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Time For Heroes

「头……好痛啊……」

隔天早上，霍登他们全员在业务课的小房间集合。等了一会儿才看到文森发出彷佛来自地狱深处的呻吟走进来。

準备好上工的四人傻眼地看着散发酒气的文森。照理来说上班时间是九点，然而现在时钟显示已经过了九点二十分。即使文森明显迟到了，他还是摆出毫不愧咎的无谓模样进门。

「早啊。那就开始吧。」

他慵懒地说完后便坐上椅子，从口袋中掏出香菸慢慢点火。

「昨天霍登说他用技能找到那群家伙的老巢是吧？总之能不能给我看一下那个技能？」

霍登点了点头，拿出履曆书咏唱起咒文。当他念出技能名称之后，履曆书的书页便自动翻到空白的页面并浮现出一张地图。霍登触碰地图上的某个点，放大比例尺。

「哦，真是有趣的技能呢。这个米鲁多山上的点就是那些家伙的秘密基地吗？」

「很难直接一口咬定，但我觉得机率很高。反正以目前来说这是最好的线索吧？去看看也不会吃亏。」

「说的也是啦。」

看着文森正吐出白色烟圈的模样，霍登对他是否有认真在听感到不安。

目睹「寻物」效果的梅格与堤雅纷纷感到很稀奇。萨利则是因为昨天就看过了，没有特别的反应。

「……这可能是第一个有用的技能。」

堤雅似乎做了什么记录，应该是在替霍登的「游人」打分数吧。然而堤雅的用词或许不太对。这不是「有用的技能」，而是「碰巧有用的技能」。证据就是……

「但如果钱包没有被偷，这技能有什么用？」

梅格尖锐地点出问题。

「呜……」

霍登被戳到痛处，完全没办法反驳。

「掌握自己财产位置的能力本来就是除了寻找失物以外没有别的用处。而且找东西感觉也有点幼稚……」

梅格的言词越来越犀利，割得霍登的内心遍体鳞伤。

「你、你啊……竟然把别人最在意的事情直接讲出来……」

「哎呀，你很在意吗？还好吧，很有『游人』职业的感觉。」

那句「还好吧」听起来的意思很像是「随便啦」。而且她讲这句话的时候正把玩着自己的金髮，肯定就是那个意思。

「别拿到好一点点的职业就狗眼看人低啦……」

「那也得先看到人再说，像你这种根本不在我眼中的家伙连被看低的资格都没有。这样你懂了吗？而且既然你有『被人看低』的想法，就代表身为区区『游人』的你，对自己的评价很高喽？」

「不、不用说到那种程度吧……」

这是以言语对精神的凌辱。霍登曾经以为暴力一词是用在肉体的层面，但他现在第一次亲身体会言语暴力造成的伤害有多大。

「别这么说嘛。也是多亏了这个技能，我们才能找到目标地点啊。大家好好相处嘛。」

萨利露出有点伤脑筋的笑容伸手打了个圆场。让梅格以符合其公主身分的温和态度回答「刚才用了难听的字眼，真是抱歉」，不再追究下去。

「什么嘛，才第二天而已，你们的感情就变这么好啊。我们公司不会限制员工彼此谈恋爱，尽量多『亲近』点也没关係喔。」

文森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容。他故意把话讲得很下流，期待看到女生们的反应。然而她们却对文森的猥亵发言没什么反应。因为她们知道做出反应反而会让文森更开心。这让文森不满的嘟哝「真无聊～～」。

「话说，应该得赶快行动了吧，而且也不能肯定这里就是他们的老巢。」

「说的也是。总裁，那么我们出发前往米鲁多山了。」

萨利起身做了总结。霍登、梅格、堤雅也一併跟上。

◆◆◆

四人靠远距离移动技术移动到了米鲁多村后，立即朝「寻物」所指示的地点而去。那个地点位在偏离登山路线，走兽径约一个小时才能到达的地方。经过形形色色的动物、怪物、颜色怪异的树、气味难闻的草，以及奇形怪状的岩石之后，眼前突然冒出一处开阔的平地。平地上突兀地矗立着一间小木屋（Lodge）。「寻物」所指示的地点毫无疑问就是这里。虽然那间小木屋建于人烟罕至，可说是秘境的地点，而且屋子的外观有些脏污。但整体来说不像是废墟，反而似乎有人居住与做基本的管理。

