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正因墜地，女神立於天地之上

深夜，丰年虾宿舍谈话室——

彼方坐在谈话室的沙发上，表情凝重。美空等人明白事情原委后，担心而跟在莉子身旁。藏不住心中不安的莉子在谈话室内来回踱步。

要是有任何消息都会传到此处，蕾克蒂带来了整理情报用的笔记用具以备不时之需。

身为责任教官，彼方无法放心放任莉子一个人，因此让莉子暂时寄宿在丰年虾宿舍。

「冷静点。你再怎么担心也没办法解决问题啊。」

听见彼方这么说，莉子以尖锐的眼神反瞪回去。

虽然没有说出口，但那女人的安危让莉子万分不安。

芙隆与特务小队恐怕是前去执行与之前发现的侦察艇和变异种相关的任务吧。

以芙隆的优秀程度而言，莉子不认为行动计画会有瑕疵。假使战斗地点就是侦察艇的坠落之处，考虑到目前<密斯特岗>的位置，恐怕移动不会花上太多时间。

距离上只需要<扫帚>就足以在天亮前让援军抵达。如果现在身陷危机，也许会需要某些协助。

莉子已经无法继续坐等迟迟未归的姐姐。

「坠落场所是s12度13分36·5秒、w137度7分23秒吧。」

「你想干什么？」

「没什么。」

说完，莉子走向谈话室外。

「你要去哪里？」

「洗手间。别跟过来，就算是你我也不会原谅。」

预防万一，彼方说道：

「蕾克蒂，可以帮我偷偷看着莉子吗？」

「那、那个……我、我知道了。」

蕾克蒂了解了彼方的意图，离开座位。

芙蕾雅问道：

「主人，空战魔导士科长仍然活着，这点确定不会错吗？」

「是啊。应该不会错。」

根据辅佐官的说明，身为普通人的学园统括长仍然记得芙隆。这是个好消息。如果芙隆已经被魔甲虫击坠，那么学园统括长会失去关于芙隆的记忆。

「不过，人却回不来。过上某些麻烦的可能性很高吧。一般来说现在应该要派遣救援部队才对。」

「因为空战魔导士科长事前指示，为了预防紧急状况要强化周边防御，因此谁也没办法发起行动。」

「是啊。况且空战魔导士科长的身旁还有特务小队伴随，任务摆明了就是有遭遇战斗的危险。」

上次的变异种就在附近空域，在这样的状况下实力高强的空士同时离开<密斯特岗>。知道状况的人都能轻易猜出芙隆带队前往危险空域。

就在这时，有个人慌慌张张地冲进谈话室。

「彼、彼方教官……！」

蕾克蒂神色大变大叫。

「那、那个……莉子同学突然不见了……！那、那个……对、对不起！」

「……我知道了。」

彼方只说了这句话，脸色凝重地站起身。

美空立刻问道：

「你、你打算去哪里……？」

「这还用问。当然是去把莉子带回来。」

面对着神色不安的美空等人，彼方轻描淡写地说道：

「毕竟我也算是特务小队的成员。虽然现在正在疗养中，不过偶尔参加战斗也没啥不可以吧。况且我也有点担心优莉。」

「那、那我们也一起……！」

「不行。你们不能去。」

彼方明白美空心中那份想帮助重要伙伴的意志。正因明白那意志，彼方正色说道：

「你们都还是算不上独当一面的预科生，离成熟还远得很，我怎么可能带你们去连特务小队都能击退的变异种所在的空域。」

合情合理的一番话，美空等人无法反驳。

「我一定会把莉子带回来。所以你们就继续在这里等着。」

话一说完，彼方步出谈话室。

*

*

*

早晨六点左右。被海雾包围的萨姆斯级高速艇，休息室。

紧急用的灯光昏暗地照亮了房内。在狭窄休息室的固定式床铺上，芙隆微微地睁开了双眼。全身彷彿铅块般沉重，各处传来锐利的痛楚。

芙隆费了一番功夫转动脖子，看见了神情担忧地注视着自己的蔻依。蔻依已经脱下了防护服，身上穿着一件黑色无袖背心。

芙隆问：

「现在状况……？」

「趁着差点被击坠时，压抑魔力后逃离了现场。由于海雾足够浓密，成功逃到了事先停泊在远处的高速艇上，但似乎并没有完全瞒过敌人。敌人已经派出蜂型小型种开始搜索，似乎已经设下了包围网。海雾也逐渐开始消散，行蹤暴露只是时间的问题……」

在前往救援芙隆，差点被击坠的霎那，蔻依勉强以收束魔炮抵销<河鼓二变异种>的炮击。利用爆炸与海雾，试图隐蔽自身的存在。优莉和洛伊德则埋伏在周围消灭来到飞行艇附近的蜂型小型种。

如果情况允许，原本打算就这样搭乘高速艇逃走。但是高速艇的引擎声肯定会泄漏目前的位置。万一位置曝光，光靠高速艇的速度不可能甩掉敌人，蜂型小型种必然会呼唤变异种前来参战。

