抚摸戒指。
以纤细的指尖抚摸镶入自己手指里,黑色的、比黯色还漆黑的戒指。
「…………」
夜晚。
暗夜。
距离中央大陆以西的遥远沙漠,是比这个世界上的任何地方都还要暗。
光源只有月光,但今天连这都微乎其微。
就在这里。
「…………」
米兰.佛洛瓦德独自站在这。
艳丽的长黑髮衬着的,是一双黑瞳。傲视一切、恶魔般腥红的唇,以及果然还是以黑为主调的服装。
移动手指。
佛洛瓦德的影子马上就延伸出去。
月亮的位置并没有改变,影子却被拉得长长的。
「……暗啊,」
他低声念到。
剎那间,从影子中现出黑色的野兽。为了保护佛洛瓦德而诞生出的五匹野兽,包围着他。
突然从正面想起这样的声音。
《哈、哈哈哈——别怕啊,人类》
不,或许该说声音是从天而降才是。
暗色的沙漠中央落下声音。
佛洛瓦德眯细眼,宁试着那处。
盯着无人的、暗黑的沙漠中心。
「……站在这样寒冷、冷清又黑暗的沙漠中心,我觉得要人别害怕是不可能的事」
《呵呵呵,但你并不是那种人吧?》
「你是在说,你知道我是底细?」
《全部都知道。你出生的理由、及出生前的事、身为前世的英雄、还有为什么你能使用《黑睿》之戒——英雄哈鲁佛德.米兰的末裔》
「…………」
佛洛瓦德只是稍微眯细眼。自己继承了传说中的英雄哈鲁佛德.米兰的血统——知道这回事的人应该非常少。
不,照理说都被赶尽杀绝了。
所以从这类情报为起点,转动思绪:知道这个情报的到底是什么人?还活着的人类有谁?
当然,那些也许都毫无意义了。
因为这个世上,自己认知的事物大部分都走调了。
所相信的準则,那玩意似乎已经改变了。
所以自己的出生——是从前叫做哈鲁佛德.米兰的英雄末裔,这样的情报或许已经不需要拼上一切去隐瞒了。
「…………」
佛洛瓦德取出怀中的信纸。
寄件者不明。
上头只是写着,关于这个世界的真理与最近发生的事件相关情报。
那指的是——
名为《勇者(西昂)》之怪物的传说。
名为《恶魔(莱纳)》之怪物的传说。
名为《爬神(雷姆鲁斯)》之怪物的传说。
以及关于现今这个世界状况的传说。
最初读这封信时,没办法马上相信它。再说要相信这种玩笑话根本是不可能。但他却应了信纸的邀约来到这。
理由是信纸的收件人并不是佛洛瓦德,而是『哈鲁佛德.米兰』。
「……送来这个的是你吧?」
《是的》
声音回答了。
却没有形体。
《上头写了很多你想知道的事情吧?》
「……若是真的话」
《是真实的喔,如果不是真的,那也太过荒唐可笑了吧?》
「…………」
佛洛瓦德视线再次落在信上。
在那里分别表列在国家的背面、历史的背面、世界的背面、神只的背面,所有牵引着线的人物或怪物的名字。
例如过往罗兰德之王。
名唤龙拉.龙特尔公爵的魔术天才。
名唤路西尔.艾利斯,剑之一族的当主。
还有布局阴谋,把女神们、勇者、恶魔骗得团团转的、叫做雷姆鲁斯.雷姆路德.阿奎德的怪物。
然后在那几个谋略中,佛洛瓦德得以存在。
但却在那些阴谋中彻底成了局外人。
总之,这个世界似乎被奏响一切黑幕的大量谋略之线所缠绕着。
那些全在信纸中串连在一块了。
看着那封信,佛洛瓦德问。
「……然后呢?就算这些都是事实,知道一切的你又到底是何方神圣?」
《并不是哪方神圣喔》
「……你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那也是没办法阿,因为没有答案》
「……原来如此。若不响回答,那就让我来换个问题」
《不,我真什么也不是,只是没得回答啦》
佛洛瓦德不在意的继续问。
「那个为什么把我叫来这?找我有什么事吗?」
声音的主人回答了。
《有点事想拜託你——》
话被打断,佛洛瓦德说道。
「那就再让我问题次。拜託这件事情的到底是谁?谁也不是却在这里——若是想进行近乎宗教的禅问,可以不要用『有事想拜託』这种世俗的说法吗?你装做是神,假冒是全知全能,也许你是打算说这种话,我既是全也是无,何者皆非——这种太过三流的诈骗台词,可以请你别这么说行吗?」
才这么说,声音就笑了。
《哈、哈哈哈,也是呢》
「那就让我再次问。你到底是什么人,找我有何贵干?
对这提问,声音不再化为语言,而是现出姿态回答他。
眼前的沙漠隆起。
就算是这样,也只是些微的变化。
沙子上升到差不多佛洛瓦的的膝盖,在那里,现出了一个孩子般姿态的少年。
笑容十分显着的可爱少年。但是膝盖以下却被沙子埋住了。
看着那个少年,佛洛瓦德说。
「你是?」
少年马上就回答了。
揭开双臂,开心的说。
《我就是一切》
「哈哈哈,玩笑了」
佛洛瓦德锐利的眯细眼,瞪视孩子。
少年笑了。
《不,一切或者是无这类的说法虽然是模仿米兰君的措词,但我还真有些喜欢呢》
「是这样吗,那就那么叫吧?如果话题能有进展的话」
《不,可以了啦,用那种称呼会让事情更複杂》
又用一副诈欺师的德性说。
要是以全无这种称未来叫就会变得複杂,也就是说,这是暗示是接近那些名词的存在了。
但是。
「丑话先说在前」
《是什么呢》
「你的玩笑话我大部分都不相信喔」
《呣》
「就算不那样,这个世界上脑袋过人、令人生畏的多得是。因为这封信所写的,那怕泰半都是真的,也几乎超出我的感知範围了。照你的说法,就是懂得操弄阴谋的人数太多了,这种状况下,无论是谁都没办法盲目信任」
少年听了笑出来。
对这番话,佛洛瓦德耸肩微笑。
「虽然我并不后悔抱持这种态度,但就结果来说,这是正解」
《哼,既然这样,又为什么选了西昂.阿斯塔尔?》
对这提问,佛洛瓦德只稍微思考便回答。
「……说得也是呢,是消去法吧,当时那种状况下,能够改变世界的就只有西昂.阿斯塔尔陛下,所以——」
少年却摇头说。
《那是骗人的吧。那种来自理性的理由,你是不可能选西昂的》
「…………」
《你喜欢西昂吧?觉得他惹人喜欢。
他心中的黑暗。
孤独。
他期望前进的道路是如此漂亮。
撩起的理想是那样的高贵。
然而,他的路并不是这么漂亮,光是这样是前进不了的。
然后你喜欢看着,在那高贵的梦中挣扎着、渐渐变得骯髒的西昂》
「…………」
《那是性慾吧。或者说是所有欲、食慾。人类与深具来的丑陋慾望。但就因为这样,你的选择才识正确的。不让任何人妨碍的狂气在你的心中孕育着》
像是歌唱般,少年娓娓道来。
不管对方要的回答是什么,其他人对自己的看法根本没所谓。
所以佛洛瓦德以毫不关心的冷淡语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