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啊——……好柔软喔……」
凛凛花在自己房间的床上,抱着枕头滚来滚去。宅邸里有好几个凛凛花的房间,而今天她使用了内部装潢彷佛欧洲贵族宅邸般的房间。无论是附有顶篷的豪华床或是柔软蓬鬆的地毯,以及摆在墙边的小壁橱,任何一样物品似乎都拥有会令人惊讶到眼珠子飞出来的可观价格。
距离泳池的骚动,正好到了经过一个星期的星期天。
凛凛花今天从一大早就如字面上的意思般,无所事事地滚来滚去。
「我的人生,是否就会在没有发生任何好事的情况下结束呢?既没办法交到朋友,女僕又狂妄自大,早上的红茶还烫得要死……」
「没必要因为这些小事就悲观看待自己的人生吧。」
钢一边收拾掉在床边的掌上型电玩的游戏光碟一边说。凛凛花一玩腻就会退出光碟,随意丢在那附近,如果没有偶尔收拾一下,总有一天会被大小姐踩烂。
「真是的……也太多游戏了吧。难道说这些您全部都破关了?」
「唔,也没有。最近有许多高唱『大家一起齐心协力打倒敌人吧!』的烂游戏, 只凭我一个人很难玩到最后关卡。」
「……还真是艰难的时代呀。」
毕竟凛凛花一直茧居在家,现在也还没有交到朋友。
之前马雷比特来袭时造成的混乱——姑且算是摆平了。他们对素子说明,她会昏倒是由于贫血引起的。钢用花言巧语进行了一连串完美的说明,想必素子不会有所怀疑吧。
然而,直到最后还是没办法对素子说出希望能够做朋友的要求——过去的一星期,凛凛花一直处于心情不悦的状态。
「呃,大小姐。」
「干么?」
「虽然我不擅长打电动,但如果是扑克牌的话,还难不倒我。您要玩吗?」
听钢这么一说,凛凛花立刻明显地皱起眉头。
「……我曾经跟丧失记忆前的纲一起玩过扑克牌,德州扑克还有二十一点之类的……」
「结果如何呢……?」
「被削得连骨头都不剩……」
「……」
看来第一代黑铁纲并不会手下留情。
黑铁纲与钢拥有同样能力的可能性极高。想必她也跟钢一样,能够透过对手的表情读取对方手上的牌吧。钢在玩扑克牌时通常不会输,反言之,他也能轻易让对方获得胜利。
「所以说,我已经下定决心,这辈子再也不跟叫做『黑铁纲』的人玩扑克牌了。」
「这么说对全国叫做黑铁纲的人很不公平吧……」
虽然同名同姓的人应该没有几个才是。
「总之,我今天要独自一个人沉思。」
「您是打算宅在房间里?」
「沉思。」
「……喔。」
钢不禁暗忖,到底是谁教这位大小姐「沉思」这个字彙的。
总而言之,凛凛花似乎想独自一个人待在这里。既然如此,钢也不便打扰。
「那么,我先退下,如果有任何吩咐请再唤我。」
「平常就是这样子了。」
「您说得是。」
钢露出苦笑,离开房间。
门关上的瞬间,他看到凛凛花拿起那个B笔记。
不知道她接下来又会提出什么要求——钢虽然感到不安,却也察觉到另一方面,自己竟有点期待。
他突然获准休假。
虽然凛凛花一时兴起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但星期天突然无事可做,实在令他伤透脑筋。
又不清楚凛凛花何时会需要他,无法随意出门。
这么一来……
「看来是一解之前悬而未决事情的大好机会。」
钢自言自语。
东张西望地确认周遭状况后,蹑手蹑脚地小跑步起来。
离开长廊后,他摇曳着裙襬一步跨过两个楼梯,冲下楼去。
瑞凤院的宅邸不是一般的大,还有许多房间钢连一步都还没踏进去过。不过,他也在这座宅邸服务好几个星期了,已经掌握住大致的格局。
「哼嗯……」
钢走下最接近地面层的阶梯,弯下腰,仔细观察起铺在走廊上的地毯。那是织有美丽花纹的精緻地毯。然而,钢并不是在欣赏地毯的花纹。
身为幻兽御使一族的钢,学习如何应付如今已然消失,被称为幻兽的种族。
幻兽它们曾经栖息于森林、深山、雪原或是沙漠等秘境。他们族人与幻兽之间的沟通,即是从在广大的秘境中寻找它们的身影开始。
虽然对幻兽已经消失的现代来说,这是派不上用场的技巧,但钢仍然习得了这个搜索技巧。
生物在生活时必会留下足迹,这一点即使在建筑物之中也不会改变。如果是接受过训练的钢,便有可能找出那个痕迹。
「好了,让我来看看吧?」
钢喃喃自语,并搜索起痕迹。
这座宅邸里,除了钢之外也有少数的女僕在这里工作。而钢只有在第一次穿女装,女僕们替他拿来女僕装与一整套化妆道具时,目睹过女僕而已。从那一天起,就一次都没看见过。
钢与衣绪明明什么都没做,宅邸内却被打扫得清洁溜溜,拿去洗衣室的衣服也会被洗得乾乾凈凈的,简直就像是发生「会自动帮忙工作的小精灵」现象。
女僕们百分之百有在这座宅邸内工作,他却连一次也没遇上。
这种状况对钢来说——实在令人相当不舒服。
「我最忍受不了别人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晃来晃去的……喔,找到了!」
钢要不了多久就发现了足迹。地毯微微凹陷,以及不仔细看绝对看不出来的轻微脏污。
根据尺寸与步伐看来,并非出自于钢本身或是凛凛花、衣绪。似乎也不是那个拥有神奇水蓝色头髮的少年所有。这绝对是女性的走路方式。
「真幸运,发现刚印上去的足迹。」
钢追着这个足迹而去。他儘可能地不发出任何脚步声,消除自己的气息。
在走廊上走了好一会儿后,他来到厨房。足迹消失在那扇门前。进入蔚房后,明显是来自于同一人的足迹继续延续着。而足迹没多久就穿过厨房,再度消失在厨房进出用的后门前。
钢穿过厨房后门走到外面。足迹一路延续到庭院。
甚至,当他在庭院走了几分钟后——
非常乾脆地发现了那个。乾脆到让人意外的程度。
瑞凤院家的庭院有种植许多树木,但他在其中特别粗壮的大树上发现了人影。
钢不发一语,在不发出任何脚步声的状况下,缓缓接近那棵大树。
树上五公尺处,那个人正紧紧攀着粗壮的树枝。
那是个女孩子,咖啡色的头髮绑在两边,身上穿着与钢相同款式的女僕装。不过,她的裙子很长,甚至长达脚踝。
五官似乎还留着些许的稚嫩,但年龄应该与钢不相上下──大约十五、六岁吧。
她用双脚将自己固定在树枝上,双手抓紧相机。那是有着长长镜头,看起来相当高价的单眼相机。
她到底在做什么……?
