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世界的碎裂巨響猶如尖銳耳鳴

「好热……」

四颗天空中光辉灿烂的太阳里，代表夏日的那颗太阳正大显其威。时间是上午九点，已经相当毒辣的日照开始炙烤霍登。

霍登在那之后整个晚上都在寻找梅格，然而即使透过履曆书发送讯息也收不到回应。霍登原本心想或许是梅格正在气头上而不愿回信，但回到宿舍后发现她也没回来，只好重新出门到各个地点继续找下去。虽然尚无证据证明梅格被选入什么危险事件，但那把剑始终让他惴惴不安。天亮之后，霍登不得已先回到宿舍準备上班。经过询问，宿舍管理室告诉他梅格仍然没有回来。当霍登回到房间换衣服时，萨利已经起床了。

「早安，霍登。真是舒爽的早晨呢。」

萨利一如往常地露出爽朗的笑容。相较之下，忙了整个晚上的霍登却是一脸疲累，面色萎糜。

「喔……」

「你看起来很累的样子，怎么了吗？」

萨利泡了杯咖啡给霍登消除疲劳。

「抱歉啦，谢了。」

霍登喝掉半杯萨利的咖啡。咖啡的苦味与温热让他稍微恢複了几分思考能力。这时霍登注意到萨利受了伤。

「你的手怎么了？」

「……喔，不小心弄伤了。」

「去医疗部用治癒技能处理就好了吧。」

萨利回了个暧昧的笑容。霍登也不在意，随即将昨晚事情的来龙去脉重点式对萨利说明。

「这还真是……让人担心呢。她没回自己的房间吗？」

「我刚才向管理室确认过，没有。」

「……该不会被捲入什么事件了吧。」

「不知道……我打算先到公司确认之后再决定下一步。」

萨利也严肃地点头赞同。这时，外面传来敲门声。霍登有一瞬间希望那是梅格。

「请进，门没锁。」

萨利话一说完，大门就被缓缓推开。走进房内的是一位在这种热天仍穿着大斗篷，五官还藏在兜帽之中的可疑人士。正当两人感到不解时，那位人士庄重地开口：

「……霍登•杜赫提在吗？」

霍登一边警戒一边回答：

「……我就是……大叔，你又是谁？」

那位人士沉默了一会儿，看来他对霍登的无礼回答有些不悦。

「……你这家伙还是一样没礼貌呢。」

那位人士这么说着，脱掉了兜帽露出真面目。

「你是！」

「呃！」

萨利与霍登的反应截然不同，但共通的是都相当吃惊。那是因为眼前的人物正是库特法斯王国第五十七代国王，诺亚•福劳尔兹本人。

「好久不见了，小子。」

霍登心虚地笑了。

「福劳尔兹陛下……您不带随从就光临此地，请问有什么事吗？」

萨利毕恭毕敬地询问。这时霍登突然注意到，那位曾经英气十足的诺亚国王脸色相当憔悴。国王看了看四周，凝重地说：

「……梅格被绑架了。」

霍登的胸口彷佛受到重重一击，这代表他终于发现从昨天感受到的不安已经成为现实。

「今天早上，朕的履曆书收到这样的东西。」

诺亚召唤出履曆书，翻出某一页给两人看。上面写着「梅格•福劳尔兹在我手上。如果希望她安全返家，就在一周内準备好一百亿鲁德」，还附了衣服破烂的梅格被锁链铐住的影像。两人彷佛忘记如何发声似的陷入沉默。诺亚再翻了一页，恐吓信继续写着「不準张扬这件事。由你联络梅格•福劳尔兹所属的公司，告诉他们你的女儿要请假一段时间。还有，别做发布国王敕令（Kingdom Request）那种傻事。一旦违反，你的宝贝女儿不但会被玷污，性命也将难保」。国王敕令是只有国王能使用的强制委託。一经发布，所有十五岁以上的国民就非得接受这项委託不可。因此除非是相当重要的事，否则不会动用国王敕令。然而这位国王一旦知道自己的女儿身陷危险，就很有可能会用上这个机制。

