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编製出了一则故事,同时也吐露出另一则故事。
这是重启过无数次的故事里的零碎碎片。是分出无数枝桠的故事中的细小龃龉。是叠合了无数重的故事中的些微飞沫。
是迎来过无数个开端与终末,却依旧複杂地纠缠在一的故事的预料之外的扭曲。
把时针拨回一些。
在延伸出深沉黑暗的夜空中,挂着像是开在天上的猫眼孔似的满月。
时间已经来到了晚饭饭点。和匆忙交织的人流泾渭分明的,是在新川滨车站附近的一栋老旧公寓楼顶上,站着两个男人。
其中一个是有着粗犷的面貌和结实的身体,身上穿着和他这副危险的相貌不太搭调的像是小了几码的西服,眼神锋芒毕露的男人——梵克汉=赫尔辛。
另一个是有着奶油小生一样的体型和一头金髮,皮肤白皙。但眼睛被黑色的眼罩盖住,呈现出一股异样气氛的男人——雷利乌斯=克洛弗。
他们正眺望着隔了两条路的前方那栋正在施工的楼房,目光落在搭着施工用脚手架的屋顶。
前不久,那里还发生过一场不为人知中左右了整个世界和一个少年的命运的战斗。不过现在那一场好戏也已经落幕,演员们都离开了舞台。
现在正是负责事后处理的人员在御剑机关的名义下聚集到现场的时候。
眺望了这一幕光景好一阵子后,雷利乌斯像是没了兴趣似地移开了被黑色眼罩挡住的眼睛。
他的视线滑行一般地移动到了自己脚边,那里正躺着一个少女——身穿淡桃色和淡紫色和服的长髮少女。失去了意识的她横躺在地上,身边还放着她的趁手武器——一柄日本刀。
「……贵彩成功装备上了丛云单元吗……」
俯视着无力倒地的少女,雷利乌斯的自言自语提及了另一个女性。
儘管他的这一句话没有被谁听到,不过即便把声线压得再低,依旧不妨碍他身边的兽人耳朵听个清楚。
梵克汉听到这个陌生的字眼后拧紧了眉头,扭过头去盯着雷利乌斯问。
「丛云单元? 那是什么东西?」
儘管现在他很想问搭档着急回收倒在他脚边的这个少女的理由,不过料想他肯定不会给自己一个满意的解释,所以刻意没问。
雷利乌斯用淡然而缺乏感情的声音回答他。
「对观测者用武装……简而言之,就是为了弒神而打造的武器」
「弒神? 这是在说什么荒唐……」
心想着他又在扯什么莫名其妙的东西了的梵克汉鼻子重重哼了一声,转身背对那栋正在建设的楼房。
「差不多行了吧。赶紧走吧」
在他这不耐烦的声音的催促下,雷利乌斯也迈动了脚步。
正在这时候。
梵克汉和雷利乌斯两人的视线前头的楼顶房门被用力打开了。
从中窜出了一个少年。瘦高瘦高的少年。
估计正好和黑铁直人一个年纪吧。
但是他身上穿的并不是黑铁直人那样的学生装束,而是和雷利乌斯一样的黑西服。头上还戴着一顶和西服配套的黑帽子。
「啊啊,原来在这边吗。哎呀呀~让我好找呢,雷利乌斯=克洛弗先生」
一看到雷利乌斯,西服少年就很夸张地摸了摸自己胸口。
雷利乌斯和梵克汉都不认识他。
但是自己的名字却被他掌握到便引起了警戒,于是梵克汉率先往前探一步。
「你谁啊?」
他很诧异地拧紧了眉毛,瞪着眼前的少年。
单说面相的话,可以说看起来挺老实的。
但他朝梵克汉回以的那种高高咧起嘴角一样的笑,却给人一种捉摸不透的不愉快。
「啊~,那个……让我想想哈。这要怎么回答才好呢。我从御剑机关那里得到了服从雷利乌斯先生指示的命令来着……不过看来,上头没有和两位沟通好呀?」
他很发愁似地歪了歪脑袋,摊开双手表示无奈。
他的这种动作全都让梵克汉更加不舒服。但另一方面,雷利乌斯也不知道听没听这少年说话,只是用被眼罩隔开的视线热衷地观察着他。
「嗯……这形状真有意思」
最后淡淡地发出了一声感慨。
「这是说什么呢?」
少年这一回把脑袋歪向了另一边,但雷利乌斯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看起来像是沉醉在了观察中,梵克汉很无语地叹了口气。
这时候,他的狼耳朵听到了沉沉的呢喃。听来像是在说那个少年。但这声音压得太低了,以至于音调听起来像是蕴含着一股几近瘮人的阴森。
他是这么说的。
──不过这下,总算是『找到了』……。
戴着帽子的少年不知听到没有。他看起来只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然后雷利乌斯问他。
「你叫什么?」
「名字……是吗。唔~,名字什么的没有也不碍事吧」
少年嘴角一放鬆,露出了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脸。
这个表情让梵克汉猛地把脸拧地凶神恶煞。
「你……是在耍我们吗?」
「怎么敢呢。啊,对了。还请叫我……」
少年像是被好似立马就要上去揪住衣领地死死瞪着他的梵克汉吓得抖了抖细细的肩膀,两忙把双手放到身前不住地摆。
然后像是重整旗鼓似地站稳,把嘴角拉到最高处,勾出了一个深深的笑脸。
「还请叫我『哈扎马』吧」
自我介绍的同时,少年还把帽子摘了下来,用小丑表演一般的动作深深低头行了个礼。
这是故事和故事的夹缝之中编织出来的,不可能被记录的关联线。
是唯有可见之人才看得到,有所了解之人才会知晓的一页插曲。
是延续到另一处……另一则苍之物语的险恶序曲的扭曲音符──。
然后这一轮满月之夜慢慢迎来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