感觉有如太阳。
而熔炉的存在……将这处空间界定为『锻造场』。
「…………」
熔炉前放置着铁砧,有人在那里不断地挥动鎚子。
挥着鎚子的人物或许是男人,也或许是女人。或许是老人,也或许是少年。或许,不是人类也说不定。
其形象暧昧模糊,我看不清对方的身姿。
然而在模糊之中,那满溢而出的存在感依然传递了过来。
对方在挥动的鎚子里注入的力量与技术,让我这个外行人都能感受到热量与冲击。
就算有人说创造世界的就是此人,我也会相信。
然而现在在铁砧上被锤打的并非世界……而是一柄单刃斧。
斧头没有斧柄,此人在锤打的是斧刃的部分。
火热的金属散发出不同于铁与钢的辉芒,大概也不同于〈Infinite Dendrogram〉里的秘银与神话级金属。
那个金属有些透明。
彷彿以前见过的石青的蓝剑……【阿尔塔】。
因熔炉的热量而变红的斧刃颜色,本来是不同的颜色吧。
如果完成了,肯定会变成美丽的颜色……儘管时候尚早,我已经有了这样的预感。
锻造作业不断进行,不晓得经过了多久的时间。也许,我看到的是快转的影像。
随着作业进行,斧头的形状愈来愈明确,也加上了斧柄,显然成了一柄战斧……大型的单手斧。
斧头呈现出的白色非常美丽,超乎我的预想。
是我从未见过的美丽颜色。它微微透明,儘管是武器,也像是祭器。
不过,那柄从来没看过的『白色斧头』……却令我觉得似乎在哪见过。
『…………』
在斧头一定程度成形时,打造斧头的人物停下了手。
应该还没完成吧。外观看似完美,但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我想起了日语中「欠缺点睛之笔」这句话。
『……二选一。』
本来沉默地打造斧头的人物,首次说话了。
我听得到此人说出来的话,但还是无法从其声音辨别年龄与性别。
『…………』
此人举起手,斧头也浮了起来,静止于空中。
接着打造斧头的人物再度举起手后……便出现了斧头以外的武器。那是一柄『蓝剑』──我也曾见过的【元始圣剑 阿尔塔】。
然而,那柄【阿尔塔】看起来不同于我所知道的【阿尔塔】。
少了什么,不完全。依旧欠缺点睛之笔。
『我是〈锻造师〉。』
〈锻造师〉一词像是职业名称,我却隐约感觉到不同的意义。
『我烦恼着。应负其功用的武器只有一柄。
我烦恼着。可投注浑身解数的武器也只有一柄。』
那应该不是在对我说明,而是自言自语吧。
〈锻造师〉面对着白斧与蓝剑,不断地自言自语。
也许,是在对自己创造的武器说话。
『但是,这里有两个杰作。』
〈锻造师〉交互看着斧头与剑,就如同其自身所述般陷入烦恼。
烦恼到了其面孔明明模糊不定,我却能明白的程度。
『一个将会成为最高杰作,一个将会化为为数众多的劣作。』
旁人亦可理解〈锻造师〉身为製作者,正被迫于做出为难的决定。
『吾即将与同胞一同创造■■■,而作为其中关键的武器应该要选择何者呢……』
〈锻造师〉就这样不停地烦恼着。
至于经过多久的时间,则与打造斧头的时候相同,在这梦境里无法得知。
不过,可以推测一定不会是一段短暂的时间。思索过后的〈锻造师〉……
『──决定了。』
──握住了蓝剑。
这场梦,就在这里中断了。
◇◇◇
□【圣骑士】玲•斯特林
「……唔。」
回过神来时,我面前的风景已变成了熟悉的景色。
在脸朝着上方仰望的景色中,可以看到围住天空的观众席,让我理解到自己所在的地方是第八斗技场……〈死亡终止符〉总部里的舞台上。
『玲?你醒来了吗?』
「……涅墨西斯?」
涅墨西斯从纹章里向我说起话来。
『真是的,你突然睡着,让我吓了一跳呢。是太累了吗?』
「……因为今天早起对练啊。」
今天一大早我就和路克对练。
为了研拟〈锦标赛〉的对策,路克以各式各样的战斗风格当我的对手。
至于结果,总的来说是输多胜少。
为了整理在对练中发现的课题,我一个人留在这里深思……不过似乎在思索的途中失去了意识。
『我本来打算在〈锦标赛〉开始前叫醒你的,你醒得比我预料的早哪。』
我看向时间,发现几乎没过多久。
在梦里感觉过了一段很长的时间,但实际上只过了五分钟不到。
「梦……」
那个梦到底是什么呢?
据说大脑做的梦是记忆的重新构筑,但我完全不记得自己经历过那样的场景。
先不论【阿尔塔】,其他的……
「……?」
忽然间,我的手碰到了某个东西。
我将视线移到那里……便看到了斧刃被黑布裹住的大型单手斧。
「……它怎么跑出来了?」
在第一场对练中,只是挥了一下就将我的手臂炸掉的无名斧。
由于无从使用,我应该已经将它收进道具储存箱里了。
「涅墨西斯,这个是妳拿出来的吗?」
『不,我不晓得……是说它是什么时候跑出来的?』
这代表斧头自己从道具储存箱里跑了出来吗?
……也是啦,我已经透过加德婪鞑寄宿的【瘴焰手甲】,得知有的装备品会自行移动了。
「…………」
我注视着无名斧。由于斧刃被解不开的布包覆住,有些部分的形状不太确定……不过我开始觉得它很像在梦里看到的斧头。
于是,曾有过类似经验的我寻觅出了一个答案。
「就像加德婪鞑那时一样,是你让我看到梦境的吗?」
我向斧头髮问,但没有得到回应。
『怎么了,玲?』
「不,没事。」
涅墨西斯担心地问道,她的反应也让我得知了一件事。
包含我的记忆没有与她共享一事在内,情况就和加德婪鞑那时一样。
若是如此,这柄斧头果然就是那梦里的斧头……梦的内容一定就是打造斧头时发生过的事吧。我稍微思索起此事。
「……涅墨西斯,不好意思,我想吃点东西,妳可以帮我从餐厅的保存用道具储存箱里,随便拿些轻食和饮料过来吗?我想在这里再稍微想一些事情。」
「真拿你没办法哪,你等等。」
涅墨西斯说完便从纹章里跳出,往屋内跑去。
至于我,则重新面向斧头。
「只剩我们在场了,你是会说话的武器吗?」
我再度向斧头髮问,但依旧得不到回应。它也没有像【瘴焰手甲】那样自行动起来。
它这副样子,看起来就像是柄单纯的武器。
我这般问完话后,也觉得可能是自己想太多了,或许方才的梦与斧头没有关联。
但如果让我做那场梦的是这柄斧头,梦境内容又是真实的话,其中就有重要的含意。
假使那场梦是斧头为了告诉我自身的来历,就意味着这柄斧头与【阿尔塔】是出于同个製作者之手。
同时,也意味着这柄斧头是能与那柄圣剑相提并论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