「福劳尔兹……」

霍登喃喃自语着，他想起了梅格的话。

『那个喔……那个……万一我被捲入这阵子的绑架事件……你会怎么做？』

讽刺的是那段话已经成真了。霍登低头看着地板。

「诺亚陛下。为什么信上写着不要张扬，您却告知我们这件事呢？」

他会这么问很正常。如果要告知他人此事，动用国王的最强直属部队「王之剑」应该比较恰当。

「朕不能派出王之剑，一旦派出他们就再也无法维持低调。也不能动用库特法斯公司的人……而朕能仰赖的就属文森……但他现在正位于远方的地下城……」

「是啊……就算总裁等人紧急折返，从那边回来也肯定得花掉两周的时间……他们要回来了吗？」

「对……然而需要的时间太久，他一定会赶不上……」

这时诺亚不知为何对霍登投以怀疑的眼神。

「……文森（那家伙）曾经提过『拉洛奎特公司（我们这边）可靠的人才众多，其中我特别推荐的是霍登•杜赫提。就算我不在，只要拜託他就没问题了』。」

诺亚说完话后便瞪着霍登，霍登没办法避开国王的视线。

「朕一点都不信赖你。」

这是当然的，毕竟霍登是夺走自己爱女朱唇的犯人。很难要他信任这样的家伙。霍登默默听着诺亚的话。

「然而朕相信文森。因此朕对自己信任之人所信赖的你有一事相求。」

一国之王在霍登的眼前深深低下了头。

「这不是以国王的身分，而是以梅格父亲的身分做出请託。」

国王的声音在颤抖，他拚命忍着即将决堤的泪水。

「能否请你……救救那个孩子……？」

霍登望着迟迟不肯抬头的诺亚。萨利则是只能默默旁观这副景象。相对于态度真挚的诺亚，霍登则是以无法理解的口气回答：

「老实说，我不懂为什么国王陛下对我低头耶。」

诺亚继续一言不发地低着头。

「霍、霍登，你这样会不会太没礼貌了……？」

「没礼貌？我还是听不懂。」

萨利的表情变得很僵硬。霍登则是重重叹了口气大喊：

「因为受人所託才出手相救？不是吧！因为她的父亲低头请求？因为是总裁的命令？都不是啊！因为那家伙是我的同伴！只靠这点就足够让我去救她了！」

诺亚缓缓抬起头，静静地看着霍登的眼睛。

「……谢谢你。」

国王以带着明确意志的声色说着。霍登搔了搔头掩饰害羞。

「萨利，我们走。没时间待在这里了。赶快去找那家伙的线索吧。」

萨利用力点了点头。当两人準备步出屋子时，诺亚叫出他们。

「你们两位……关于这件事的酬劳……」

「不用什么酬劳啦……是吧，霍登？」

萨利受到霍登刚才的言词感动。有鑒于霍登为了同伴挺身而出的态度，他理所当然谢绝了国王的提议。

「你要出多少？」

但是霍登打坏了萨利的期待与刚才累积起的气氛。

「霍登……你这家伙真的是……」

「没道理拒绝送上门的东西嘛。」

萨利领悟到霍登不论在什么状况下都不会有所动摇，不禁露出苦笑。

「没关係。杜赫提的话一点也没错。收取正当报酬是这个世界的常理。」

诺亚一点也没有显示出失望之情。

「……如果能安全带回梅格，我就付你一百亿。」

「陛下，这件事请交给在下！来吧，别在那边拖拖拉拉，萨利！让我们漂亮救出公主大人吧！」

「……我只能说真不愧是你耶……」

霍登的眼睛变成了爱心状，那副模样让萨利实在不敢领教。

◆◆◆

从那之后过了六天，时间来到晚上十一点。再过一小时就是整整一周了。虽然他四处探寻，成果却十分不理想。霍登疲累地推开宿舍房间的门。

「辛苦了，霍登。你有发现什么吗？」

萨利已经回到了房间，向霍登询问进度。

「没有……你呢？」

霍登瘫在床上，不期不待地反问。

「嗯，发现了。」

预料外的回答让霍登跳了起来。

「你发现什么？」

「我发现找不到任何线……」

啪！

霍登瞬间敲了萨利的头一下。

「痛痛痛……别真的打下去嘛。」

「现在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耶！」

「唔～～我没有打算开玩笑啊。」

萨利揉着头埋怨道。

「发现什么也找不到很重要。我在这六天里思考过各种可能性，转换过各式各样的职业以不同的技能搜索，却没有找到任何线索。」

「你说试过各种技能，像是哪些技能啊？」

霍登没办法转职，因此他语气有些挖苦地询问。

「主要是搜索系的技能。只不过其他职业的熟练度还不够高，无法测试高难度的搜索技能。但我曾经请人用一次强力的搜索技能调查，还是没有结果……我认为对方恐怕拥有强力的妨害技能。」

两人之间陷入沉默。

「……搜索系？」

霍登这时突然惊觉某件事，应该说他怀疑自己先前为什么没想到──「游人」的技能，「寻物」。梅格失蹤的那天，霍登赌输帮她买了戒指。万一那枚戒指被认定为他的所有物，就可以靠这个技能找到。而技能显示的位置就是……霍登彷佛紧紧凑向黑暗中的一丝光明似的咏唱起咒文。

「我的东西就是我的。」

「霍登，你怎么咏唱起咒文了？」

「哎呀，不都说凡事要大胆尝试吗。『寻物』！」

「也是啦，就试试看吧。」

看来萨利觉得这没有意义。

霍登发动技能之后，履曆书上空白的页面便浮现了库特法斯全境的地图。接着显示出光点。光点的位置理所当然地集中于他所在的第一城区，不用放大也看得出来那是这间屋子的位置。

「……！」

唯独第四城区浮现了一个光点。霍登充满期待放大那个点的地图，却立刻失望了。那应该是他在搜索米鲁多山时掉的一鲁德。霍登叹了口气，心中一边想着下次要捡回那枚硬币，就準备阖上履曆书。这时他突然注意到，位于库特法斯第十城区的尽头，贴近埃司迪梅利国境某座叫卡努布的小镇也有个光点。霍登并没有去过卡努布，不禁让他歪头感到疑惑。当霍登放大那个点的地图时，他绽放出了笑容。

「……好极了。」

「什么好极了？」

霍登将履曆书拿给萨利看，萨利露出了难以置信的惊讶表情。

「这个光点指示的是我买给福劳尔兹的戒指。至于为什么我会帮她买戒指就省略不提了。福劳尔兹应该就在这里。」

萨利平时的那副笑容似乎变得有点僵硬。

「怎么了，萨利？」

「……我花了那么多功夫都找不到，有点吃惊了。」

「这代表我的力量很行嘛。」

「嗯……真的很不得了……」

萨利盯着履曆书的光点喃喃自语着。

「怎么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