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年末,又过完新年──今天是一月四日。
虽然地面积雪,天空却是一片晴朗,空气非常清澈。
除了让人几乎冻结的寒冷气温外,是个非常舒服的早晨。
「真是……笹宫那混蛋到底在想些什么?香,你不这么认为吗?」
我们在母亲的目送下踏上前往分部的路,小纯边走边抱怨,报童帽下摆出一脸不悦的表情。
「啊哈哈,从旁人眼里看来,真的不像是在特训呢~」
「……我想也是。抛沙包好不容易练到可以一次六个,才想着终于可以用金丝雀训练了,结果又是钻火圈又是筑巢──我又不是想当驯兽师。」
她深深吐出的叹息,变成白烟消失于空中。
「而且前几天还收到求救讯号,就抛下监督跑去救人。」
这应该是──差不多一星期前的事吧?
「好啦好啦,毕竟人命关天,这也是没办法的。」
「……我当然知道,可是像这样继续师从笹宫,我真的能变强吗?」
「嗯~」
我烦恼该怎么回答才好。小纯不喜欢别人随便同情她,那我只好想到什么说什么了。
「说实在的,小纯你现在已经可以自由操作金丝雀了吧?」
「……是没错。」
在执行钻火圈、筑巢这些繁杂命令途中,小纯的命令以及金丝雀的执行精準度都有所提升。儘管不服气,小纯也有察觉到这点。
「如果笹仔没有介绍实依小姐给我们,我们也不会发现金丝雀的丝线有封印能力的效果。所以,再多奉陪一下没关係吧?」
「……但我想快点变强。」
「就算着急,但力量跟技术都是需要时间累积的。这是小纯之前对我说过的话吧?」
「唔……」
我引用过去的小纯说的道理,让现在的小纯哑口无言。
我可以想像她的心情。
夺走小纯父母亲──还有我也同样熟悉的共同朋友生命的图像,其实在四年半前就已经被封印了。
但憎恨图像的小纯,想要早点获得足以杀死图像的力量。
我一直站在比谁都近的距离,看着抱持这种想法的小纯。
「不过你放心,小纯。」
我往前走了几步,转身向小纯露出微笑。
「直到小纯得到力量为止,我都会确实把图像杀掉的!使用小纯教我的动作操作我的鬼,就像小纯亲自动手一样杀死图像!」
因此──
「你不用这样着急,慢慢累积力量就好!」
◆◆◆
我的胸口一阵刺痛。
「啊,结冰了!啊哈哈,来溜冰……呀!?好痛……」
香看到路面结冰就像是孩子一样兴奋,她不出意料地跌倒,裙子下的泳装都露出来了。我看着像傻子一样天真无邪的香,我感到胸口一阵刺痛。
杀死图像是我的首要目标。直到现在,我对图像的憎恨都未曾消弭。
我也知道这是对其他图像的迁怒──因为引发龙捲风的图像已经被封印了。
说不定只要杀死一只图像,我的憎恨就会轻鬆地消失。
虽然这种想法很好笑,但是我还是继续憎恨图像。
我不断追求能够杀死图像的力量──但是──
追求力量,并不只是为了杀死图像。
「……我会想要变强──」
──也有一部分原因是被你害的呀,香。
◆◆◆
一月四日,年初的热闹气息尚存,但也不能老是耽溺于这种气氛。
从年底就在烦恼的事情,至今还是找不到答案。老实说,我有一些着急。虽然没有规定期限,但好像害得笹宫学长在等我。
……不行不行,我为了转换心情做了个深呼吸。接下来训练就要开始了……我必须集中精神。
训练室里面有我、笹宫学长、新奈、壹彦学长和基羽。稀奇的是,织仓学姊今天是独自前来,没看到笼目学姊的身影,实依小姐今天好像也没来。
「好的,虽然事出突然,今天口原要接受新的训练。」
笹宫学长的话让我开始紧张。
……到底又有什么乱来的训练在等着我?