无论如何要避免成为不知会从何处突然杀来的散弹炮击的肉靶。

「现在大概几点了？」

「大概早上六点。」

「这样啊……看来我昏迷了很长一段时间。」

算起来大概昏迷了超过半天。

芙隆试着撑起身体，然而剧痛传遍全身，脸孔因痛苦而皱在一起。蔻依轻柔地将她推回床上。

看这状况要回归战线是不可能的。

「请先静养吧。都已经受伤了。」

蔻依流露天使般的轻柔笑容。

然而，当下的绝望状况与那笑容毫不相衬。变异种仍在持续进化。刚才的战斗经验恐怕也已经被吸收，成为变异种的知识了吧。

而<密斯特岗>的战力——

「……看来我是累赘啊。」

芙隆丧气地说着。随后，她发现蔻依的右手臂被绷带紧紧固定起来。

「……你也受伤了吗？我记忆中没这回事，是因为我吗？」

「不，是我自己力有未逮。而且战斗上不会有问题。」

这么说完，蔻依若无其事地对芙隆展露微笑。

不过，芙隆立刻就看穿这是谎言。

蔻依不可能随随便便就受伤。况且，很难想像在我昏迷之后，她仍然与变异种缠斗。

受伤的原因恐怕是为了掩护我吧……

以绷带紧紧固定住的右手臂应该肿得相当严重吧。蔻依的炮击姿势是以双手持魔炮杖，肯定会妨碍到战斗。

难以继续战斗——芙隆如此判断。

儘管状况如此艰困，她仍然为了不让我担心……

「你这孩子还真是……」

芙隆开口说到一半，突然传来爆炸声。高速艇剧烈摇晃。

通讯结晶立刻通知状况：

『蔻依学姐，位置被敌人发现了……！刚才的攻击是<河鼓二变异种>的炮击命中海面的声音。应该是带有测量性质的射击……！』

『了解……！』

蔻依与芙隆四目相望。蔻依取出了<扫帚>，让芙隆的身子移动到那上头。

状况无可挽回地不断恶化。

<河鼓二变异种>的第二发炮击正确地命中了高速艇。

圆锥状散开的无数炮击洒落。窗户玻璃碎裂，船身外壳遭到贯穿，下一个瞬间，飞行艇翼部的涡轮螺旋桨引擎喷出火焰后爆炸。高速艇转眼间被烈焰吞噬。

不过，周围的海雾仍然浓密。无法以视觉捕捉<河鼓二变异种>的位置。恐怕是蜂型小型种通报了这个位置吧。

『……千钧一髮啊。』

看着燃烧的飞行艇，芙隆自言自语。

现在她的身体以固定护具被安置在<扫帚>上，灵巧地仰躺着飞行。

就<密斯特岗>方的战力上，蔻依已经负伤，芙隆失去战力。继续战斗已经是天方夜谭。情况演变至此，光是全身而退都难以想像地困难。

『虽然不甘心，现在只能趁着海雾还没散去的时候，想办法撤退才行……』

话才说完，重低音的振翅声已经传来。

『可恶，看来对方已经做好万全準备了。』

切开海雾现身的是<角宿一变异种>以及成群的蜂型小型种，再加上后方也传来风噪般的声响。恐怕是剩余的两只变异种吧。

『看来我们的戒备太过鬆懈了。』

『无论是谁，在这片浓雾中所能做的都有限，只是对方更胜一筹罢了。不过，接下来挽回就好。』

说完，蔻依与洛伊德环顾四周。

不知不觉间，众人已经被蜂型小型种包围。敌人的主力正从正面逼近。海雾逐渐消散转薄，无法提供协助逃脱的效果。

理想的状况是等待芙隆恢複后，以超低空飞行贴着海面移动，在不被变异种们发现的状况下撤退。

然而事与愿违。

残酷无情的现实摆在眼前。

『……按照现况要逃走应该很困难。』

芙隆轻声说道。

『蔻依。如果不包含我，只有特务小队的话……』

『如果不包含空战魔导士科长，我们早就逃出这包围了。』

蔻依一脸感触良多地说道：

『但是，我已经决定再也不下那种捨弃伙伴的判断了。』

她的语气中透露着坚定不移的决意。

然而状况并不容许乐观视之。

战斗主导权已经完全落入敌人掌中。若要让无法战斗的芙隆逃走，势必得付出牺牲。

必须有人成为诱饵，或者盾牌。

优莉与洛伊德一语不发地看向蔻依。

蔻依微微点头。

『这里就由我和洛伊德两个挡着。空战魔导士科长请在护卫优莉的陪同下，逃回<密斯特岗>。』

『你是要我夹着尾巴逃走吗……！』

『空战魔导士科长对<密斯特岗>而言是不可或缺的。请体谅。』

『这是污衊啊。蔻依——』

芙隆话还没说完，蔻依与洛伊德已经冲上前去迎战敌人。无法动弹的芙隆躺在<扫帚>上微微抬起头，远望着后方的战斗状况。

糟透了。芙隆咒骂自己的无能。

芙隆以空战魔导士科长的身分立于空战魔导士科的顶点。然而因为自己的无能，可能使得特务小队白白送命。

『这是蔻依学姐的指示，请原谅我。』

优莉伴随在芙隆身旁，手持魔枪维持戒备同时继续撤退。另一方面，蔻依与洛伊德则与敌方主力进行高速缠斗，试图阻碍其前进。

在这段时间内，芙隆与优莉突破了敌方包围最为薄弱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