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和的春之夜。 
风中混杂了花和绿色的香气。夜空直到遥远的上空都万里无云,满月吸入太阳之光让自己皓白地闪耀。 
第八地区的西端。街灯灭了的主干道延伸的前方,新市街区的摩天楼群林立。是因为没有人工照明吗。高层大楼连绵的夜景,寂静,无机质,总觉得非现实的。看上去就像是月光之下,沉睡的魔法王国。被述说完毕后的,神话。 
新市街区是被有计画地设计的地区,所以不管是哪条主干线都整齐地种着路边树。 
装饰眼前主干道的,是满开的樱花。 
沐浴在月光中美丽妖艳地盛开着,邀请来访之人走向道路的那一边。 
这前面小太郎——以及宿命的强敌们在等着。恐怕,还有最后的终结。 
「……真漂亮。」 
「是的。」 
对边边子漏出的低语,次郎轻轻地回应。 
两人所在的,是新干线旁的人行道。就在旁边立着树形也漂亮的染井吉野樱。被风带着的一片花瓣,踏着小小的舞步停在边边子的头髮上。次郎伸手,捉住羽毛般的薄片。边边子发觉,小小地道了谢。 
「……又被你拯救了。真的,敌不过你。」 
「都是託大家的福。加上运气好。或者应该说,是奇蹟啊。」 
经由真银刀的龙脉封锁,是边边子的主意。 
听到神父在航母上这个铃介的情报时,边边子想到了。神父为夺还特区赶过来的话,当然应该带着对吸血鬼战的王牌真银刀。虽然就这样拿着赶不及,但如果是美国海军的航母也会有导弹之类的吧。那么,首先把真银刀紧急送达就好。现在回想起来也吃惊般粗暴的,公认的奇策。 
不过,比起提案这个作战的实行要困难千倍。不管如何,是让美国的军队,向日本的领土内射击导弹。而且,最久也要在三十分钟以内。一般来想,不管在政治上还是技术上,都应该是几乎不可能实行的荒诞。 
可是,接到边边子请求的神父和,在那里同席的基尔巴特,立即实行了她离奇的作战。 
把基尔巴特对美军的关係全部活用的两人,与海军高层,以及航母舰长交涉,当场购入一颗巡航导弹。藉助工程师之手拔出弹头,代替地把真银刀收纳到导弹内部。着弹目标设定为特区第五地区,旧「公司」调停部事务所的旁边。再有,因为从航母发射会赶不及,把巡航导弹装在航母搭载的最快的战斗机上紧急出动。以全速飞到特区附近后在空中发射。要说乱来也确是乱来。那是驱使所有的金钱和权力——实际上连视经侵攻也使用的,前代未闻的惊人把戏。 
另一方面,向关係各部门的传达和交涉,由接到神父和基尔巴特联络的尾根崎进行。马上就要离开新加坡的他,依靠罗和沙曼沙,以及云雀、早纪、思文她们的帮助,在想像不了的谈判最后,取得了许可或追认——或者说事后承诺或默认。 
那是因为有自去年以来,毫不鬆弛地积累起来的「公司」的信赖和十字军的实绩的结果。为了动员会集合了军队和政府的外交关係者是幸运的——或者应该说,不然的话应该绝对是不可能的。就像边边子说的一样,作战成功是无限地接近奇蹟。 
「……但是,我想呼唤那个奇蹟的,是大家的心情。」 
伙伴们放出的奇蹟之矢。 
这个机会,这个缓期,不能浪费。这次才是应该了结的时候。 
「虽是这么说,没想到竟然会变成那样。」 
边边子露出苦闷的表情。 
「现在还好,但说不定我,或许做了无法挽回的事啊。」 
「不。拜其所赐在结果上也产生了下一步。之后就由我们的手,把这个奇蹟完成吧。」 
次郎的声音和态度,有着应该说是冰冷的热量这样矛盾的紧张感。这是他现在这个瞬间也保持战斗态势的证据。只是,在次郎旁边站着的边边子,已经感觉不到他「危险」。 
次郎变了。 
主人被夺走的焦燥的日子和在崑仑除了折磨自己外什么也做不到的逆境的时间,锤鍊了次郎吧。想起来,在香港呼唤边边子时也是那样。虽然并不是没有了幼稚不成熟的一面,但另一方面漂着老成的镇定。并不是无自觉地发散着体内的热量,而是制御,收敛,在必要的时候确实地,全力地解放。 
另一方面,次郎本质性的部分还是一直以来的次郎。 
连「血」的暴走都作为力量,把真银混入爱刀挥舞。选择那样的鲁莽,次郎还保持着自己。把鲁莽作为自己的东西接受,共存。那或许,是他改变了——「成长了」的证明。 
「……是啊。」 
边边子对次郎的话,诚实地回答点头。 
在次郎和边边子的后方,凯恩稍稍远离两人站着。 
