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話 〈超級激突〉

□【圣骑士】玲·斯特林

『武装型、守卫型、兵车型、城堡型、领域型。在成为〈创胎〉进化基础的五大基本种类里，你觉得哪一种数量最多？』

那是我刚进入〈Infinite Dendrogram〉的第一天晚上，举办欢迎会时曾经有过的问答。

我已经忘记从战争话题到这个话题之间聊过了什么，但这件事我倒还记得。

「武装型吧……？」

我没有想太多就回答了哥哥的问题。涅墨西斯虽然是处女型，但同时也是武装型，哥哥的巴德尔也是格林机枪。这时我还不认识哥哥之外的〈主宰〉，只因为我们两人的〈创胎〉都是武装型才这么回答。

『答对了，武装型是〈Infinite Dendrogram〉里最多的种类。」

被我猜到了。

『同时，也是最多样化的种类。』

「最多样化？」

『武装型的範畴可谓琳琅满目，不只有你的大剑或我的枪械这般的武器，锅子或照明器具之类的道具，甚至连义眼与义手这样取代肉体的道具都有。』

「也有很多奇怪的种类啊。」

『哎，是啊。』

哥哥说完后，像是想起什么事似地继续说道：

『在这其中，「他」持有的武装型应该是最奇特的吧。』

在这个时候，我还无从得知哥哥所说的「他」是谁。

◇◇◇

决斗都市基甸的中央大斗技场一片鸦雀无声。

观众之中，无人可以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已经理解一切的，一定只有舞台上的两人——费加洛先生与迅羽而已。

『这就是迅羽持续布局之下的结果吧。』

不，还有另一个人——在我身旁的哥哥也理解了。

『首先，是一开始时的「一步不动」宣言。那是为了让自己即使不移动藏在长裤管下的脚，也不会让他人觉得不自然而设下的布局。』

而他的脚现在正抓着费加洛先生的肺脏。

『透过义手使出超射程超音速攻击，也是为了让人误认为他之所以说出那样的宣言，是由于对自己的身手极负自信。不过我想费加仔已经看穿这点——他会挑衅，是为了隐藏其他目的的圈套——就是了。』

但即使看穿了，也无法避开。

『接着使用【符咒】做出魔法攻击。到头来，那也是迅羽设下的布局——为了设置接下来的大魔法需要用到的【符咒】。那个叫【暴雷】的元素类怪物同样是一时的障眼法。接下来的问题就是那个大魔法。』

迅羽使用撒落在舞台上的几百张【符咒】，祭出了足以突破结界的火柱。

『是叫《真火真灯爆龙霸》吧，我想那股威力，毫无疑问就是【尸解仙】技能中最强的一招——奥义，但迅羽就连那招都只是为了阻止对方行动。』

「阻止对方行动？」

『那个大魔法具有那样的威力与範围，若正面吃下，费加仔也不可能毫髮无伤。而且同时还要应付迅羽的手臂，很难逃到安全地带。又有规则让费加仔无法使用能够将即死伤害无效化的饰品，所以如同他实际所做，只能用全方位防御型技能撑过去了。』

那个时候，费加洛先生若没使用那个如大哥所说，能够一时隔绝攻击的奖赏武具，恐怕就完了。

『然而让他实行那样的行动，正是迅羽的目的。』

「！」

『几乎所有强力的全方位防御型技能，在使用时既无法动弹，也无法使用其他技能；意即这样的防守虽然坚固，却也破绽百出。费加仔就这样被趁虚而入……不对，迅羽打从一开始就看準了这一点。』