不对,钢知道她在做什么,只是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喂!」
「…………咦?」
钢随口呼喊了一声,接着,树上的少女立刻一脸吃惊地望向下方。
少女不禁慌张起来,一不小心没抓好,手上的单眼相机在她手上彷佛丢沙包般一上一下地弹跳。眼见相机差一点就要掉落地面,少女也跟着失去平衡——
「唔哇!」
钢无情地想躲开从天而降的少女。毕竟他的身体机能并不如衣绪卓越,根本不可能承接住从数公尺高的树上掉下来的少女。
「……什么!」
然而,少女在掉下去之前,竟然踢了踢树枝,朝钢的方向坠落而来。面对如此突然的情况,钢还来不及做出反应——
「唔哇!」
遭到坠落少女直接命中的钢,发出完全不像女生的惨叫声。
遭到撞击后,他的脸立刻被不明物体覆盖住,眼前的视野陷入一片黑暗,嘴巴也被堵住差一点断气。他焦急地想要抬起头来。
「哎呀啊啊啊啊!」
「…………咦!」
附近传来奇怪的声音,钢不禁愣了一下,全身僵硬。接下来,他才缓缓地移动脸——
「……这是什么?」
从覆盖住脸的物体中拔出来之后,眼前出现一片纯白的物体。仔细观察后,发现——
「……小裤裤?」
「我当然会穿啊!」
少女说完这句理所当然的话后,便一脸不悦地瞪视这边。
少女从树上坠落的时候,裙子相当华丽地掀了起来,而钢似乎是遭到她的臀部直接命中。
钢就这样成为少女的肉垫,目前呈现脸部被她的小裤裤压住的姿势。
「喂!你到底是要维持这个姿势到什么时候啊!」
「啊、啊啊……」
话说回来,只要少女自己挪开,问题就解决了吧。对方似乎也察觉到这个事实,只见她一边迅速地整理起裙襬,一边从钢的身上离开。
等她站起来之后,又拍拍身上的灰尘。钢也坐起身来,拍落女僕装上的脏污。
「啊!」
少女突然大叫,东张西望地巡视四周。没多久她就露出一副发现某样东西的表情,以猛烈的气势扑向地面。
「相机!相机!啊啊,没事吧!我看看……镜片没有裂开!相片档还完好无缺!一切OK,全部都没事!多亏我平日保养得宜!」
高高举起从地上捡起来的单眼相机,少女欣喜若狂地大喊。
「……啊!对了、对了……」
少女察觉以满含水气的双眼望着自己的钢,脸上立刻浮现尴尬的表情。
「嘿──你还好吗?」
「你这是哪一招啊。」
钢刻意用坏心眼的眼神望着少女。
然后,咖啡色头髮的双马尾少女却双手环胸,似乎开始思考起什么事情。
乾脆就别理她,赶快回到宅邸去吧。钢已经觉得不耐烦了。
「啊──你是黑铁纲……吧?」
「嗯,原来你知道我是谁。不过,我完全不认识你耶。」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我们这些女僕部队,被交代过不可以与大小姐还有小纲纲打照面。」
「小纲纲……话说回来,我们现在打照面了耶。」
「你放心!只要等一下装作这件事从来没发生过就好了!」
女僕少女用力地比出大拇指,脸上是满满的笑容。
看来她果然是个笨蛋。
「我也算是个懂礼貌的人,没办法以『笨蛋』称呼你。愿意的话,可以把你的名字告诉我吗?」
「喂喂,小纲纲根本就不懂礼貌嘛!」
不知道为什么少女异常开心地这么说,且毫无意义地挥了挥手。
「真拿你没办法——我也是个懂礼貌的人,那我就报上我的名字吧。我是如月,叫我小如如就可以了!」
「话说回来,阿月。」
「我们明明才第一次见面,你就这么挑衅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