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話 祭典之終與暴動者

■三○分钟前

爱斗祭第一天过后，般若……四季冬子在现实中小睡了一会。

若在〈Infinite Dendrogram〉内部就能睡得更久，但冬子没有这么做。因为她希望与费加洛约会的第二天能够儘早来到。

她期盼着一直苦苦久等的这个时刻而入眠……却在最糟的情绪下醒了过来。

「……为何事到如今还作那种梦？」

冬子在短暂的睡眠中梦到的，是被过去所爱的男人背叛的梦。明明尽心儘力，明明尽自己的一切伸出援手，对方却以一封电子邮件轻易抛弃自己的记忆；在瑞涓达璃雅找到那个男人时，对方以轻浮的表情露出傻笑，与自己以外的女人游玩的记忆。

这些过去的记忆化成梦境，展现于迫不及待今日到来的冬子面前。

简直就像警钟似的。

「……费加洛他，文森他与那个家伙不一样。」

我可以相信文森──真的吗？

因为他是那么地纯真──明明只和他通过电子邮件耶？

因为我们彼此相爱──明明没向他确认过耶？

文森，与那个家伙不同──我又了解他什么了？

心声不断响起，彷佛在反辩自己的思念。

那是她心中的恐惧。

如果又被心爱的人背叛……预测了这样的未来而生的恐惧。

「我在、不安什么啊……只要与他、互相确认爱意不就好了……」

冬子甩开自己的心声，登入进〈Infinite Dendrogram〉。

她一到达存档点──中央广场后，就发现好像发生了什么骚动。

般若本来以为是祭典的喧嚣，但气氛有些不同。

「没想到那两个人居然会……」

「的确出乎预料之外，但他们彼此对等，说不定很相配呢。」

「可是，他们的表情是不是不太高兴啊？」

许多人都拿着报纸谈论某件事情。

往周遭一看，她便发现有人在贩卖那些谈论事情的人们所看的报纸。

般若也有些在意，便买了那份报纸。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报纸的名称──〈王国人民时代〉。

接着进入眼里的，是照片。

赤裸着上半身的男人，与女人靠在一起的照片。

照片旁则罗列着『热爱曝光!?决斗王者与首席战队的经营人！』、『带着泪水的对话，两人之间究竟……』这类刺激读者想像的词句。

上面也写着两名当事者的名字。

不，就算没有写名字，般若也不可能忘记那个男人的面孔。

「……费加洛。」

与陌生的女人一起映现于照片中的，是般若所爱的男人。

报导里写着这张照片是昨天晚上拍的。

是费加洛表示自己有事情，无法与般若一起吃饭之后发生的事。

「明明说没有时间与我相处……」般若以变得空虚的心灵思索起来。

「这个女人是谁？」、「他们在说什么？」这般对于照片的疑问

「对他来说，我算什么？」、「我们真的心灵相通吗？」这般对于自己的疑问。

接着，般若再度回想起与费加洛互通电子邮件的日子……

「──啊啊，他……就连……一次也……没向我说过『我爱你』呢。」

认知到『费加洛从未向自己示爱』的事实后──认知到自己的爱情是一场幻影之后……【狂王】般若的理智就此消灭。

「──遵命，般若大人。」

TYPE：使徒兼天使之轮的【幽闭天使 圣德芬】，开始实行主人自内心发出的无声指令。

『Form Shift──【Imprisoned Tower】。』

圣德芬在从纹章中出现的同时，使自己的身姿大幅变形。

从生物化为无机物，从孩童化为直达天际的双塔。

于是圣德芬耸立于基甸的中心位置……也就是中央广场。

这座巨大的构造物有如全长达一公里的高塔，但其断面积与一般的塔相反，接地面是最狭窄的，愈往上则变得愈宽。

一般素材在这样的构造之下，无法支撑如此巨大的构造物，但圣德芬是超乎常理的〈超级创胎〉之一，对他而言没有任何问题。

说到底，圣德芬甚至没有将体重加诸于地上。如果他的重量如外形所示，周围就算产生陨石坑也不足为奇。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快、快逃……快逃啊!!」

「啧！是皇国新派来的家伙吗！」

「……那个，不就是之前情人节的……」

圣德芬突如其来的出现，让周遭的人们短暂地愣住之后，便争先恐后地逃了出去。其中也有〈主宰〉进行攻击，但圣德芬并不在意这些攻击。他即使承受无数攻击，双塔的表面也仅仅产生些微损伤而已。

