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兰岛——
一座浮现在濑户内海上的小岛。三十年前还是个无人岛的苍兰岛在某大企业的开放之下,现在成了一个度假胜地。不过除了着名的温泉之外,岛上并没有什么特别能成为观光景点的地方;虽然岛上四处有战争时做为开发兵器用的建筑物废墟,但极少会有游客前去参观。只是这里有个不大的海水浴场,温泉旅馆里的料理也是天下极品,是熟门熟路的人才会知道的秘密景点。
丛生在苍兰岛某些地域的苍兰是兰花的变异种,花瓣呈现鲜艳的苍蓝色。这个花名虽然是岛名的来源,不过由于近年来的环境污染影响,苍兰目前已经绝种,因此众人已无法一睹其真面目。
——以上,就是和住宿券放在同一个信封里的苍兰岛说明,我只是引用了里面的内容。
「……可是啊。」
停靠到港边后,我一边用手挡住阳光,一边环视着四周说道:
「这里荒凉到让人想笑啊,喂。」
这个毫无人烟的状况彷彿就是在说「荒凉才是我们的名产」一样。
游轮上只有我们和其他两个人,其中一个人好像是钓客、另外一个人只是把要货物运过来的样子。简单来说,会以观光为目的而来到这个偏僻地方的疯子,就只有我们三个而已。抽奖的奖品通常都会异常地小气,所以我也有预料到某种程度的糟,没想到居然会这么糟—
「完全没有人耶——」
拖着行李箱的玲站到我身边。她转着眼睛,用好奇的眼神看向四周。
「真是个静谧的好地方呢。」
背着旅行包的桐崎以优雅的语气说出她的感想。
「与其说是静谧,这根本是无声了吧……」
如果蝉声的大合唱没有从耸立在前方的山中传来,我大概会疯掉吧。
「没有人会来接我们吗?」
「他绝对没有要做生意的意思。」
当我们去寻找旅馆的时候,立刻在半山腰那里找到了像是旅馆的建筑物。也就是说,我们必须从这里走过去。饶了我吧,炎热的天气会把我逼疯啊。
「……该死,我们就走过去吧。」
「是啊……」
桐崎点了点头。她头上戴了一顶帽檐巨大的帽子,装饰有鲜艳假花的帽子和她身上的白洋装相辅相成,如果只看外表的话,她真的就像是个深门大院的小姐。
「不过啊,桐崎同学的衣服、还有帽子都好可爱喔——!」
听到玲率直的称讚,桐崎用手包住染上朱红的脸颊。
「唉呀……我才觉得久远同学的打扮好适合你呢。」
「是吗?我只是从家里的衣服里随便挑了几件出来而已。」
用手调整好草帽的玲不好意思地微笑着。的确,纯白的衬衫加上牛仔热裤、黑色及膝长袜的打扮的确很适合玲的个性。
「吶,小狗狗,怎样?我看起来是不是很怪?」
玲有些不好意思地在我面前转了一圈。讨厌那眩目到惹人厌的阳光的我说道:
「啊——是啊。很适合你喔。」
「真的吗?」
「啊啊,看起来就像是要在河边抓螯虾的样子。」
「……你的意思是说,我像个小孩吗?」
「也像是会在走廊上吃西瓜的样子。」
「你果然是在说我像个小孩啊——!」
「不是啦。」
我说道:
「你像个小学生啦。」
「你说什么!?」
「不管了啦,我们赶快走吧。被太阳晒乾的话,我们可是会被猫咬去吃的。」
「什么叫做不管了啊……」
我丢下似乎受到打击的玲开始走了起来。倏地,走到我身旁的桐崎小声问道:
「……那我怎么样?」
「你们从刚刚开始是想怎样啊?不是我要夸自己,我根本就没有任何流行品味,就算你们要找我做衣服的评论,我也说不出来啊。」
「这不是那种问题,这是身为少女的重要事项。」
「你又在说那种我听不懂的事了……」
「这适合我吗?吶,这适合我吗?」
「啊——啊——很适合啦,很适合你。」
「真、真的吗?」
「啊啊,让我想起晒在洗衣架上的床单啊。」
「唉呀,乃出同学真是的!」
就在桐崎一副很爱撒娇地拍着我肩膀的时候——
「您真是太爱开玩笑了呢!」
她立刻贴了过来,用她从短裙缝隙中掏出的刀子刺向我的侧腹。
「恶噗嘶!」
看着呵呵笑的桐崎,我抽着嘴角这么说:
「桐、桐崎同学才真是太爱开玩笑了呢……」
「唉呀,您在说什么呢?呵呵呵!」
「您、您那纯白的衣裳若是被喷上鲜血而染红,岂不是会让您很困扰吗?」
「唉呀,真是谢谢您的担心啊。不过我可以把刺杀的深度调整到不会喷血的程度呢,唔呵呵呵!」
桐崎一边维持着她得心应手的大小姐微笑,一边把刀刺得愈来愈深。你、你这家伙。尽学这些毫无意义的技术,(转转转转转转转),呜、呜嗝一喎,这已经不是开玩笑这几个字就能解决的程度了……不,从一开始就是这样子了!
