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于压倒性的不利状况下还能发光发亮的人;不论面临何种险境也能扭转乾坤的人。
上述的人一定会这么说——
成功的秘诀就在于绝对不放弃。
理解了这番话后,优莉·弗罗斯特尔第一次目睹绝不放弃的人。那是一个带给她极强烈印象的男子。
要举例说明的话,就好比越是陷入困境,那人似乎就越享受眼前的状况。儘管直到现在,优莉还是搞不懂对方在想些什么,但他是个不论何时都能绽放自信笑容的男子。
两人初次邂逅是在不限等级的热身赛中。那项活动也是新生欢迎会的一部分。
对已经接受其他小队邀请加入的优莉来说,那次观战本来单纯只是为了打发时间。
结果,情况却超出了她的预期。
战况相当不利。敌方有两人,且都是A级的魔剑士。
「不过,总会有办法对付吧。」
在对峙的D128小队队员彼方面前,有两名魔剑士的身影。不论想往哪逃,这两人都会联手朝彼方使出紧迫逼人的连击。就算能挡住其中一人的攻击,另一人也会迅速砍过来。
挑选毫无破绽的时机从死角展开进攻。这就是对低等级对手毫不留情的联合攻击(bination attack)。
如果是普通的空战魔导士,对这种战力差距早就绝望了吧。即使是遭对手击落,大家也不会予以苛责。双方的战力差距就是这么庞大。
如果是自己呢?优莉在观众席想像着,但很快就停止思考。
结果不用想也知道。这种压倒性的不利状况下,不论做什么都无济于事。要打赢两个等级比自己高的人是不可能的。
然而,彼方直到最后都不肯放弃。
他一边拚命逃跑一边等待反击的好机会。在那之前就彻底忍耐、忍耐、忍耐,不断忍耐下去。就算有观众发出嘘声或对手挑衅、被嘲笑跟批判的声浪笼罩,他还是死命忍耐。
明明早点被击落会比较轻鬆……
在观众席目睹这一切的优莉忽然想到一点。
那家伙不在意自己的程度,即使处境如此凄惨,仍执着咬住强大对手不放的姿态确实教人目不忍睹。然而优莉在内心角落也不由得比较起一旦稍微落居劣势就想马上放弃的软弱的自己。
比赛开始过了十五分钟,始终处于防御态势的彼方展开反击了。
简直就像背后长了眼睛一样,面对六点钟方向的攻击,彼方把刀刃伸到背后挡住了。
「竟、竟然做得出那种动作……」
这种接招方式让人怀疑他背后长了眼睛。不,不对。他是锁定对手那儘管出手时机完美却太过单调的联合攻击破绽。
紧接着,彼方使出受限战技——闪光剑。当时这招虽然尚未完成,但攻击速度已让人瞠目结舌。他一击便弹飞对手的魔剑,第二击则直接命中对手的腹部,成功让对方晕了过去。
然而,彼方出招好像用力过猛。被弹飞的魔剑并不是掉在竞技场的地面,而是朝观众席飞去。
对準了被彼方不放弃的身影感动得胸口发热的优莉所在之处。
「怎能发生这种事!」
彼方在有些茫然的优莉面前急速下降后挡住,使出袈裟斩将刀刃弹飞出去。
「好险——好险——你没事吧?」
在近距离下观察,彼方的头髮被汗水濡湿,防护服也破损不堪,就算再怎么美化这副模样也绝不算帅气。
但优莉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眼前的光景。
包括彼方那对放出强烈意志力光芒的眼睛。
以及静静隐含在眼眸中的不屈斗志。
优莉确信这就是绝不放弃的人的双眼。
「抱歉——你稍等我一下。比赛很快就会分出胜负了。」
彼方说完绽放出充满自信的笑容,返回战斗中。
以执着决定胜负的战斗。
苦战的结果,彼方终于成功打倒那支A级小队。这支由三名预科二年级生所组成的D级小队的身影佔据了优莉的心。
之后,彼方果然按照约定降落到观众席。
「呃,啊,那、那个……!」
「这么说来,你是新生?没有受伤吧?」
「刚才真是非常感激你!」
「不必那么客气。真要说起来,本来就是我的错。」
「那个,关于刚才的事该怎么道谢比较……」
「繁琐的礼仪就不必了。毕竟从现在起我跟你都是空战魔导士科的学生了啊。」
这时,一个看似彼方同伴的人对他出声喊道:
「彼方,蔻依在找你喔。下一场比赛马上要开始了,你赶快退场吧。还有,比赛刚结束你就找新生搭讪,待会蔻依要处罚你了。」
「呃,蔻依对那方面好像特别严格啊。抱歉,洛伊德,你跟她说我马上就退场……那么新生,后会有期了。」
「可、可是如果不好好道谢,我会良心不安!」
「你还真是个守规矩的家伙啊。」
彼方思考了一下该怎么回答后,只见他脸上顿时露出自信的微笑。
「这样好了,你让自己变强吧。然后,飞到跟我们相同的天空来吧。只要是能让我们信赖、愿意为了守护某人而奉献生命的家伙,我们都非常欢迎。」
彼方当时说出这番话的身姿是那么鲜明强烈。
他发出光辉,让优莉觉得他彷彿不是跟自己一样的人类。
之后优莉立刻拒绝了本来已经答应的C331小队邀约,加入了彼方·英司所属的小队。她抱持尊崇与敬畏之心,在其中拚死努力。
优莉流下汗水,全心投入,为了能飞到自己憧憬的彼方身边……
然而,等她终于能抬头挺胸飞行时,彼方已经不在了。
自从决定能否升上S级的排名战后,他就从未在特务行动中现身。
