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話 戰端

□■国境地带•议场

在克劳蒂雅按下开关的瞬间，状况产生了巨大的变动。

就如克劳蒂雅所说的『扳机』note这个辞彙所述的意义。

译注：日文中的「扳机」也有事情起因、触发因素之义。

利维坦行动了。

丢下贝黑摩特，跳向爱缇密雅身边的她，手上握着小小的刀。

刀刃很短，看起来没什么杀伤能力，但……表面涂着液体的刀。

利维坦将这把刀──掷向爱缇密雅。

「！」

爱缇密雅拔出佩带于腰际的剑──【元始圣剑　阿尔塔】，劈落涂着某种毒物的刀。

但在爱缇密雅挥剑后，利维坦自身已欺近至极近距离。

「确保，唔！」

「──木断。」

修犀利的上段踢从旁刺向贴近而来的利维坦。

他已经将装备变形为【熊神衣　禽木神威】，所以在初击限定的条件下──发挥了光学迷彩与气息遮断的效果。无法目视的一击压进了利维坦的颈椎。

修为了在她们无论何时行动时皆可对应，早已提神戒备，这一击正中他看準的位置，在最大的效率下发挥出其威力。

「唔！」

过去可一击破坏相当于传说级怪物的这一踢，即使强如利维坦也无法站稳脚步，她以有如炮弹般的势头被击飞……把墙壁撞出了大洞。

然而──她被直接击中的脖子没有断开，也没有凹折。

利维坦被击飞落地后，立刻站了起来。

她挥舞双臂，将玛丽为了追击而射出的贯通诱导弹打得粉碎。

至此为止的攻防所花的时间，不到五秒。

许多在场的其他护卫，都显现了动摇的模样。

利维坦突然向谈和会议的全权代理人发动攻击之凶行，是让皇国方的其他护卫展露惊愕与动摇之色的最大因素。

他们的样子，让修理解到『贝黑摩特与利维坦以外的皇国方人员，大概没被知会这一步吧』。

除了身为全权代理人的克劳蒂雅，以及皇王心腹中的心腹【兽王】以外，在场知晓谈和会议的计谋全貌者……亦不存在于皇国方。

「果然不行呢。」

克劳蒂雅自己下令的凶行受到阻止后，反而以理所当然的口气如此说道。

「如果可以杀死她，就不需花费多余的工夫而失败了。」

「无论死了多少其他人，都得生擒爱缇密雅。这点必须严守。」

「……若是如此，这个工作不适合由我来做，还是麻烦贝黑摩特吧。」

『KK好啊。』

在凶行催生的紧迫气氛之下，她们以有些和乐的口气……但内容却是意图绑架王国的代理国家元首爱缇密雅之事，不加隐瞒地说了出来。

「克劳蒂雅！你，是抱着什么打算……！刚才的开关是……！」

「意思就是，谈和会议到此结束。」

克劳蒂雅毫不在乎地这般表示。

「刚才的那位男性……名字是叫做玲对吧？玲不是解读出了我们在打的主意吗？既然我们的底牌被揭穿到那种地步，就不可能于此谈和，今后也无望达成我们冀望的谈和结果了。」

无论表面上的谈和条件再怎么和平，皇国还是会布下陷阱。

因此，王国方在往后的谈和会远比现在更严加提防，也无法设下如这次一般的陷阱了吧。

「不过，皇国不想发动战争是事实，因为那是最后的手段。所以在战争之前，我要捣垮王国。」

「……你要怎么做？」

玲向心平气和地对宣告要捣垮王国的克劳蒂雅发出质问。

「首先，活捉或杀害第二公主与第三公主。在这里则要活捉爱缇密雅。」

「唔！？」

「刚才的开关，应该已经让你提到的【盗贼王】洁塔与她本来的同伴开始攻击王都了。」

克劳蒂雅若无其事地道出『活捉或杀害三位公主』、『攻击王都』等冲击性的语句，让动摇的氛围充斥现场。文官想尝试以通讯魔法与王都取得连繫，玛丽则是意图往外面移动。

玲也瞬间打算将头转往王都的方向……

「不要动。」

而这些动作，都被修的一句话喝止了。

他的意思是，现在别离开这里。

他的意思是，这里也是兇险程度足以匹敌遇袭的王都……或是凌驾于其上的最前线。

