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第五研究所,经由地下道试图逃回地面的35小队,在走了将近20公里的路程之后,总算抵达通往外界的出口。
哮打开桥樑底下的地下道入口门扉,慎重地确认外面的情形。
外头静得出奇,枪响与炮声感觉格外遥远。
也察觉不到有其他人在场的气息。
「……好,应该没问题。」
哮一度关上门,转头确认队友们的状况。
樱花及斑鸠仍在沉睡。其他成员们也都伤痕纍纍,全身上下沾满泥泞与沙石。
真理跟小兔脸上的表情都很僵硬,一眼便可看出,她们均对接下来準备面对的未知考验感到极端不安。
儘管并不是适合笑的状况,哮却仍刻意挤出笑容。
「大家看起来都很惨呢。」
哮这么一笑,真理及小兔也彷佛受到牵引似地跟着笑了出来。金丝雀虽然从刚刚脸上就一直挂着不太服气的神情,却还是有好好地将斑鸠背在背上。
紧接着,哮转眼望向学生会长,星白流。
流对哮点了点头,随即开始向众人说明关于今后的事情。
「接下来我们要动身前往反体制派的根据地。由于根据地入口位于东北地区,因此我们必须移动到那边才行。」
「东北……距离相当遥远耶?真的没问题吗?」
真理一脸不安地提问,只见流露出一如往常的弔儿郎当神情笑着回答。
「没、没没没、没没没问题。」
「「「「喂!」」」」
这阵与表情极端不搭,激发出内心不安情绪的声音,令在场众人不约而同地开口吐槽她。
「开玩笑开玩笑的啦~我早就在附近安排好一辆车子罗。高速公路非但沿路有不少盘查哨站,而且还有ETC及监视镜头等令人不安的要素,但改走一般省道的话,我就知道怎么抄捷径。总之,放轻鬆上路吧,放轻鬆一点~」
「……你为什么有办法保持如此乐观的心态呢?」
小兔开口询问,流就这么张大眼睛双手擦腰,面带窃笑神情回应。
「因为就算想得再沉重也无济于事啊。建议你们也试着享受这种状况比较好喔?这是一趟逃亡之旅耶~?令人感觉很兴奋很刺激啊。就把它想作类似修学旅行的行程吧。」
哮总觉得,流这种毫无紧张感可言的粗线条表现像极了某人。
该怎么说呢,他脑海中逕自浮现出了一名笑容跟猫十分相近的白髮男子……
倒也并非不信任她,但哮就是不擅应付这种类型的人物。
「草剃同学。」
流突然伸手握住门把,同时开口叫了哮一声。
经由门缝透射进来的外界光芒宛如逆光现象一般洒落在流身上。
流缓缓对哮伸出手掌。
看见她脸上的表情,哮改变了原先的想法。
一点也不像。眼前这人跟那个男子截然不同。
此时流的表情,带给哮一股足以令他完全改观的安心感。
「接下来我必须向遵守约定的你回报这份恩情。所以一同启程吧要展开反击了。」
因为她露出了跟那个满脑子只想利用他人的男子大不相同,充满人情味的和蔼神情。
于是,哮毫不迟疑地握住她的手。
不料,六小时后。
「……唔唔唔。」
双手靠在汽车方向盘上的星白流,瞪视着地图发出沉吟声。由流负责驾驶的汽车正停靠在路边,其他车辆接连不断地自车旁呼啸而过。
流维持相同姿势,足足沉思了将近三十分钟之久。
坐在副驾驶席的哮一脸不安地持续凝视着流的侧脸,最后见她霍然阖上地图,哮忍不住蠕动喉头髮出咕噜声响。
流转头对坐在身旁的哮展露嫣然微笑。
「抱歉,人家迷路了!」
「喂!」
流害一行人苦等许久之后所作出的结论,令哮忍不住狠狠地开口加以吐槽。
流则哈哈大笑,双手合十向哮及坐在后座的虾兵蟹将小队成员们表示歉意。
「呃,哎呀~这是因为啊,倘若使用导航系统或手机的话,很有可能会被审问会捕捉到我们的所在位置~……然后人家又是现代小孩,根本就没有仔细看过纸本地图的经验嘛~」