手拿着木杖,以严肃的表情看着前方。除此之外,他的脚下还有咆呜嗷呜。加上,把编织帽压到眉毛,背靠在樱花树上,抿起嘴的沙由香也在。 
这个构成,是扑赴夺还小太郎之战的战士们。 
定睛看着那边摩天楼的凯恩,慢慢向沙由香转过头。 
「状况如何?」 
「不可能好吧。严重的精神性痛苦啊。」 
对凯恩的问题,沙由香回答。用指尖戳着被纺织帽盖着的太阳穴周边。綳着的苦脸,脸色还是不好。 
「不过……我想果然等待天亮是上策?从新加坡过来的,全都是厉害的古血吧?」 
双手放回到运动衫的口袋,沙由香不高兴地向凯恩建议。本来她是杰里曼的僕人,和凯恩并不亲近——或者应该说,要选一边的话她认为是「过去的敌人」。对混血化的他不抱嫌恶感的另一方面,也没有什么伙伴意识。 
不过,凯恩并没有在意沙由香的複杂感情。 
「因真银刀的龙脉封锁,既是过去没有先例的事也没有确实性。虽然现在似乎进行得很顺利,但并不能断言绝对安全。首先,这种时候不应该白白给敌人犹豫机会。特别是,对这个敌人。」 
神父他们第一部队,比预想还要顺利地,向特区移动。真银刀的到达能赶得及,也正是因为离特区有那么近了。 
不过,因强行发射导弹的影响,日程似乎大幅度打乱了。到达最早会在天亮这个没变的样子。 
「虽然没有想到但计策成功了。有一赌价值的计策。这次正是决一死战。」 
「……在研究计策的不只是我们吧?我想『九龙的血统』也,当然会进攻排除真银刀吧?比起不慎重地突击巩固真银刀的防守不是更好吗?」 
「不管是那些家伙还是我们,在真银刀的影响範围内连自由地活动都做不到。但是,不说那些家伙,我们有很多足以信赖的人类。相信巴特力克和铃介,交给反抗组织更好。而且其它还有,援军正在赶来。」 
这么说后,凯恩露出稍稍柔和的目光向沙由香笑道。 
「你留下来也没关係哦?那个人类的少女——是叫娜娜吧?会担心吧。」 
对凯恩的指摘沙由香终于綳起脸。 
结果,那之后娜娜回去了基地。而且,还是她自己提出的。亲眼看到吸血鬼的战斗,似乎清楚明白了自己在的话会造成困扰。相信着等待,这么坚强地宣告不让沙由香为难。 
「那孩子没问题哦。当然,我也是。而且,我是以自己的意志跟随你们去的。不用担心。」 
沙由香生硬地回答。可是,对她冷淡的回应,看着她的凯恩的视线,露出了认真。 
「……因为那些家伙是杰里曼的仇人?」 
一抽,沙由香的柳眉反应了。 
可是。 
「不是的。」 
回答的声音,感觉不到动摇。 
「虽说是孽缘——有不能放置不管的东西。」 
回答的沙由香的视线,飞向了在前方的边边子的后背。 
鼻子漏出叹息。 
「嘛,作为战斗的理由,并不坏。」 
这么说着,沙由香稍稍低头,闭上眼睛。 
低下头的沙由香的嘴唇,浮出天不怕地不怕地微笑。凯恩凝视她后,有些奇怪地摇头。 
「原来如此。是血啊。」 
然后收紧表情,「次郞!」地发声。 
次郞向凯恩他们回头后,庄重地点头。 
重新面向边边子。 
「边边子。那顶帽子——」 
「嗯。再放我这里一会儿。三人凑齐了再还给你。」 
边边子用手指挂着从新加坡带来的红色帽子,迅速迴旋着。两人对视后,一起点头。 
樱花的花瓣,翩翩飘落。 
边边子把手伸到脖子,将衬衫的钮扣一个,两个地解开。手指拢起头髮,拂到肩后。 
柔软的脖子,在月光下露出。 
那一瞬,次郞露出了少年般的表情。 
「边边子。头髮长了些啊?」 
「现在才注意到?还是那么迟钝啊。」 
边边子轻轻笑道,双手伸向次郞的头。 
次郞的手伸向边边子的腰。边边子伸直背,双手环住次郞的头。 
以爱好恶作剧的小猫般的上翻眼珠。 
「不知趣又钝感的次郞。因为会浪费好不容易的气氛,所以从现在开始,什么也不要说保持沉默。」 
「怎么了,突然?这样子……」 
「我,果然是喜欢次郞。」 
「……」 
不知趣又钝感的吸血鬼,什么也不说地沉默了。代替的,把边边子的身体抱到怀中,倾下头,向可爱的脖子竖起尖牙。 
边边子吞下快要漏出的声音闭上眼睛。在眼皮闭上的前一刻飞入视界的满月,看上去像是祝福两人地笑着般。 
血,被吸入次郞体内。 
太好了,边边子想道。 
在这之前发生了很多事,在这之后也会发生很多事。但是,边边子肯定了所有,太好了,地想道。 
在天顶的满月,现在开始缓缓向西方的天空倾斜。 