「你们两个怎么了吗?」
跑过来的玲露出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我、我们,完全没事」,我则是硬装出一脸平静。桐崎也是惊人地一脸自然,就我而言则是招摇撞骗的笑容答了一句:「我们没事。」
……在离开岛之前,我能保持四肢和脑袋完整无缺吗?
直到现在才出现的不安划过我的脑海。
「这么说来啊……」
好不容易满身大汗地爬上陡峭的山坡后,我以为终于有平地可以走了,没想到眼前却立刻出现一个隧道。在我们踏进入口的时候,玲突然这么说道:
「我听到一个奇怪的故事。」
「奇怪的故事?」
在进入阴影下后,炎热的天气也多少舒适了一些。我无何奈何地擦好汗、把行李重新背好后,向玲问道。声音在微暗的空间里迴响,感觉就像是一大群人在讲话一般诡异。这条隧道听说是以前兵器开发工厂的货物搬运车所使用的隧道。证据就是铺在地面上的生鏽轨道,红砖堆起的墙壁被满满的常春藤所覆盖,上面的龟裂让人联想到逝去的长远岁月。总而言之,让人很不舒服。
「应该说是故事呢,还是说是奇怪的传言呢……」
「什么啊。难不成你是要说什么料理很难吃之类的吗?」
「嗯嗯,我在出门之前,在网路上查了一些关于这个岛的事。」
「啊啊。」
「听说这个岛上到了夜里,会听到某些声音。」
「听到什么声音?」
不知道什么时候,蝉鸣声停下。只有鞋子敲击柏油路面的声音听起来异常响亮。
喀喳、喀喳——
好像除了我们之外,还有另一个人存在似的。
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了,玲压低了声音说道:
「——是年轻女生的惨叫声。」
「…………」
我把玲的话在心里反刍了一遍,思考过后说道:
「……那应该是捉迷藏吧。」
「在半夜玩吗.」
玲大叫。
「而且还热衷到喊出惨叫声。」
「……你是认真的吗?」
「最好是啦。」
我耸肩说道。
「那是什么啊,怪谈吗?」
「我不知道。可是,听说来这个岛上旅行的人里有好几个人听过那个惨叫声耶。你看,以前这里不是在製造战争用的兵器吗?听说在那个工厂工作的人难得有东西吃,生病的时候也无法休息。他们的日子过得太辛苦,所以好像有些人就因此而发疯了……」
「然后那时候发疯的人就变成了幽灵,到现在都还在工厂里工作吗?惨叫声是那里传出来的?」
「听说好像就是那个样子。」
「蠢毙了。」
一脸不可置信的我耸了耸肩。
「最好是会有这种事啦。」
「小狗狗你不相幽灵这种东西吗?」
「我不相信啊,而且我也没看过。除了我亲眼确认过的东西之外,我都不相信。」
我说完之后,玲像是在表示她的不满似地嘟哝着。
「我也是这么想啊……可是如果我们没看过的话,那不就表示我们根本不知道他是否存在吗?」
「你说的是没错啦。」
「所以我认为我们不能断言说觉得幽灵不存在。」
「……你到底想说什么?」
玲微微点了头,盯着前方的她开口说道:
「……如果这个故事是真的,那真的好悲伤喔。」
她以消沉的声音说道。﹒
「活着的时候很辛苦,死了之后好不容易能得到安详,可是他们却还得工作……」
「唔,是没错。」
在令人痛苦的时代里,生在令人痛苦的环境中,被令人痛苦的命运玩弄——在失去生命之后也是如此。如果这个故事是真的,那实在是糟透了。不过我们也没有办法为他们做些什么。对当时的他们而言,那绝对不会是他们想做的事。即便如此,他们还是不得不做,因为他们『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出生的』。光是一句『没办法』并没有办法让人接受这个事实,然而他们并没有其他方法能让自己接受自己的命运。不管怎么说,一切都已经结束了,我们能做的,不过就是记住这件事罢了。
我这么说完之后,玲眨了眨眼,把手抵到下巴上。
「嗯——……的确是这样没错。」
「我就说吧。」
「可是,大概是我太天真了吧。」
玲苦笑着说道。
「可是我还是觉得,我们是不是能为他们做些什么。我们是不是还有其他的方法——放弃应该是最后的最后才该使出的手段。」
「……这的确是很像你会有的想法。」
「最近因为小狗狗的关係,让我这样的想法更加强烈。」
「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都没有——」
玲笑着说完后,环视四周。
「……咦?桐崎同学呢?」
「啊?……怪了。她不在耶。」
隧道里虽然一片薄暗,但从对面透过来的光却让我可以把隧道里看个大概。不过我还是没看到桐崎的身影。
「我要把你们两位丢下了喔——」
我才想说没找到她,就看到她在远方招着手……那家伙是怎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