「你不是说日常的训练已经让你很习惯阅读地图了吗!」
哮一脸紧张地出声诘问,却见流噘起嘴唇反呛。
「真要这样讲的话,那就换哮同学你来看地图指路啊~既然都坐在副驾驶席了,看地图应该是你的任务才对吧~」
「除了剑术以外我什么都不会,我从一开始就声明过这点了吧!但学生会长依旧要求我坐副驾驶席不是吗!」
「啊哈哈,这可不是能趾高气昂地用来强调的事唷☆」
「……~简直令人火大到极点……!」
哮紧握拳头,努力压制内心的怒气。
果然还是拿这人没辄啊。
流所驾驶的是一辆八人座厢型车。众人依照驾驶席为流、副驾驶席为哮,后座第一排是樱花、真理,第二排则是金丝雀、小兔、斑鸠的顺序就座。
所有人都脱下制服换穿便装。由于35小队目前遭到通缉,因此自然不能再穿着对魔导学园或魔导学园的制服四处跑。
哮身穿羽绒外套搭牛仔裤,樱花穿着高领毛衣及裙子搭配雪靴,真理穿着牛角大衣搭不同颜色的帽子及围巾,小兔则是一身雪白打褶大衣及白色裙子,斑鸠换上黑色大衣及黑色牛仔裤。金丝雀则是基于方便行动的理由而换穿运动服,同时戴着耳罩掩饰耳朵的特徵。
至于流则是身穿皮革外套搭配有破洞的牛仔裤,同时戴着一副大尺寸镜片的太阳眼镜。
流所穿的,简直就是极端不搭调兼超级可疑的装扮。看见哮面露僵硬神情,流随即将太阳眼镜推高至头顶,板起一副正经的模样。
「说到变装,一定是首推太阳眼镜吧。」
「我总觉得你这身装扮已经过度不搭调到令人想笑了啊。」
就在流因哮这句率直感想而大受打击地发出「咦——!」的惊叹声时——
「那个……学生会长,需要换我担任司机吗?」
坐在后座的樱花向前探出身子,介入哮与流之间提问。
虽说樱花自从醒来之后就一直没什么精神,但她或许是察觉到气氛有异,此时才会如此毛遂自荐。
樱花的表情并不如同以往那般威风凛凛,而是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
在完成了她设为毕生目标的复仇大计之后,到现在也才过了一小段时间,因此会这样也是无可厚非。
「不可以唷,小樱花。就跟看黄色书刊的标準一样,未满18岁是不準开车的唷。」
「我基本上已经透过审问官特权考取驾照了。」
「但一直处在紧张状态的你想必累坏了,所以就再多休息一会儿吧~更何况让小孩子开车只会令人怀疑啊~」
外貌最像小孩子的你讲这种话也毫无说服力可言吧哮如此心想。
不过前半段倒还满有道理就是了。
「别太勉强了。你的背部应该还很痛吧?即便被灵银刺中的伤口痊癒了,痛楚应该也还得花一段时间才会消退。」
「这……没事的。解除吸血鬼化之后,灵银造成的伤害便随之减轻,再加上弗拉德也替我医治了伤口,所以我不要紧。况且我获得了充分休息,若再继续颓废下去也不好。我想,开车反倒比较能够排解郁闷的心情。」
樱花用手整理睡乱的头髮,如此说道。
樱花刚睡醒的模样还满罕见的。她整理头髮的举止显得格外性感,看得哮不禁怦然心动。
「?怎么了吗?」
「呃,没事……」
哮忍不住移开视线。
『全部都一起比较好……我不要只有一半。全部都与哮你一起完成比较好。』
在听她说出那句话,并应允了她的要求之后,内心就出现了另一个特别在意她的自己。
当哮试图压抑住这股非分之想时,突然觉得心窝挨了一记肘击。
儘管力道不重,哮仍不禁发出一阵浅短呻吟声。
哮压低视线察看自己的腹部,只见一个盖着黑布的物体正端坐在膝盖上。
自从上车后就一直坐在膝盖上的那个东西正窸窸窣窣地蠕动……
「对不起,不小心反射性地这么做了。」
……并简短地嘀咕着说道。
这个物体就是拉碧丝。