圣德芬无视眼底的微小抵抗……

『──《天死领域<圣德芬>》。』

──使出了自己的必杀技能。

如同石头落于水面般，效果的涟漪以圣德芬为中心往周围扩散出去。

在几乎所有人都无法感知的情况下……扩散到基甸全域。

数秒钟后，并非因为出现于都巿中心的圣德芬而发出的恐惧尖叫与困惑呼喊，迴响于基甸之中。

◇◇◇

□决斗都巿基甸

「路、路克！那、那个是……!?」

圣德芬立于基甸中心的巨大身姿，令霞心生胆怯。

路克走到霞的前面保护她，同时让思路开始流转。

（那个物体，与事前听到的般若女士的圣德芬拥有一致的特徵。虽然玲先生说过事情朝着稳妥的方向进展……但看来发生了什么事呢。）

路克打算先与玲与修取得联络，而取出【心电感应耳环】时……尖叫声传了过来。

并非从城镇的某处传来，而是突然从身边发出的尖叫。

那声尖叫，是仅仅距离路克他们一○共尺的前方──突然出现的逃窜者们所发出的。

「咦？怪了!?」

路克抱起困惑的霞，避开逃窜者们的前进方向。那些人看起来也感到困惑，但都为了儘可能远离圣德芬而一溜烟地逃跑。

路克看着周遭的模样，让思考加速起来。

（传送一整群人类？是某种技能吗？是那个圣德芬引发的吗？）

路克等人已在事前听闻般若的情报，但他们并未得知圣德芬的技能。甚至连修都不知道……费加洛也一样。

站在费加洛的立场，如果他询问般若应该就能知晓，但他没有这么做。

其理由为他认为面对未来将要决斗的对手，事先知道其招数底细是不公平的。

（……不过，如此大规模地让人瞬间移动的技能，要花上多少成本？）

就路克所知，瞬间移动在〈Infinite Dendrogram〉里也是成本很重的技能。

霞的太极图只限定于让她的怪物瞬间移动，若距离拉长，成本将会以指数函数的方式提升。另外，身为〈超级〉的富兰克林也为了《易位》这个短距离的配置置换技能，製作出许多独独专精于此技能的怪物。

能够无条件地长距离瞬间移动的顶多只有迅羽的必杀技能，但那也只有手脚而已。

引发这种现象的应该是圣德芬不会有错，但他如果拥有那样的巨躯，又能让这样的人数一齐瞬间移动……其性能显然异常。

（如果就算是这样还是能实行，可能是附带某种複杂的条件，或者那本来就不是纯粹的瞬间移动，抑或是两者加在一起……这让我想起了那个女生的〈创胎〉。）

浮现于路克脑海的，是过去曾对峙过的雨果与塞珂。

塞珂的《地狱门》曾在限定条件下瞬杀了比她们强大的〈主宰〉。

（就如同那招是来自于处女型的特性──以小抟大般，这个现象也应该思考为基于使徒型的特性……）

与该特性相关的资料不足，路克也无法推理。

所以，现在他致力于掌握这个技能的真面目。

（如果以成本的角度而言，不可能是瞬间移动的话，那就是别种现象？举例来说……幻觉？）

路克最先想到的，是像前些日子对峙过、专精于隐蔽能力的〈超级创胎〉那样，瞒过他人感觉的可能性。他推测眼前四处逃窜的人们，或许只是圣德芬让自己看到与听到别处人们的身姿与声音。

路克命令拟态成大衣的丽兹，将它的一部分化成细丝乘于风中。

细丝触碰到了四处逃窜的人们……至少在丽兹的知觉下，对方是拥有实体的人类。

（并非感觉欺瞒。纵使是〈超级创胎〉的输出，也不可能在广範围下行使这般层级的感觉欺瞒。这些人的身姿与声音都是货真价实的。）

路克在过去曾与拥有完全隐蔽能力的葛蓓菈对峙过，但其能力也只限于阿尔哈萨德的接触範围。

（大道上的许多地方都同样有人们从什么都没有的空间中跑出来……唔？）

他看向这条大道……一直线地延续几百共尺的道路后，察觉到一件事。

人突然跑出来的地点是固定的。根据路克的目测，分别是他的一○共尺前方、一一○共尺前方、二一○共尺前方，以一○○共尺为间距。

（莫非……）

路克将丽兹的丝线延伸至四面八方后，丽兹也像那些人们一样移动了。

而且移动的只有延伸至一定长度以上的丝线前端。

路克也目视丝线移动的位置，并计算距离，接着他就理解了。

（边长一○○共尺的正方形。走出这个範围后，就会移动至别的位置。）

被一边一○○共尺的正方形所切割的範围。

这样的构图，让路克想起了他们目视圣德芬的前一刻所看到的东西。

「不好意思，霞小姐，请再让我看一次太极图……咦？」

「呼啾～～…………」

当路克向霞说话时，她红着脸，几乎昏厥过去。

路克在思考加速之下，推理至今所花费的时间不到一分钟。反过来说，就是将近一分钟的时间之内……霞都被路克抱着，让她的头脑快沸腾了。

路克只好直接窥视霞拿在手上的太极图，图上与前一刻所看到的相同，映现着滑块拼图状态的基甸。

将这张地图与路克的记忆互相对比后，从这里往北一○共尺的位置就会连结到基甸的北门。

路克为了确认自己的想法，便走向人们突然出现的地点。

他在途中试着将小石子踢出去，但小石子没有发生任何异状，就只是滚了十几共尺而已。

「生命量条看起来没有被切断，所以受影响的只有生物……只有生物与其持有物吧。」

路克看向穿着衣服并携带行李出现的人们，像是在确认般呢喃道：

「再从太极图的反应来看……也包含〈创胎〉吧。」

于是，他与朝着自己如雪崩般涌过来的人们擦身而过，向他们前来的方向移动。

走了几步后，路克站立的位置并非直到刚才所在的大道……而是北门。

「……是这样的、技能啊。」

路克实证过自己的推理后，便开始联络玲与修。

为了向他们告知自己寻找到的答案。

◆

将时间稍微回溯。

『迷宫形成──幽闭完毕。』

方才使用了必杀技能的圣德芬如此低语，并睁开双眼。

各别嵌在双塔塔顶上的宝玉，是圣德芬现在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