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版 转自 ワジ@轻之国度
——Are you know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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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声隆隆作响。
此地位于高处。天际近在咫尺,大地则远在千里。彷佛针山般的山峰四处耸立着,构成一座庄严而浑然天成的神殿。
厚重的云海层层堆叠于上方,宛若拥有生命般地蠕动着。白色的云朵。灰色的云朵。黑色的云朵。在阳光笼罩下的这些云朵,闪耀着有如正在熊熊燃烧般的金黄色。被掩埋在云海下方的太阳,从云层的缝隙中微微透着亮光。
是否又有人知道,这一切都是以意念操纵而成的景象呢?
操纵着云海的存在,目前正现身于天与地的正中央。
那里有着比周围更高出一截的岩块。
此人身披因风化而褴褛的衣衫,盘坐在约莫一个成人高的岩盘上。他的衣摆与一头篷乱的长髮自在地随风飘逸着。虽然被头髮掩盖着半张脸,但隐约可以窥见他脸上带着若有似无的微笑。那是个经过漫长岁月洗鍊所露出来的,彷彿石像的笑容。
他的周围有着许多人影。除了其中的两人以外,其他人均向他俯首跪拜。
有着非人的獠牙,在太阳与月亮两者之中,选择与后者共同生存的夜之子民。聚集在此地的,多半是他的血族成员。不过,由其他血族派遣而来的使者也不在少数。
北方的「冰牙」与「智眼」。西方的「典司」、「舞姬」与「老牙」。其他还有隶属于「黑母」、「八手」、「创泉」、「冥主」、「闇牙」等古血的成员。承袭了「月匠」、「圣枪」、「狼王」、「义士」等年轻血脉的存在。还有其他众多成员。
被派遣至此的成员们,个个都是该血统的始祖所亲自挑拣的人选,是声名远播的实力派。应该说,他们或许足以称为该血统始祖的分身。吸血鬼的本质并不在于肉体,而是「血」。继承了「血」的所有族人,都是同一个存在。
现在,诞生于月下的所有黑血,几乎都聚集在他的身边。
而在他所盘坐的岩块旁,有着两名站得直挺挺的人影。
其中一人是个孩子。
他是个看起来不到十岁的幼龄少年。有着被阳光晒成古铜色的肌肤,以及一头乱翘的黑髮。一身粗简的服装上缠绕着兇猛的虎皮,态度十分悠然自得。在其他成年人僵硬地俯首跪拜的时候,他却以半闭着眼的表情瞪着盘坐在岩块上的人。
这名少年的双眼虽然透出一股倔强的好胜心,但同时却也带着令人屏息的魅力。那是一双比世上任何宝石都要来得美丽的鲜红眸子。
而另一个人影则属于一名青年。
他拥有俊美而斯文的外貌。一头大波浪长发宛如黄金打造而成的丝线,白晰的肌肤则好比经过研磨的大理石。全身上下带着一种未经修饰的健康气息。那修长而具有弹性的躯体,让人联想到年轻的雄鹿。虽然青年的打扮十分简朴,但他所散发出来的神秘气质,却一点也不亚于在岩盘上打坐的那个人。
这名青年站在岩块的下方,以深邃的蓝色双眸抬头仰望着岩块上的人。他有着一张令人喜爱的脸蛋。然而,现在浮现于这名青年眼中的,则是慈爱与悲伤的感情,以及将这两种感情收敛于其中的豁达。
这名青年——还有其他在场的成员——都是为了「道别」而来。
「……你真的下定决心了啊。」
待青年缓缓开口确认后,他平静地点头予以回应。表情依旧没有改变。掩藏在髮丝下的微笑也未曾出现动摇。
「哼。赢了就想逃走啦?真够狡猾的。」
「不可以这样,小阿斯拉。」
听到少年出言不逊——不,应该说是鼓起脸颊忿忿抱怨的内容,青年以有些困扰的表情出声制止。于是鲜红双眸的少年带着鼓鼓的双颊,一语不发地转过头去,嘴唇还噘得老高。原来他是在闹彆扭。
少年心中除了有着从来没能赢过对方的不甘之外,也因为要和能够正面承受自己力量的这个存在道别,而深感寂寞。他以十足像个孩子的方式在掩饰这份情感。
不过,这着实让在周遭恭敬跪地的大人们十分忐忑不安。虽然少年无法与能轻鬆操控云海的吾主匹敌,但只要他有心,也可能将视野中这片绝景化为地狱中的荒野。