「是、是什么样的训练?」
「这个嘛──进来!」
他向训练室的入口喊完,门打开了。站在门口的竟是──
「笼、笼目学姊?」
「…………」
笼目学姊默默站在门口,她穿着大号的男用风衣、报童帽下的脸庞将不悦表露无遗,而她手上拿着和我的塑胶伞差不多长度的木杖。
「……我说笹宫,你真的有心要让我变强吗?」
「当然。」
「呃,这个,请问这是怎么回事……?」
我困惑地提出疑问后,笹宫学长笑着回答我:
「口原,我打算让你从今天开始学习杖术。」
「杖、杖术?」
──跟目前为止的弹保鲜膜、毛巾等训练相比,我对这非常合理又正经的训练方式,先是感到困惑。虽然这是很失礼的事情。
我的心里也浮现几项疑问。
「呃,为什么要学杖术?」
「没什么,一开始也考虑过让你学剑术,可是口原手上的塑胶伞太长,不是很方便挥舞吧?想要当成长剑使用的话,刀刃太长了,那就乾脆学杖术吧。」
「笹宫室长,我想小琴想问的不是这个。」
「我、我知道啦,我会仔细说明,拜託别用比室外天气还冷的眼光看我。」
笹宫学长慑服于新奈的怒视之下。
「至于为什么希望口原学杖术,你同时运用塑胶伞和涂鸦的防御方法具有绝对性,问题是,张伞时不方便移动,也不容易应付动作迅速的对手吧?如果在近战时被钻入伞的内侧就糟透了,届时几乎没有还手的余地。」
我点点头。
目前遇到的都是大型对手。攻击很有威力,但几乎都是单次攻击。
就算我的动作稍微慢一点,也都来得及使用塑胶伞防御。
但是──以先前接触过、有着熊和猴子特徵的图像『森林战士』为例。那种动作迅速、招式繁杂的图像可能算是我的天敌。
「所以杖术就派上用场了。这把塑胶伞的长度足够,可以直接当成近战武器。要是将雨伞当成木杖挥舞,在命中目标的瞬间朝着行进方向使用〈三弹枪〉,就能更紧凑、迅速地阻止对手的攻击。但是随手乱挥也没什么用,所以要请笼目教你基本的动作。」
……原来如此,我能够理解。学长确实言之有理。
话说回来,我记得之前笼目学姊说过,自己学过各种武术和体育活动。既然她要出面指导,这应该代表她也学过杖术。
「唉,我也没有要求你必须马上精通,先学会基本的部分就好,其他就只能另外花时间慢慢学。整个上午都用来学杖术,下午还有其他训练。那么,开始。」
「唉……虽然不乐意,我知道了。口原,请多指教。」
「不,不会,我才该请您多指教!」
我拿起了塑胶伞向笼目学姊请教基本架势、手法、步法等基础训练,以及收回手的方法。
我接触了各种新奇的内容,时间转眼飞逝──
◇◇◇
──下午。
「口原,你觉得怎么样?」
「觉得怎么样……是说杖术吗?我才刚开始学,还早得很呢。」
上午虽然学了大部分的基础动作,但很多动作还不到位,甚至还发生武器脱手的事情。
「笼目觉得口原怎么样?」
「……天分不错,进步的速度很快,更好的是她会自己思索跟练习。」
「谢、谢谢称讚!」
「话说回来,毕竟还是新手,如果问我能不能上战场,我也只能摇头。」
笹宫学长笑着说「我想也是」。
「不过,这方面就只有靠实战了。」
「……说起来,今天下午的训练内容是什么呢?」
「内容就是口原VS笼目吧。」
突然被要求进行战斗训练,让我和笼目学姊都吓了一跳。
笹宫学长在身后的白板写着简单的文字叙述。
「虽然是这样说,但并非要你们互殴,毕竟这是涂鸦能力的训练──好,差不多是这样吧。」
白板上写着战斗的方法和内容。
场地是训练室中央画线标示的七公尺见方範围。
笼目学姊的胜利条件是使用金丝雀把具有封印能力的丝线缠在我身上的任何部位。
相对的,我的胜利条件是使用收合的雨伞持续击落金丝雀,合计击落十五只就能获胜。
还有一个条件,时限是五分钟。如果双方在五分钟内都无法达成胜利条件就是平手。
「──也就是说採用实战吧,总算变得像是训练了。」
「请、请手下留情,笼目学姊。」
可能是因为好不容易有了正经一点的训练内容吧,笼目学姊扬起了嘴角。
相形之下,我则是有点忐忑不安。用这种连临阵磨枪都算不上的杖术,不知道到底能打下多少移动中的目标。
说实在的,惨败比获胜的可能性高出很多。
不过──我实在是不想在笹宫学长眼前展现太差的成果。
「好,你们两个先进入场内。」
我们在笹宫学长的督促之下进入场地中间,面对面保持相等距离。
我呼地吐了口气,照着刚学到的架势举起塑胶伞,并集中注意力于笼目学姊的动作。
「好,预备──开始!」
金丝雀在训练开始的同时便朝我飞来。
我对着金色的小鸟从下方挥出塑胶伞。
◆◆◆
「哎呀……年轻人有活力还真是好啊。」
「什么啊,基羽也才二十一岁吧。」
我被在一旁观看口原和笼目训练的飞鸟吐槽道。
「啊,话是这么说……自从矢野那傻子死了,我就觉得时间过得很慢,我的精神年龄无疑是个老头了。」
我看着口原用雨伞击落金丝雀,缓缓吐出一口烟,接着把菸灰弹进携带式菸灰缸。
「……矢野吗?」
「哦,抱歉,害你想多啦?」
「不会,不过……矢野是个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