优莉被他捨弃、背叛。
那个叛徒把一切都化为泡影。
包括自己的坚持、至今的努力,以及这段时间的付出。
过去那么了不起的学长现在为何会成为叛徒……
强烈的爱慕之情要转变为憎恨并不需要花太久时间。
* * *
午休时间,在空战魔导士科本科二年C班教室。
「昨天看到超噁心的东西啊。」
「……是啊,让人觉得很不舒服。」
在地下目睹令人不快的光景,大概还留有强烈的后遗症,只见来到蔻依身边的优莉脸色依旧难看。接下来明明要举办特务小队的会议,她却一副恍神的样子。
「——那么,关于最近的伤人事件。」
老实说,蔻依是很想帮不舒服的优莉打气,但这位过度循规蹈矩的学妹实在不太好相处,所以蔻依没法轻易把话说出口。就算若无其事地出声问她,她也只会回答「我没问题」或「不需要在意」之类的,八成会把自己不舒服的事隐瞒起来。
既然这样也没办法,继续讨论正事吧。
这次的会议主题是关于最近频繁发生的连续伤人事件。在〈密斯特岗〉,空战魔导士科学生们大打出手(Street fight)的事从来没少过。不过,这次的事件与那些截然不同。
现在已经确定袭击犯具备一定的倾向。
「犯人似乎专挑夜深人静的时段,锁定擅长使用近战武器的有实力的对象。虽然我猜犯人只是忍不住想试试对方武艺的街头流氓,但为了这件事,我们还是得跟维持都市内秩序的〈鸦巢〉一起进行强化警戒……」
刚好就在这时,彼方离开位于窗边的座位走了过来。
方才他大概是竖起耳朵在偷听吧。
「咦——最近街上出现了这么危险的家伙吗?」
优莉狠狠瞪了彼方一眼。
「呃,别瞪我嘛。你不是说过已经对排名战的事不记恨了吗?」
「我才没说不记恨。我只是说我不再去想那件事了!」
「好了好了,你们两位,不要一碰面火药味就这么浓啦……」
我、我也有错吗?优莉脸上浮现出对这种判决感到意外的表情。
「这才不是什么火药味咧。对我而言,只是亲近优莉的方法而已。」
但被亲近的那一方可是极度不愿意。
「彼、彼方学长!你这个人该不会是来找我吵架的吧?」
优莉一副快要扑上去揪住对方的模样。
然而一看到优莉这种反应,蔻依便瞬间绽放出天使般的微笑,彼方也突然露出充满自信的笑容。
「嗯,果然这样比较像你啊。」
「就是说啊——」
这两人为何在笑?搞不清楚状况的优莉愣住了。
「你、你们在说什么!」
「你猜呢?反正是我们才知道的事。」
彼方这回紧盯着优莉。
「……话说回来,没想到会以教官的身分跟你交战呢。」
「我可没有输给叛徒彼方学长的打算喔。」
「哦——所以说,你想赢我啰。」
在彼方低层次的挑衅下,优莉以嘲讽的笑容迎战。
「根据空战魔导士科长的指示,我将就任B227小队的教官。该小队第一季的战绩为九胜三败,队上还有空战魔导士科预科三年级的第一名——莉莉·兰卡斯特。学长的小队只会被打得落花流水……午休的会议开到这里也够了,我今天下午还有指导的工作,恕我先告辞了。」
气沖沖的优莉跨大步走掉了。
烦闷的表情果然不适合这家伙呢——彼方心想。
不过话说回来——
「真没想到美空她们的对手会是B级小队啊。」
「我说彼方啊,优莉本来是想跟你在同等条件下交手……你离开后她真的很想担任同样是E级小队的教官,所以以她的做法跟空战魔导士科长进行交涉了。」
「我明白啦。结果优莉跟空战魔导士科长交涉后,答案是B级小队吧。或者该说原本空战魔导士科长提议的是A级小队吧。」
「唔,嗯,你说对了……难不成,你早就知道了?」
「不,我不知道。不过,只要从空战魔导士科长拚命想把我换掉,再加上优莉的性格去思考就能猜出来了。」
关于优莉的事,彼方最清楚不过。
简直就像已经相处多年的伴侣一样。
「优莉那个人处事很笨拙又不擅控制情绪,但其实她本性非常诚实。正因为她想继续跟我们保持对等的关係,所以才想在公平的条件下获胜吧。那家伙虽说有烦恼绝对不会找我们商量,但昨天铁定一个人苦思了许久,例如『这么做真的好吗』之类的。」
「所以身为听你们吐苦水的重要人员,我每次都会被抬出来对吧。」
「怎么了,洛伊德?你有什么不满吗?」
忽然插话进来的人,是刚去餐厅用完中餐的洛伊德。
「怎么会,有一个愿意帮同伴着想的朋友,我非常感动啊。倘若你能顺便自行解决优莉(重要的学妹)的烦恼,那我就省下不少工夫,真可说是一石二鸟啊。」
「咦!接下来我就要跟优莉比个高下了,怎么可能帮她的忙啊。」
即使嘴巴上不愿意,洛伊德还是立刻去找优莉的去向。不论本人怎么说,他都是一个非常擅长听人吐苦水的家伙。
至少口才是比彼方好多了。
只要交给他,刚才的事就不成问题了吧。
对了——彼方边说边平静地望着蔻依。
「我觉得优莉难看的气色除了睡眠不足外,好像还有别的理由,你知道是什么吗?」
「嗯。大概昨天那个就是原因了吧。」
「那个是指什么啊?」
「——对不起。这点现在不能透露给你。」
蔻依口气温婉,但还是斩钉截铁地拒绝了。
看来她知道了一些还是不要知道比较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