或者，是因为只要转移目光便可能在瞬间被杀死的对手……【兽王】在此的缘故。

已经进入战斗状态的【破坏王修】，保持着最高度的紧张。

「……你真的认为只要我们不在了，就能捣垮王国吗？」

爱缇密雅脑中思索着王都遇袭一事……以及成了犯人目标的妹妹们，但国家领袖的责任让她待在原地不动，并向克劳蒂雅提出质疑。

「我就是这么认为啊？因为王国之所以是王国，是由于身为建国国王子孙的你们……王族血脉尚存的缘故。」

克劳蒂雅说完后，用手指指向爱缇密雅。

「现在王国之所以能够团结一致，是因为你还在的关係。那么，反过来说……其他的贵族能够统领王国吗？」

「……！」

「在王国贵族中规模最大的路宁古斯公爵家，已于【古洛厉亚】事件里全族覆灭。上次的战争也让许多贵族家族受到了损害，平安无事且位阶较高的贵族是芬多尔侯爵吧？然而那位侯爵是谍报工作的总管，并非立于国家顶点的人物。不然就是基甸伯爵？但他太年轻了，若让他立于顶点，反而会令局势更加混乱。只要王国连代理国王都无法拥立，无论是【誓约书】还是〈战争结界〉……所有需要国家元首经手的行动都无法施行──国家将会陷于功能不全的窘境。」

克劳蒂雅讲了句「再说……」后，继续说道：

「纵使为了平息混乱而硬是捧人上位，也一定会有人不乐见而扯后腿。就像波罗哲侯爵那样，只要想到曾有贵族计画刺杀公主以扩展利益及权势，会有这样的结果也是当然的。我已经预料得到有几位贵族，在没了王族之后会服从我国。就算某些诸侯不会加入皇国，但会不会向皇国以外的国家投诚就难说了。在西南方拥有领地的尼莎边境伯爵与瑞涓达璃雅交好，可能会希望趁着这个机会与其合併吧。说到这个，治理西方港湾地带的奇奥拉伯爵，也与葛蓝巴络亚的贸易船团交情甚笃呢。葛蓝巴络亚同样希望拥有陆地领土，应该会以很好的条件拉拢伯爵吧……哎，只要没了支柱，这种事情就会陆续发生，变得像以前群雄割据的战国时代那样。」

克劳蒂雅表示若王族消亡，王国将会分裂成几个小国。

王国本来就是建国国王将几个小国统一起来的国家，再度恢複原状也是能想像的。

但比此事更有问题的是……克劳蒂雅对于王国内情未免太过了解了。

先不说爱缇密雅，这些事连〈DIN〉是否掌握都很难说，克劳蒂雅却知道坐拥数项情报。

她的情报来自于【盗贼王】。

【盗贼王】隶属于战队〈IF〉，其经营人杰克史在王国内握有多少情报，是谁也想像不到的。

而他也将这些情报与〈IF〉的成员共享，再加上洁塔自身同样收集了许多情报，因此〈IF〉的资料库十分庞大。

这次的恐攻，以及贩卖与王国相关的秘密情报。

皇国向【盗贼王】寻求的便是这两件事。

排除王族，逼使国家无法正常运作，再透过他国的干涉造成分裂。

这项战略的重点，在于其他国家是否真心想要拉拢来往密切的贵族，不过……

（……也有这个可能。）

修认为说不定皇国已经与葛蓝巴络亚和瑞涓达璃雅讲好了。

那两个国家不会参与王国与皇国间的战争。

但王国垮台之后，就会前来吸收领地。

皇国与之可能已经缔结了这样的约定……对那两个国家有利无害的契约。

而且这样一来，对皇国也有好处。

王国一旦垮台，就等同最大的假想敌国卡尔迪纳的对抗势力瓦解。

而且王国里很少人会向身为罪魁祸首的皇国示好，让这些人加入同样与卡尔迪纳敌对的其他国家，皇国便可安安稳稳地吸收王国……这便是皇国的目的。

（……要是第二公主不在了，王国与黄河的婚姻同盟也会作废。就算黄河想要为此事向皇国发难，但两国中间隔着卡尔迪纳，无法派出军队侵攻。如果真成了那样，反倒能削减卡尔迪纳的力量，对皇国而言再好不过。）

修知道另一条横越〈严冬山脉〉的路线，比穿越卡尔迪纳更不可能做到。以前想要做出此举的〈超级〉，就曾被〈严冬山脉〉的空中王者【彗星神鸟　尊古思嘉】击坠自傲的浮游要塞。修当时还被牵连进由此引发的事件。

