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數個未來

被路西尔用『未来眼』的力量强行入侵了脑内，莱纳一瞬间看见了好几个未来的景象。

『未来眼』会让好几个未来同时展现在眼前，所以看的时候会非常疲倦。

大脑好像快要沸腾了似的。

全身快要化为齑粉一样。

耳鸣声轰隆。

全身痉挛。

心脏令人不快地跳动。

痛感彷彿支配了一切。

但是眼前堆积成山的广阔的未来的断片，却不肯从观者的眼前离开。

那毕竟是自己将要前往的道路前方的，想要知道更多却同时也不想去知道的，未来。

一开始吸引了注意力的，是一个安稳的未来世界。

看起来自己和菲利斯是在一起生活。

有两个孩子，孩子非常可爱。

自己明明是一个不知道什么是爱，长久以来一直独自一人，总是说着谁也不想触碰的人，看到那样满怀着爱去对待孩子的未来的自己着实吃了一惊。

但是那个世界也是在朝着灭亡前进。过着那样安稳的，充满着爱的生活，然而自己对于即将到来的破灭没有任何办法，只是，只是抱紧了家人绝望着。

从那里传来的信息是这样的。

『绝对，不能选这个世界』

未来的自己在这样喊着。

被重要的家人包围着，但是却保护不了他们的世界。

这比死亡还要痛苦。

这样的信息传了过来。

温暖。

绝望。

悲痛。

莱纳放弃了继续观看这个未来。这样的未来不应被选择。

然后在黑暗之中，看着那些沉沉浮浮闪烁着的未来光景，思考起接下来应该看哪一个。

但是，现在的状态似乎是没有办法好好的去挑选想看的未来。

有选择地去观看似乎是会消耗自己的生命的。

想要看更长久的未来的话自己的灵魂也会被更多地消耗。

但是还是必须去选择。

在这里窥探未来是有必要的。

比如说现在的世界，就是龙拉和艾涅拼上性命才得来的，那么自己也应该为了让未来更加平和，更加幸福——

「即使要使用生命，也得去看到未来」

他轻声自语着。

于是『未来眼』的力量更加剧烈地消耗起了自己的生命。

在黑暗之中，挑选出的好几个未来在眼前展开。

他选择了其中的一个。

一瞬间，更加明确的，明晰的，未来的景色在头脑中开始浮现。

——某一个未来2

「这是圣战！为了生存下去的最后的战争！要赢！绝对要赢！」

西昂·阿斯塔尔的声音响起。

「杀！杀！杀了神！杀了那些怪物！把这个世界的敌人全部杀掉！」

这样的，西昂·阿斯塔尔的声音。

于是回应着他，

「是！！！！！！」

震颤着大地的，人类们的声音随之响起。

那是某个地方的战场。

广阔的平原上，有着西昂率领着的人类的大军。

人类们对抗着的，是前方黑暗蔓延的扭曲的空间中现出的异形的身姿。

『女神』们，还有莱纳并不认得的怪物们，正在试图入侵现实世界。

人类们投出『忘却碎片』，朝着那片黑暗沖了过去。

死斗开始了。

人类们，神们，一个接一个的死去了。

莱纳獃獃地看着这一切，而旁边下完命令，穿着白色甲胄的西昂朝自己走了过来。

「莱纳」

「……嗯？」

「要上了。这就是最后的战役了」

然而对此莱纳却，

「但是这个，赢不了的吧。我们都明白这一点的」

听到这，西昂露出了有些悲伤的表情。

「是啊，没错」

「这就是，自杀啊」

「是啊」

「那，为什么还要战斗？」

西昂回答道，

「比不战而亡，还是要好一点吧」

「但是……这样果然，还是自杀啊」

听着莱纳哽咽的话语，西昂的表情也变得更加悲伤。

「可恶，到底是哪里错了呢」

「…………」

「已经，失去几乎所有的同伴了。克劳，卡尔尼都」

「…………」

「姬法，还有密尔可也」

「…………」

「米勒，弗洛瓦德，路克，大家都死了」

「…………」

「即使这样，如果从现在起还有什么可以努力做到的事情的话，也想去做啊……」

西昂脸上是快要哭泣一般的表情。

但是他还是笑着，

「嘛，说这种哭鼻子的话也没办法呀。错了的，是我们啊。最后关头就拼上性命去战斗吧，莱纳」

「嗯？」

「把我吞噬掉……」

「做不到。那已经太晚了。就算现在……」

「是啊……晚了。更早一点，被你吞噬掉的话就好了」

但是，莱纳却不这么想。与其把亲友吞噬掉、杀掉来前进的话，还不如死了比较好。即使到了现在这个状况，莱纳仍然这么认为。

然而西昂继续说着，

「要是那样的话，姬法就不用死了吧。密尔可和阿尔亚还有其他的同伴们，都不用死了」

「但是那样做了的话，死的就是你了啊」

「大家都死了的话，不是得不偿失吗」

「而且就算我吃掉你，也仍旧没有什么用吧。凭我一个人的力量……」

莱纳说着，看着那侵蚀着世界的巨大的黑暗——那世界的终结。那是只凭自己一个人的力量绝对对抗不了的，只要看着就明白了。

为了对抗那个黑暗，到底要怎么做才好呢。

西昂说，

「但是，菲利斯还活着。还有活着的同伴。只要我被你吞噬掉，几天的话还是能撑着战斗下去的」

莱纳盯着那片黑暗说，

「但是就算再多苟延残喘几天，又能怎么样？」

「即使只有几天，把我们努力活下去的证明留下来就好。我们努力过了」

「…………」

「吶莱纳。拜託了。我不想自杀。所以把我吞噬掉吧，直到最后，一起战斗吧」

西昂这么说了。

莱纳看着这样的他。即使是这样的状况，他也还是笑着。让人悲伤地微笑着。那是因为从守护世界的责任里解放出来了吗。

莱纳凝视着这样的他，挣扎着挤出话语。

「别的办法……」

「没有的。你也知道的吧？」

「我是知道，但是即使把你吞噬掉世界也」

「那就选一个死法吧。我选择战斗到最后一刻」

「…………」

「成为挚友的力量，战斗到最后一刻死去。不这样的话，要怎么面对那些相信着我而死去的同伴们」

西昂这么说着。

莱纳对此感觉到了深深的绝望。对束手无择的自己感到了愤怒。

真的，到底是哪里错了呢。

到底要怎么办才好呢。

莱纳慢慢地举起了自己颤抖的双手，同时开口道，

「……西昂」

「嗯？」

「我，不想要你死」

「哈哈。但是如果有另一世的话，一定很快又会相见的」

「即使如此……即使这样，也别留下我一个人啊」

「我不在了，会很寂寞？」

「嗯」

听到这里西昂安心地笑了起来。

「吞噬掉我之后我们就永远在一起了呀。两个人一起努力为世界做点什么吧」

「做不到啊。做不到你不知道吗！」

莱纳怒吼着，泪水从眼眶里涌出。

自己太弱小了。不愿意接受和西昂的诀别。已经知道世界将要终结的现在的状况下，至少想和西昂一起，一直到最后的最后，活着战斗下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