盘坐在岩块上方的他静静地看着青年与少年之间的互动。
「时辰到了。」
他平静地开口。
于是,少年与青年再次抬起头来仰望他。后者轻轻点了点头。
「上前。」
随后,十二个人影遵循他的传唤而出现。这些都是直接被他授予血脉的成员。其中的八人走到他的身旁。他们是接下来即将接受他的灵魂,身为「容器」般的存在。
这八人的脸上没有一丝悲壮的神情,只有被选上的骄傲。因为他们并不是牺牲品。对他们的种族来说,拥有相同「血」的血族是「一为全,全为一」的存在。他们已经对这个真理有了彻底的体悟。
「啧,」
少年看着上前的八人,无趣地咂了咂嘴。
「你明明保持现状就是最强的存在了……要是这些家伙全死光,那该怎么办啊?」
「无须忧虑。」
他泰然自若地否定了少年的指摘。
「朕存于现在、存于过去、存于未来。于吾子负伤时予以愈疗,于吾子消散时再授吾血。阿斯拉亦无须悲叹。朕犹存于时空千万中。仅形体变换矣。」
「……笨蛋,我哪有悲叹什么啊?」
面对闹着彆扭的少年,他投以一如往昔的微笑。此时,岩块上方颳起一阵风,将他的浏海吹起。一瞬间露出庐山真面目的他,看起来十分年轻。岁数似与青年相差无几。
随后,他转而望向青年。
「夏娃。」
「是。」
「朕与汝亦为久识。」
「说得也是,我们真的认识很久了。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我们之后也能够永远维持这样的友好关係呢。」
「既言之,共行之。」
「噢,真的吗?这实在很令人开心呢。不过——这样一来,就代表我的旅程必须继续下去了吧。唉,真是辛苦啊。」
青年嘴上抱怨着,但脸上却带着一派轻鬆的笑。那彷佛受到来自全世界的祝福一般的微笑,和青年十分地相称。
「那么,再会罗。我们总有一天会在某处相见吧。」
「嗯。」
两人相互交换了视线——即在悠长的年月流逝后,被人类称为视经侵攻的那股力量——并以简短的语句道别。
盘坐在岩块上的他,得到了就自身种族而言莫大的力量与意志,因此在最早的阶段便到达了种族的界限。他的血脉有若行星的岩浆,脉动宛如行星的大气层。他的意志已接近森罗万象,力量亦足以跨越时空。
正因如此,他才不得不捨弃肉体,朝下一个崭新的阶段迈进。
「——蕗。」
他出声呼唤了另一个名字。往前踏出步伐的是一名壮年男子。和其他人相较之下,他的神情显得分外憔悴。和健壮的外表不同,反而给人一种贫弱的印象。
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因为这名被唤作蕗的男子,是在场的成员中唯一没有獠牙的存在。
面对眼前这名太阳子民的代表人,坐在岩块上的他投以温柔的慰劳眼神。
「朕今授汝以真银。汝当以其灭朕之骨肉。」
「……遵旨。」
蕗的脸上浮现了难以书喻的苦涩。打从远古时代以来,蕗所隶属的一族便持续侍奉着盘坐在眼前的他——这名拥有獠牙的伟大君王。他授予族人的恩惠简直难以数计。对蕗而言,对他拔刀相向,可说是等同于弒神般的行为。
然而,这也是唯有蕗——唯有不具獠牙的他才能够做到的事。真银对夜晚的子民来说可谓猛毒。这是盘坐在岩块上的他为了毁灭己出所準备的武器,即黑血的天敌。
实际上,就连这名众人公认为悠然自得的青年,在听到真银一词后,也为之一震。
「真银之剑啊……好可怕喔。你为了达到目的,实在是不择手段啊,浑沌先生。」
「就是说啊。」
少年也同意了青年的说法。他以前也曾目睹过话题中的真银。那是个足以让拥有这般力
不过,坐在岩块上的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以一副奇妙表情看着青年,并说道,,
「非也,夏娃。汝之剑士,实为真可畏者矣。」
「咦?」
青年不解地楞在原地。看到自己这番话让青年露出困惑的表情,他忍不住也轻笑起来,将掩藏在一头乱髮下的眼神移向一旁。
「也罢。汝终将得其解。」
语毕,他向青年投以彷佛能看穿后者蔚蓝双眼的视线。
然后——
「汝亦然,缔结者。朕与朕的子孙乐见汝之长旅。」
听到突如其来的这句话,青年忍不住瞪大双眼。
缔结者?他在指谁?又是缔结了哪些东西?