从比赛开始前，就一直持续等待敌手露出破绽的瞬间……简直有若地雷。

「请等一下，若那个奖赏武具具有如你所说的效果，那就应该不会受到攻击不是吗？」

玛丽对哥哥的意见发表异议。的确，要怎么样才能突破全方位完全防御的结界？

『这个嘛——若攻击是从外部而来，的确不会受到伤害。』

哥哥如此回答玛丽的问题。

玛丽听到哥哥的话后，似乎察觉了什么。

「玲先生的哥哥，你已经明白那个必杀技能的真面目了吧。」

『是啊，你好像也预料到了吧，路克小弟。』

「虽然只有间接证据就是了。」

看来在场的玩家之中，还没理解的只有我。

「到底是怎样的攻击能让费加洛先生受到那样的重伤，熊熊小哥？」

涅墨西斯看来也不明白，因而向哥哥发问。

『只要仔细观察就很简单了。你看，费加仔明明被挖出内脏，受了足以让他吐血的重伤……但他的皮肤却没有任何伤口。』

装备虽然被吐出的血染红，却不见破损。

若是能挖出肺脏的攻击，无论是装备还是肉体，应该都会被开个大洞才对。

『接下来，必杀技能是〈创胎〉特性的集大成……剩下的你应该明白了吧？』

「……这样啊！」

必杀技能是〈创胎〉特性之极致，同时也可以说是〈创胎〉、〈主宰〉力量的结晶。像黑暗龙捲风与黄金大海啸等，有各式各样的形态。

那么，说到迅羽以速度及射程距离为特性的〈创胎〉，其特性之极致又会为何呢？

会超越超音速，到达亚光速吗？

在物体无法超越光速的情况下，其极致也存在着界限。

但若不以此为界限，速度与射程的极致——究竟为何？

答案就在科幻小说中。

『——曲速。』

这就是答案。甚至已经超越光速的超光速超长距离超次元移动能力〈曲速〉。

『那家伙将右脚直接瞬间移动到费加仔的体内，将他的肺脏扯了下来。』

费加洛先生的装备是能截断外界干涉的全方位防御。

即使如此，依然无法挡下迅羽的必杀技能。就如同纸上有A、B两点，即使在A的周围画出圆形的障壁，使得「B无法到达A」……但只要将纸折起来让A与B直接接触，有没有防壁就都无所谓了。

即使途中有障壁，也能直接穿过去。

「若是如此，比起拿走内脏，把那个【符咒】置于体内后引爆，不是能更确实地打倒对手吗？或者不只抓住一个，而是将所有内脏扯碎……」

……你的想法很恐怖耶，路克。

『恐怕是技能有所限制吧。举例来说，像是「那个〈超级创胎〉只能曲速移动」，或是「维持时间极为短暂」之类的。』

「原来如此。」

就在我们这般考察研究时，舞台上的费加洛先生再度开口了：

『……能够入侵敌人体内的强制转移攻击吗……原来如此，这就是必杀。』

从费加洛先生染上鲜血的嘴里所说出的话，可以得知身受袭击的本人也已经理解了迅羽的攻击。

『我一直在等你停下动作的瞬间呢，要是你不服输地说出「那我也不动」就更好了。哦，事实上也的确有笨蛋做出这种宣言而输掉比赛喔，喀啊——哈哈哈！』

迅羽的大笑，在悄然寂静的斗技场上迴响着。

『这原本是隔着超长距离使用的招数吧，你为了将它用于决斗，还真费尽心思布局呢。』

『这就是我的作风啦。』

就如哥哥所言，迅羽一直等待着能够用必杀技能攻击费加洛先生的瞬间。

然而，在此之前的超音速攻击与大魔法，应该也存在着藉此打倒对手的意图才对。

超音速爪击、符术、暴雷、《爆龙霸》，若对手实力不足，不管碰到哪招都会被瞬杀吧。

而那必杀技能则是为了能够一击葬送这些攻击仍无法打倒的对手，所準备的杀手锏。

必杀效果一目了然，费加洛先生纵使没有因此被击倒，但也受到了很大的伤害。

「不知道那种伤害能不能治疗哪。」

「若是些许骨折也就罢了，但现在的情况是连内脏都被扯下来。HP上限的下降、行动限制、持续伤害……要治疗这种伤，就算使用魔法也并非易事。」

「虽然在比赛中无法使用，但【快愈万能灵药】也起不了作用吗？」

「【快愈万能灵药】对那类创伤类的异常状态是几乎没有效果的。要治疗内脏缺损，除非是超级职业的恢複技能，才有望在短时间内恢複正常。若非如此，要治疗到痊癒需要花费好一段时间，让自己得到死惩可能还比较快。」