无论是王国或其他国家，皇国看似已对堤安有十足的对应法，不过……

「……只限于堤安的话，或许就是你说的那样。但是，我们……〈主宰〉又如何？就算王国没了，会找皇国麻烦的人还是挺多的哦？」

修瞄了自己的弟弟一眼，并如此说道。

就算国家四分五裂，反抗皇国的前王国〈主宰〉也必定会出现。

要防止【绝影玛丽】与【暗杀王月影】刺杀重要人物更是难上加难。

「就是说啊──即使会被通缉，也能还以颜色一两次吧──」

「我会多给报酬，你们要不要来皇国？」

「如果你以为咱们会这么轻易地倒戈，就大错特错啦──」

「要让〈月世会〉成为皇国的国教也行哦？」

「……咱、咱们才不会这么轻易……等等，让咱想想……」

对方一下就提出过去月夜曾被王国拒绝的最高层级要求，让她几乎动了真心。

「……可别以为所有〈主宰〉都像女妖怪学姊一样会因为报酬而动心。」

玲在对月夜的好感度有些下降的同时，向克劳蒂雅语出牵制。

「是啊──我知道也有像你这样的〈主宰〉。不如说，经过那场败仗后还继续留在王国，这一类的〈主宰〉就会佔多数，这是我早就知晓的。」

以利益为优先的〈主宰〉，不是已经移借至其他国家，就是像先前基甸事件中富兰克林僱用的反叛人士那样倒戈。现在还留着的〈主宰〉中，有许多人在王国有堤安与其关係匪浅，或是喜欢王国而希望能保护这个国家。

克劳蒂雅继续接话：

「所以……你以为我没有準备制止这些〈主宰〉的计策，就拿出强硬手段？」

「…………你说的计策指的是？」

「这可不能说，毕竟还没到那个阶段。」

克劳蒂雅将视线移回爱缇密雅身上，道出下一句话：

「在王都拿下两位公主，于此活捉爱缇密雅。对付〈主宰〉的计策在这之后才会实行。」

《真伪判定》依然对她这一连串发言没有产生反应。

她应该是真的已经想到在瓦解王国后，对付〈主宰〉的方法。

（从她看起来丝毫不防範刺杀这点来想，她应该正盘算着各种阴险的事。若是如此，现在最要紧的还是……）

在皇国的毒手之下保护公主们，是最重要的重点。

王国若无法存续，状况就会照着皇国所想般发展。

（说到底，若他们向特蕾莎出手可就不妙了。在最坏的情况下……将会无计可施。）

修是知晓特蕾莎真正特异性的少数人物之一，此刻他从背上淌下的汗水，不同于与眼前的【兽王】对峙而流的汗。

他认为最好的方法，是儘快赶回去防卫王都。

由于先前【兔神】的袭击以及负责谈和会议的护卫，现在王都几乎没有突出的战力。视对手的规模而定，有可能会让一切告终。

但在回到王都之前，最大的问题是……对手不会轻易让王国方的人员逃掉。面对「物理最强」之【兽王】，打撤退战是一着坏棋。

（大概会先收拾〈超级杀手〉与月影那样的AGI型吧。无论是消失还是沉进影子里，她们都会不管三七二十一地连同整张地图一起破坏。就算那两人逃得掉，脚步慢的我们面对可能比那两人还快的【兽王】不可能撤退得了。一定会被挡住去路的『逃跑』指令不管选几次都没用。既然如此，在这里打起来还比较好。这里有对方的护卫对象克劳蒂雅在场，她们便无法实行无差别破坏。）

而且就算没有【兽王】，如果不使用超音速机动，也不晓得回到王都得花上多少时间。

（但不管如何，战斗会拖延我们回到王都的脚步，此一事实依旧不变。现下的最好选择是在这里死守爱缇密雅，还是强行脱离……）

就在修不断寻思之时……

「……我问你一件事，克劳蒂雅。」

自从听了克劳蒂雅的谋略后，一直保持沉默的爱缇密雅发声了。

「好，你问吧。」

「王都的凶行能根据你的指示中止吗？」

「可以，只要按下这个开关下方的按钮，就能中止……」

她说出阻止恐攻的手段并展示拿着开关的右手。就在这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