正当他打算开口询问时,脑海中的认知区域怱地出现一片混乱。
五感逐渐消失,记忆也变得模糊不清。
我——我是——
咦?我是——
BBB
「……咦?」
在她察觉到时,一直笼罩着自身的震动感已经消失了。
周遭所发出的各种声响急速向自己靠近。而直到前一刻都让她感觉无比真实的世界,也在同时迅速蒸发。看来是自己的意识从梦中觉醒过来了。那个原本似乎能够凭靠直觉来理解的景象,也开始变得陌生。
她记得这种感觉。之前……之前好像也曾在某个地方……
「啊,学姊,你醒了吗?」
听到这个耳熟的声音,葛城边边子终于清醒了过来。
她睁开双眼环顾四周。映入眼帘的,是许多并排着的豆沙色座椅。而她正坐在其中一个座位上。
这里是飞机座舱的内部。飞机似乎已经着陆了,因此大多数旅客纷纷从座位上起身,开始将放置在上方的行李取出。
「我们到罗。这里是新加坡。」
「……噢。」
听到边边子漫不经心的回应后,一张带着温柔笑容的脸庞探了过来。
对方是一名脸上还带着几分稚嫩气息的少女。但是,她已经通过了巨大的考验——不,目前也仍身处于这个考验之中。正因如此,她看起来似乎多了一丝成熟。扎成球状的黑髮,以及一身边边子过去也曾穿过的制服。她是身为后辈的楠云雀。
「你不要紧吧?看起来还是很累呢。」
「……嗯。我没事。谢谢你,小雀。」
边边子在座位上稍微动作一下之后便起身。她为了确认时间而看了看手錶。因为新加坡和日本有着一小时的时差,所以现在正好是即将迈入明天的时刻。
其实这是边边子打从出生之后第一次坐飞机。不过她对这趟长达七个小时的旅程几乎没有什么印象。途中她似乎都在熟睡,看来果然是累积了不少的疲劳吧。仔细想想,这几天她根本没能好好睡上一觉。
边边子忍不住自嘲起来。
离开特区还不到一天的时间。即便在经历了那种事情之后,她的身心似乎还是渴求着睡眠。虽然这或许是代表自己身心健康的证明,但在另一方面,原本紧绷的情绪缓和下来的事实,却又有些令人感到无法原谅。
「而且还作了那种梦……」
话说到一半,边边子突然紧闭双唇,有着黑色瞳孔的双眼睁得老大。
她以为自己忘记了。
不过,其实她还记得。不是记得细微的部分,而是整体所带来的印象。
边边子记得,那里是个无论空气密度、光线的灿烂程度或是时间的流逝方式,都和现在的世界大不相同的神话世界。确实存在于那个超脱现实的光景中的吸血鬼们,以及盘坐于中心点的年轻男子。
还有和他对话的那名金髮蓝眼的——
「学姊,你的手腕怎么了?」
「咦?」
被这么一问,边边子才发现自己正以右手抚着左手的手腕。虽然和肩膀的伤势相较之下并不引人注目,但其实她的左手腕也受了伤,并缠绕着绷带。
那是被咬伤的伤口。而且还是个小小的、感觉有些笨拙的咬痕。
在那场战役中,边边子为了让即将孵化的小太郎稳定下来,将自己的血液献给了他。这就是那时候所留下的伤口。
只有一口。不过,对小太郎而言,也是第一次尝到的——
「难道是——」
方才的梦境从脑海中闪过。没错。她的确记得这种感觉。
「……共鸣?」
「学姊,你说什么?」
「啊,没…没什么,抱歉。」
面对有些担心地探过头来的云雀,边边子慌张地摇了摇头。
两人从座位上起身,前往机舱出口。从特区逃出来的边边子,随身行李只有一个小小的波士顿包。但飞机上的其他人也多半如此。这架客机被「公司」所包下,内部的乘客全都是从特区逃出来的「公司」职员。或许是因为如此,每个人看起来都十分疲倦。
不过,从他们一语不发地行动的身影中,透露出一股宛如静静酝酿着的地热般的感情。这些狼狈而疲惫不堪的脸上全都带着「觉悟」。于是,方才梦中那片光景再次在边边子的脑海里复甦。背负着相同使命的他们,看起来就像是同一个血族的成员。彷佛是体内流着名为「公司」之血的一个生命体。
因为这趟是特别班机,所以出口并非连接着空桥,只有一座通往跑道上的阶梯。于是边边子跟在其他职员后头踏上阶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