「我们分别从四边观察情况搜集情报吧。有发现什么的话别忘记回报。」

众人对萨利的意见没有异议，于是四人便悄悄散开。

霍登绕到后门，谨慎地窥视窗内。其中一个房间约五坪大，放了一排双层床。整间狭小的屋子看起来能睡十五个人，应该就是所谓的工寮吧。有三个人睡在床上，其余的似乎都出门了。再窥探隔壁的房间，格局也是差不多。这边则是有两个人在聊天。

此时履曆书收到了讯息，是梅格传来的。

『在中间的大厅发现昨天袭击我们的暗渠之宿成员。共有十六人。这里应该就是他们的根据地。』

萨利也传讯过来。

『这边没看到任何人。目前我正朝梅格的方向移动。堤雅和霍登的状况如何？』

『我也没看到人。』

霍登看完堤雅的讯息后通知所有人。

『后面总共发现五人。其中三人正在睡觉，请下指示。』

『我和梅格从正面闯入。霍登和堤雅请在后面待命。那五个人察觉异状后应该会赶往大厅。到时候你们再攻进去前后夹击。你们两人会合后通知一下。』

霍登在堤雅到达之后送出完成会合的通知。过了几秒，正门方向便传来惊人的巨大爆炸声。应该就是梅格昨天施展的那招技能。

巨响震醒了正在睡觉的三人。正在聊天的两人急忙跑出房间，刚惊醒的三人也跟着沖向大厅。一切照着预料进行，霍登与堤雅依事前的计画打破窗子，从后方侵入屋内。由堤雅打头阵，霍登殿后。不过因为窗子的位置有点高，霍登跨过去时不小心被绊住，重心不稳差点要往前栽。幸好他及时抓住堤雅避免了摔倒。

「呀……！」

「唔？」

正当霍登诅咒着自己能力值的低落时，听到堤雅发出一声从没听过的高亢娇媚惊叫。他立刻察觉是怎么一回事，因为霍登为了防止摔倒而抓住了堤雅的丰满胸部。

他急忙从堤雅旁边退开，堤雅也马上抬手挡住胸前。

「抱、抱歉！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

只见堤雅的脸颊泛出浅红色，眼中积满泪水。霍登被堤雅的样子吓到了。他没办法想像一个经常表示想和自己生小孩，又说可以任意随他摆布身体的女孩子，会露出这种又羞又怕的表情。

「……我只是因为太突然被吓到而已……现在的霍登没有碰我的权力。」

堤雅想用语气遮掩她的羞耻态度。但她紧紧抱住自己的胸，反而更强调乳沟的性感。

「呃……不用逞强啦。你都要哭了。」

「……我没有哭，也没有逞强。别乱讲。」

堤雅虽然这么说，但还是用手背揉了揉眼睛。

「我没有乱讲啊……」

就在两人争到一半的时候，背后冒出一个充满敌意的声音。

「胆子真大啊，竟然敢在敌营中央和女人打情骂俏。」

霍登与堤雅瞬间收起先前的和缓气氛往后一跳，并且立即召唤出履曆书进入战斗状态。

仔细一瞧，对手只有一人，看来是两人在观察时漏掉了。那家伙拔出腰间的刀，召唤出履曆书。

「那个女人的水準挺高的嘛。配给你这种臭小子真是浪费了～～」

眼前暗渠之宿的男性成员用猥亵的眼神在堤雅身上游移。

「……请你这等毫无才华的男人不要用那种眼神盯着我的身体，否则看多少就得请你还多少。」

「哈哈哈！什么还多少啊。办得到就试试看啊！我等着。」

男子带着下流的笑容开始咏唱咒文。

「速度乃是吾之存在证明。」

「加速。」

他按照「盗贼」的基本战斗方针发动「加速」。昨天的暗渠之宿成员虽然也使用了「加速」，但他们没把霍登放在眼里，只是慢慢折磨他。然而这招原本的使用方法是在发动的瞬间迅速攻击对手的弱点。看似朴素，却是很有效的战斗方式。几秒钟之后两人应该将会身负重伤吧。