「不过这是在结界内的战斗，比赛结束后便会完全恢複就是了。」玛丽如此补充。

她所说的话，与「至少在这场决斗中不可能痊癒」同义。

「……咦？他们两人为何迟迟没有动作呢？」

路克看着舞台发出疑问，我也觉得不太对劲。

费加洛先生应该是身受重伤而无法随心所欲行动，但迅羽呢？

「比较有可能的，大概是技能的反作用力哪？」

『不对，他在警戒。』

「警戒？」

迅羽现在明明已经将费加洛先生逼至绝境了……不对，当真如此吗？

「在无数次决斗中，费加洛的杀手锏一次都没有现形过……他是在警戒他的〈超级创胎〉吧，费加洛在这场比赛中确实也还没使用它。」

我同意玛丽的说法。费加洛先生还没有用到〈创胎〉，只要使出他深藏不露的〈超级创胎〉，就还有胜算……

『他一直都使用着自己的〈创胎〉哦。』

「「「咦？」」」

惊讶的声音是由我、玛丽与涅墨西斯三人共同发出的。

「一直？从何时开始？」

『从今天比赛开始那一刻。应该说，至今为止的决斗他全都用了吧。他可不是那种会手下留情的人。』

没有设想到这种情况的肯定不只我，恐怕在场的所有观众都一样吧。

因为费加洛先生的〈超级创胎〉——其名称与一切详情至今都不为人知。

但他其实一直持续使用着。

「会不会是穿戴的装备中有他的〈创胎〉？」

「不可能，我一直发动着《鑒定眼》技能确认他的战法，他身上的每一样装备都能鑒定为道具。」

这样啊，如果对象是〈创胎〉，鑒定道具的技能就不会生效。装备之中若有无法鑒定的物品，就是〈创胎〉，但完全没有这样的物品——玛丽是这个意思。

武具并非〈创胎〉，那么……

「费加洛先生的〈超级创胎〉是……」

我话还没说完，会场传出一阵喧闹。

我急忙将视线转回舞台……就看到费加洛先生身上发生了奇怪的事。

费加洛先生仍单膝跪地，但他身上的装备却与刚才不同。

首先，外套在光芒笼罩之下消失了，接着轻装铠、内衬衣消失了。套在十根指头上的戒指全都消失，在超音速的攻防之中不曾落地、仍戴在头上的帽子也跟着消失了。

只剩像和服宽口裤的下半身防具与胫甲，以及双手所持的剑。

本以为会不会是迅羽所为，但迅羽也露出了讶异的神情。

不，更重要的是那道光……与费加洛先生在休息室更换装备时发出的光一样。

「《瞬间穿戴》……是能于一瞬间更换防具的技能。」

听到玛丽的呢喃后，我想起了已经学到却还没用过的《瞬间装备》技能。我记得那个技能可以瞬时装备道具储存箱中的武器，那《瞬间穿戴》也是同种类的技能吧。

「不过……」

费加洛先生现在反而用这个技能收起防具。

若是拿出别的装备也就算了，为何要特地做出让自己处境更不利的举动……

集全会场的疑问视线于一身的费加洛先生，站起来了。

没有穿戴装备，紧緻而毫无赘肉的胸脯显露在外。即使透过皮肤与胸肌，仍能藉由胸前一片内出血导致的深黑色，确认他失去一个肺造成的伤害。

『呼吸那么困难吗？』

迅羽所说的话并非嘲笑，而是单纯的疑问。

然而，费加洛先生只是回以浅浅的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