椿一成正在等待。
刺骨的寒风咻咻地吹动着他的头髮。铅灰色的天空微微发暗,彷彿正暗示着此后即将到来的那残酷的对决的瞬间。
这里是放学后的屋顶。
除了一成之外没有其他人,只有风声、操场上练习中的棒球部的喊号声,以及管乐部的合奏声传来。
他是个白皮肤、小个子的少年。身高大约只有165公分左右吧。扎在头后的长髮,还有剃刀般锐利的细长的眉目。现在他是脱去立领制服的T恤衫打扮,正叉开双腿挺立在屋顶的正中央。
(好,来吧。相良宗介……)
一成在内心深处,默念着宿敌的名字。
(就在今天,我要向你一雪前日的耻辱。用包含了我全心全意的一击,将你秒杀……!)
身为随心所欲、自顾自地锻炼综合格斗技的社团——「空手同好会」的部长的他,上周,在与相良宗介一对一的战斗中尝到了败北的滋味。
与其说是大意,不如说是完全的失策。
虽然承认了自己的失败,但绝对不是说因此就接受了的他,今天,向那个相良宗介提出了重新再战的要求。
就在这个屋顶上。
就在这个放学后。
没有他人掺合地,一决雌雄。
这样的意图,已经写在书信上送过去了。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趁着午休的时间,提前放到相良宗介的鞋柜里去了。放学的时候,看到放在鞋柜里的那份「决斗书」的话,宗介应该一定会来的。因为,他对一成说了,「无论什么时候都当你的对手。」
(我……一定要赢!)
一成紧紧地握住了拳头。那双眼睛瞪得大大的,沸腾般的气魄和斗志从瘦小的身体中迸发出来。
就在这时——
从南校舍的一楼,传来「嘭!」的一声沉重的爆炸声。是学生用的鞋柜所在的,正面玄关的方向。
「…………?」
一成皱了皱眉,但马上又回过神来,摒除了杂念。
(不行……对。必须要集中在此后的胜负上才行。)
那家伙一定会来。现在耐心地继续等待就好。等到那家伙,在这屋顶上现身的那个瞬间为止。
无论花上多少分钟、多少小时,甚至是多少天也好……!
●
「你、这、个……人体炸弹!!」
千鸟要一蹦冲天,双手将白纸扇举过头顶,用尽全力地——向着相良宗介的脑袋挥了下去。
梆!
清脆的击打声响彻了仍然还在冒着白烟的正面玄关。
「相当痛啊……」
「吵死了!!」
小要声嘶力竭地向抚摸着头顶的宗介怒吼道。
「同样的事情,到底要重複多少万回才甘心啊,你!?还有,到底要爆破多少个鞋柜才能满意啊,你——!?」
她「咻」地一指扑扑地冒着白烟,新鲜出炉的热气腾腾的鞋柜。(插花:新鲜出炉……鞋柜是麵包吗……?OTZ……)
「……但是,我的鞋柜里被放进了可疑物品是确实的。」
「也不能因为这样就爆破了吧!?」
「不。如果认为是例外而疏忽了防备的话,只待这个时机的危险的陷阱就会——」
「可疑物品!?又是可疑物品!?到现在为止曾经有过一次,是炸弹什么的吗?啊?你倒是说说看啊!」
「的确,刚才的也不是爆炸物,好像是某种书信的样子……」
宗介拾起烧焦的纸片,因为在至近距离被炸弹炸飞的缘故,写在那张日本白纸(一种35×25大小的日本纸,用于习字)上的文字,已经变得基本上都认不出来了。
「哪个。让我看看。真是……!这不是又看不了了吗。你打算怎么办?」
「没办法了吧。总之,先拿回去进行复原作业试试看好了……」
宗介表情严肃地回答道。
「那,就请你好好地收拾善后啰。我可是要先回家了。」
「这样啊。」
「看云的样子好像要下雨了。天气预报也说今天一整夜都会下雨,而且好像还会降温哦。你也快点儿回家吧。拜啦。」
这么说着,小要踏上了归途。
和预报的一样,那天整晚都在下雨。
深夜的寒冷渐渐变得浓重,小要拽出壁橱里的毛毯,睡得十分香甜。
第二天早上,在二年四班的教室——
「相良——!!」
教室的大门「嗙」地被推开,椿一成踏了进来。
他的衣服和头髮都湿透了,简直就像只地沟耗子一样。(==)由于寒冷和湿气而憔悴不堪的苍白的脸色。嘴唇都变紫了。唯有细长的眼睛充满了鲜血,燃烧着激烈的怒气。
站在教室一角,进行着没什么意义的讨论的宗介和小要,同时嘟囔道。
「椿吗。」
「椿君?」
一成咚咚咚大步流星地走进教室,朝着班上的一名同学,风间信二猛地一指。
「为什么逃跑,相良!?你这个卑鄙小人!」
而且还是用像要咬人一般的势头对他怒吼。
信二的表情有一半都像是在哭了。
「对,对不起。我没钱……」
「?」
听他这么一说,超级大近视的一成眯起眼睛,仔细地观察起他来。