──然而结果并非如此。

「一件罪行，可否由千则善举赎偿之？」

「定罪之刻 ＃1。」

「对象──暗渠之宿成员。罪状：强盗伤人。惩罚──双手双脚粉碎性骨折。」

因为堤雅也开始了咏唱。

「咕呀呀呀啊啊啊啊！」

当咏唱一结束，现场马上响起骨头粉碎的恐怖声音与暗渠之宿成员凄厉的惨叫声。在该成员的短刀碰到霍登脖子的前一刻，整个人就先瘫倒在霍登的面前。

「喂、喂喂……这会不会做太过火了啊……？」

看着眼前那人痛苦挣扎的模样，霍登感到毛骨悚然。

「……不算过火。我的『定罪之刻 ＃1』之所以给予这样的惩罚，就是因为符合他所犯的罪。所以他是自做自受。」

「这、这样啊。你可别弄碎我的骨头喔……」

「……就算我想也没办法。除非做了很严重的坏事，否则我无法给予干涉人体的惩罚。如果我真的弄碎你的骨头，那也是因为你犯下相应程度的罪。届时你就老实受罚吧。」

「小的铭记在心……」

两人一边谨慎地确认还有没有其他强盗同伙，一边往大厅移动。刚好与梅格他们形成包夹暗渠之宿成员的局面。

大厅的状况十分凄惨。不但家具毁坏到看不出原形，墙壁上还被打出大洞。暗渠之宿的成员们也已经倒下了十几人。

梅格拔出剑尽情施展技能，而萨利则是赤手空拳应战。

「看样子他们来了，这下子你们就无路可逃了。」

萨利见到霍登等人后往前踏了一步。

「梅格，接下来能不能交给我呢？」

「……好的，之后就交给你了。」

「逃去后面的敌人就拜託霍登和堤雅你们处理。」

梅格和萨利交换位置。萨利缓缓拔出佩剑。他的动作恰似勇者般威风凛凛。阳光从梅格在墙壁上打出的洞照了进来，沐浴在这道光中的萨利简直彷佛童话故事中的传说勇者。

「少瞧不起人！什么『之后就交给你』。你想一个人打我们全部吗！」

原本在后方观望的暗渠之宿老大走上前恶狠狠地叫嚣。

「我没有瞧不起你们喔。」

萨利以一如往常的爽朗笑容面对敌人，身上完全没有即将进入战斗的气氛。他的态度轻鬆得像早上準备出门散步。

「看我马上打断你那嚣张的鼻樑！」

老大的履曆书绽放出黯淡的磷光。

「人因率尔而自知。」

「过剩能力（Potential Capacity）。」

「过剩能力」是「盗贼」的高等技能，是一种可倍增自身能力值的自我辅助技能。这招与「加速」不同，不仅增强敏捷，还将所有能力值都提升为两倍。可以说是最为难缠棘手的技能之一。散发出黯淡光芒的敌方老大脸上浮现一抹冷笑。

「怎么样啊，这就是我的王牌！」

敌方老大以惊人的速度冲到墙边，挥拳打碎一尊大理石雕像。四散的碎石还打到萨利身上。不过萨利并没有因为这些碎石而露出不耐的态度，仍然保持与先前一样的笑容。

「你马上就会变得跟这个石像一样啦！」

「你这手以杂技表演来说还满精採的。」

「我倒要看看那张贱嘴能撑到什么时候。喂！你们掩护我！」

敌方老大对着身后的手下们吼出命令。

「丑陋的周围，丑陋的自我。目睹这一切的人生有多痛苦。」

「迟缓化（Slowly）。」

「再会吧，美丽的残酷之人。」

「毒化（Poisoning）。」

「无以跃进者，只能衰退。」

「弱化（Power Out）。」

所有人同时向萨利发动异常状态系技能。萨利的身体于是笼罩在混浊的光芒之中。

「如何啊！身体变重，喘不过气了吧？」

敌方老大话还没说完，就运用其提升的能力值瞬间贴近萨利，凭其高速顺势一拳正中萨利的心窝。萨利凹着身体往后飞了出去。

「喂、喂喂。那家伙竟然挡也不挡就挨了那拳喔……」

正当霍登露出担心的表情时，堤雅冷静地回答：

「萨利•巴恩斯是『勇者』。『勇者』不可能被那种程度的家伙撂倒。」

「说是这么说啦，但是被那样重重打飞的人不可能没事吧……」

霍登才这么一说，毫髮无伤的萨利就从被撞垮的瓦砾堆中站了起来。

「嗯，威力跟我想的一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