至于她坐在哮膝盖上的理由,则是因为她亲自指定要坐在这个位置。
拉碧丝目前正被一块用来封锁魔力的黑色布料从头盖住整个身子。目的是为了避免审问会侦测到拉碧丝的魔力。虽说拉碧丝在发动神只杀手化术式的当下,会呈现出强制解除审问会控制的状态,但由于魔力情报已被登录在资料库之中,因此被审问会发现的可能性极高。
基于相同理由,弗拉德现在也被收置于封印魔导遗产的专用手提箱之中。
跟拉碧丝不一样,弗拉德是归飒月掌控,所以它目前是被完全封印住了。据流所言,她有可以彻底解除飒月控制的方法。虽说还不清楚究竟是何种方法能够助弗拉德摆脱飒月的支配,但现在也只能选择相信她的说词。
「干、干嘛突然顶我啦……很痛耶。」
「非常抱歉,系统出错了。我也无法理解自己为何会採取这样的行动。」
冷淡地丢下这句话之后,拉碧丝逕自撇头望向窗外。
自从在魔导学园发生过那件事之后,拉碧丝的行动令人不解之处就随之变多。而每次一询问她做出这些不解行动的理由,拉碧丝必定只会回答「系统出错」。再仔细回想,先前与樱花进行『全部都一起比较好』的那段对话时,哮也感受到拉碧丝身上散发出一股浓烈的黑色气息。
该不会是作为搭档的她在吃自己的醋吧?
想归想,但照理说这种事不可能发生在拉碧丝身上才对。虽说身为魔导遗产的她很想独佔哮,不过她对人际关係方面的事情却是丝毫不感兴趣。
「你在闹彆扭吗?怎么回事啦,你不讲我怎么知道啊。」
哮苦笑着用下巴轻钻她的脑门。
「……我都说了连我自己也不清楚。请不要这样弄我。」
哮低头窥视拉碧丝的脸,发现她就这么面无表情地鼓起脸颊。
还是收回刚刚的壁吾好了。她果然是在闹彆扭。
就在哮脸上浮现苦笑神情之际,匆闻后座传来一阵近似沉吟的怪声。
「呜~~~~呜~~~~呜~~~~~~!!」
原来是坐在樱花隔壁的真理所发出的。
真理紧贴在哮的座位后面,对哮、樱花及拉碧丝等三人露出充满妒意的视线。
「为什么你们三个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变得这么亲密?为什么一直陪伴着你的我反倒被丢在一边?我的旗呢?吶、吶,为什么啊!为什么就是没竖起我的旗啊,哮!」
「咕喔!喂,不要从背后勒住我的脖子啦!」
「在逃离灰色都市时,我曾说过我会追究到底对吧!?快说,你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在这种紧要关头,你还在胡扯什么住手,会死、会死人啊!」
被真理从背后掐住脖子卯起来摇晃的哮,脸部逐渐失去血色。拉碧丝依旧撇头望着窗外,樱花也只是心不在焉地看着痛苦挣扎的哮。
儘管后座第三排静得出奇,但车内简直已经乱成一团。
「草剃同学真受欢迎呢~大姊姊我也好想参加这场爱情喜剧说乾脆真的参战算了~!」
「废话少说,你……快点,给我……开车……上路……啦……!」
吐槽完悠哉地观战的流之后,哮终于不行了。结果决定改由樱花担任驾驶,车子则在10分钟后才再度发动上路。
接着又经过1小时,拜接手当司机的樱花所赐,这趟旅程总算变得较为顺畅一些。
然而坐在最后一排的金丝雀、小兔及斑鸠,已经沉默了整整数十分钟之久。
金丝雀始终一脸不悦地手拄窗户看着窗外景色。
斑鸠这边也好不到哪去,她虽偶尔会转眼望向金丝雀,却完全没有主动开口攀谈的意思。
以及——
「……呜呜……」
在这种状况下,最难受的一定是小兔。
尴尬。气氛一整个尴尬到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