摇动特区的春之风暴。那安稳的风平浪静的时间结束,最后的骤风要狂风大作了。 
那是说是废墟更近于荒野的风景。那里是,半年前,不是别人正是达尔自己破坏的地方。达尔和,现在过世的「绯眼的杰里曼」。 
第五地区的正中,突然裂开延展的瓦砾荒野。达尔站在那个荒野上。在旁边的是马贝利克。然后,两人的周围聚集了无数的吸血鬼——「九龙的血统」们。 
月光之外就没有其它光亮的昏暗废墟中,吸血鬼们的目光无数地亮着。从吡着尖牙的下巴吐出的呼吸,让平稳的夜间空气污染了血的气息。那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人看到的话只会认为是恶梦般,寒冷又可怕——可是无法移开视线的,异样的光景。 
只是,野兽般的吸血鬼们中央屹立的巨汉的身姿,在震动着可怕气息的光景中,投放着肃然的什么。达尔发出的战士的气息,向「九龙的血统」的初转生者,催促着不是作为野兽而是士兵的自觉般。 
达尔伫立凝视的前方,是过去王沉睡的墓所,第十一地区。在那里,有多于这里的「九龙的血统」数量的人类的气息。那是进行真银刀防御的反抗组织们吧。 
这样率领「九龙的血统」与人类对峙,让人想到在香港战斗的日子。当时想也想像不到,竟会有和人类们相互率兵对立的时候。他已经在千年以上的漫长时间里,一直在夜晚的一侧眺望人们的生活。 
「想起来真是不幸啊……」 
那是,卡莎偶尔感触嘟哝的台词。达尔自己也说出那个台词,可怕的神色稍稍绽开。 
眺望东边的方位。 
荒野和街道的更远方,可以看到以夜空为背影耸立的,新市街区的高楼群。他的王和血族等待的地方。 
「……战力分开两边。」 
这么,参谋的萨扎定下苦涩的决断,是在各种尝试后,判断无论如何也使用不了龙脉之后的事。 
「果然,除了夺取真银刀,或者说破坏之外没有别的办法。至少,需要从龙穴之上移开。虽是这么说,也不能减弱陛下的守护。还有,保护着陛下全部人去排除真银刀也危险很大。不管如何,在真银刀的影响下,我们完全是无力的。希望陛下能儘可能地远离真银刀。」 
可是,放置真银刀不管无法从特区脱离。摸索其它脱离手段的时间也,已经没有了。 
「所以,把战力分开两边。一边进行真银刀的排除。另一边是陛下的护卫。」 
但是,这么宣告的时候的萨扎,是平常没有的苦闷表情。现在这个战局下把己方战力分开两边的事本身,风险就很大。可是,没有其它办法。在最后关键生出的边边子的奇策,不仅困住了九龙王他们的脚,战略上也把他们赶入了绝境。 
「当然,虽说要排除真银刀,但我们不要说接触连接近也无法很好做到。最终只能拜託劳君……但为了他能容易行动,也需要有其它的对策。」 
这样子,萨扎反覆琢磨计画,更採用了「某个人物」的主意的结果,达尔和马贝利克出现在这里。 
「那家伙也,长大了啊。」 
想起在本部的作战会议,达尔稍微微笑。 
然后,斜眼眺看旁边的弟弟。 
「脸色很差。不要勉强哦,马贝利克。」 
「哈哈……难得让你担心真的很抱歉,达尔哥哥。但现在不勉强,什么时候勉强呢。」 
就像达尔指摘的一样,马贝利克的脸是苍白的。虽然在逞强,但可以看到激烈的疲劳和极度的紧张。现在都快要吐了般。 
现在马贝利克,对在这里的「九龙的血统」们的精神伸出魔术之手。当然,并不是对这里的全部人进行精神支配。马贝利克进行的,是精神的诱导和意思的传达。使用他构筑的精神网路,统率着聚集的「九龙的血统」。战斗的指挥预定由达尔执掌,他是行使着那个的中转。 
儘管如此,那绝对也是厉害的大技能。马贝利克虽然是仅次于卡莎及萨扎擅长精神系的魔术,但并没有姐姐及哥哥那样作为魔术师的才能。在性格上也不擅长实战。把凡庸的才能用努力和机智弥补,作为后方人员活用,是马贝利克一向的风格。 
可是,只有这次不能固执于自己的做法。 
「虽然平日并没有在意,我实际上在姐弟中也是年长组啊。要乾的时候不干,就不是男人了。」 
「说起来,有听过啊。在来到陛下身边前,你曾长时间是『无名』的血族。」 
达尔想起似地询问。 
马贝利克感染「导主」之血的时候,已经是生活了相当岁月的古血。虽然不及卡莎,但比纳布罗要生存地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