「…………。搞错人了。抱歉。」
说完,他接着挡在了坐在旁边座位上的常盘恭子面前。
「相良!你为什么没来!?是怕了我吗!」
他再次吼道。恭子面带困扰的笑容向后退去。
「那,那个——。我的名字叫做常盘……」
「?」
一成又一次次眯细眼睛,仔细地观察起她来。
「……搞错人了。抱歉。」
说完之后,他用恶狠狠的眼神环视四周。学生们就像要躲避他的视线似的,齐刷刷地望向别的方向。
「这人常会採取不可思议的行动啊……」
「说起来,他是个超级大近视呢……」
宗介和小要悄悄说道。不知是不是靠了这个声音,一成终于掌握到了宗介的位置,一股脑儿地逼近过来。
「相良!」
「你弄得真惨啊,椿。」
「闭嘴!你这个逃避胜负的胆小的不知廉耻的家伙!」
这么喊着,一成啪地一指小要。她用大拇指指着旁边的宗介。
「错了啦。这边,这边。」
「唔……,千,千鸟吗。真是个美好的早晨啊。不……现在我是找这家伙有事!」
虽然发觉是小要而变得满面通红,但一成终于转向了正确的目标——宗介。
「相良。我一直在屋顶上等你喔。你可别跟我说你没看见放在鞋柜里的决斗书啊!」
小要望向宗介的侧脸。
「……是决斗书吗?那个。」
「现在才知道。虽然我彻夜尝试进行复原作业——但最终还是没办法读出来。」
「你们在偷偷摸摸地说些什么!」
「椿。要说那份决斗书的话——已经爆破掉了。今后请通过正当的途径来进行接触。」
宗介用很官腔的口吻宣告道。一成湿淋淋的肩膀微微地颤抖。
「你,你说爆破……?不可能。我可是……我可是。在那个屋顶上,被雨打了一整晚……啊……阿嚏!」
他打了个喷嚏。呼呼地喘着粗气。
「难道说,你一直都在等?从昨天放学后,直到现在……!?」
小要哑然地说道。一成垂下脸说:
「是啊……」
「怎样怎样?稍微过来一下——」
她走近一成,将手掌贴在他的前额上。一成的脸颊顿时泛起了红晕。班上的众人和宗介,都用奇怪的眼神愣愣地看着她们的样子。
(那种行为可是会让男生误会的啊。)
(小要啊,偶尔也会没有戒心的呢。)
(看看看看,相良君……!那样子可是,真的生气了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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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眼瞟了一下那些不负责任的窃窃私语者,小要将手拿了开来。
「啊——啊。好像有点儿烫呢。感冒了吧。你死了心回去不就好了。」
「我……我也是那么想的啊。但是不知什么人,好像把屋顶的门给锁上了……。门很结实……我怎么打,怎么打它也不坏……呜……」
某种感情突然涌上来一般,一成突然热泪盈眶。
「我还以为会死呢。好冷啊……非常……非常冷。」
嘴唇抿成一条线,渗血的拳头握得紧紧的。小要就像在说「乖乖乖」一样地拍着他的头。
「真可怜。宗介,这是你的错吧?至少也向人家说句赔礼道歉的话嘛。」
宗介一时间只是默默地望着小要和一成,但——
「……了解。」
他綳着脸答道,将一块奇怪的肉乾「砰」地一下放在一成面前的桌子上。
「你一定很饿了吧,椿。吃了这个,今天就回去吧。」
「…………」
「来啊,怎么了。吃吧。很好吃哦。请你的。吃吧。」
用冷淡得奇怪的声音说话的宗介(是吃醋了吧,宗介……^_^),和气得全身哆嗦的一成。被这股险恶的气氛吓到,教室里的学生们都安静了下来。
「到最后,是拿我当野狗吗……」
「别担心。我没放毒。」
「杀了你!」
双眼含泪,一成向宗介猛冲过去。一记猛烈的直拳。宗介迅速地一弯腰,勉强躲开了那一击。拳头打在背后的黑板上,发出「啪锵!」一声,在上面开了个大洞。
「这不是还很有精神吗。」
「吵死了!给我趴在地上谢罪!!……你这个!这个!」
「但是……好像到底还是隐藏不住疲劳啊,椿。动作不像以前那么漂亮了喔。」
「你,这个……家伙……!」
一成像个缠人的孩子一般左右挥拳,追着逃跑的宗介到处跑。宗介用桌子和座椅为盾,机敏地躲开他的拳头,在教室中四处奔逃。
麻烦到家了。小要忍不住喊了起来。
「……我说啊!马上可就要开始上课了啊?等一下哎,你们俩,听见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