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奏「新约之门、歌咏的世界响起祈祷」
1
……为什么……又感到这阵寒意……呢……
脑袋有如遭生鏽的斧头噼开般疼痛,宛若直接用烙铁压在肌肤上面般烧灼的热度,但身体内侧却好似裸身投入冰海般的寒意。
我不要……这样,为什么?
孤挺花消失已经两个月,还以为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
「……耶露小姐!库……耶露小姐,妳怎么……」
远方一再传来奈特的声音。
并非奈特身在远方,而是我的意识自顾自地远去。
难不成又是孤挺花──?
『……是吗,妳还没注意到。那个夜的幼儿似乎也还没告知妳任何事。』
周围的声音逐渐远去。
有如对照般,就只有那个声音不论身在何处都能鲜明地听见。
「那个声音是……」
咬紧牙关,库露耶露在干钧一发之际拉回即将坠落的意识。
『妳还记得我吗?』
有如被风吹动般的绯红色秀髮,令人联想起深海颜色的双眸。虽有足以被称为丰满的娇艳起伏曲线,却绝不令人感到煽情的优美肢体。
在那里的,是个一丝不挂地展露如雪股洁白细緻肌肤的修长少女。
──孤挺花,与库露耶露一模一样的真精。
「妳这样折磨我……到底有什么乐趣?」
『妳错了。』
错了?什么地方错了?
这些热度、寒意及疼痛,全是真实的不是吗?
『我跟妳现在的痛苦毫无任何关连。』
「……骗人!这些头痛、发烧和寒意,跟那个时候一模一样。」
从多雷米亚图书管理大楼开始的那份痛楚。
『没错,从前给予妳这份痛苦的人的确是我。可是那是为你着想,为了替应该要来临的这一刻做好準备。』
为我着想……
「对我做这种事,为什么还能说那是为我着想!」
『当时妳陷入昏睡状态。可是,现在妳勉强还能听见奈特的声音吧?周围的声音也还能稍微听到。』
这的确是事实。
虽然隐隐约约,不过从刚才开始还能听见奈特的声音。
『若是没经历过我给予的痛楚,此刻妳应该会丧失意识才对。可是现在如何?正因为有过一次的经验,所以妳勉强能够文撑。』
「那、那是……」
『我令妳蒙受痛苦就是为了这个目的。』
就事实来说是如此。
可是,如果那不单纯是结果论,要如何才能证明?
「……既然如此,那么现在的头痛及发烧,它们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是与〈仅只是伫立在那处者(米克维克斯)〉之间产生共鸣。』
米克维克斯?
『我不能告诉妳,而且也没有时间了。』
没错,那些胡乱溷和色彩的奇怪名咏生物。
牠们从上空的名咏门出现──
『妳记得竞技大会的水蛇吧?当未使用真言之人碰触米克瓦鳞片时,它就只能单纯作为触媒敢动。』
竞技大会的水蛇也是溷合了五色,不过其中并未溷入空白名咏,也没有再生的能力。
『可是现在不同。由于妳和〈仅只是伫立在那处者(米克维克斯)〉不完全的共鸣,因此米克瓦鳞片非常不稳定。现在在头顶上的名咏门形成的原因,是空白名咏之力觉醒的妳,与真正的调音者〈仅只是伫立在那处者(米克维克斯)〉太过接近。』
「……是我害的?就算、就算妳那么说,但是我……」
『那是扭曲的五色名咏,以及空白名咏的力量强制结合所形成的丑恶不协调音。只要不关闭形成原因的空白名咏之力,牠们就会重複再生。』
名咏生物将无限再生。
从未听过那种事。这到底要怎么做……
『我来代替妳。』
「……咦?」
太过唐突的提议令库露耶露怀疑起自己的耳朵。
『我能对付得了牠。』
真精不论发色,脸孔或身形,都与库露耶露一模一样。话句话说,就是要我与孤挺花交换的意思?
「妳、妳在说什么啊!真要说起来,那种事──」
『听我说,库露耶露!我说的代替妳,目的不在解决那些名咏生物。那些终究只是附属的东西。』
打倒溷色的名咏生物不是真正的目的。那么到底会是什么?
『看着因为与〈仅只是伫立在那处者(米克维克斯)〉之间的共鸣而受折磨的妳。令我感到非常难受。很痛苦吧?所以,那些疼痛、热度和寒意,全部由我来代替。妳稍微休息一下。结束之后,我会再叫醒妳。』
……她是在为我担心?
「为什么,好奇怪,绝对有问题!」
就算使劲叫喊,但在因疼痛而意识朦胧的情况下,最多只能发出嘶哑的声音。
「吶,为什么?以前我就感到好奇,为什么妳要说那些关心我的话?我是妳的什么人?」
有如朋友一般……不对,是更加亲密深刻的关係。
是有如姊妹一般的口吻。
『……因为,真是如此啊。』
──咦?
『我太多嘴了。算了,妳用不着介意。时间宝贵,现在跟〈仅只是伫立在那处者(米克维克斯)〉比起来,我的支配力还胜过牠。』
「对不起……」
有如打断孤挺花的话一般,库露耶露垂下头。
「虽然我不是很了解状况,但我还是不能那么做。」
『库露耶露……妳果然不愿意相信我吗?』
作为声音传来的嗓音不变。
但是感觉得到,那个声音的主人感到悲伤沮丧。
「不,不是的,我不是不相信妳。老实说,我还不是很清楚,不过就算这样,我依旧能感受到妳的心意。」
『那么,为什么?』
对于这个问题,库露耶露咬紧下唇。
「妳不是说过吗?这场骚动是我引起的。」
『我没那么说。原因的确是妳太过接近米克瓦鳞片,话虽如此,但这并非妳该受到责备的过错。』
「不对!如果我是原因,那就一样吧?」
虽然随时都能依赖别人,但是我自己也得努力才行。就算有人愿意对我伸出援手,自己能做到的事,还是要靠自己。
『不,妳不懂。如果〈仅只是伫立在那处者(米克维克斯)〉就此觉醒……库露耶露,妳会消──』
杂音一──
无声世界的某处,迴响起某种东西破裂的声音。
孤挺花的话也在半途被盖过,没能传入库露耶露耳中。只知道她说了些关于库露耶露的事。
「咦?对不起,我听不清楚妳的声音。」
『什么事都没有。』
将垂在眼前的绯红色浏海朝旁边拨开,孤挺花稍稍低头.
『库露耶露,妳真的不想和我交换?』
「是的。妳该知道我很倔强吧?」
库露耶露硬挤出坏心眼的笑容回答。没有理由,只是没来由地认为自己表现得这么倔强,能让这个对象感到安心。
『真受不了妳这个人。』
结果显示她这么做是对的。
因为她的声音比刚才略显开心一些。
『库露耶露,替我向奈特道谢。』
这句话来得唐突。
『最能够支持妳的支柱,既不是存在妳内心的我、也不是黎明的神鸟,不知何时,变成了那个名叫奈特的少年。为此替我向他道谢。』
「……嗯,所以,我会自己设法的。」
从决定前往凯旋都市那时开始,就蕴藏在内心的心情。
──在他面前,就算是我、就算是女孩子,也会有想要耍酷的时候。
『我就知道妳或许会那么说。所以,我要将我的真言一部分託付给妳──教妳我最珍藏的歌。』
与库露耶露一模一样的真精,伸出纤细雪白的指尖。指尖靠近库露耶露的脸颊旁──
「那、那个……妳要做什么?」(想百合~~~~)
『妳放心,不要怕,库露耶露。』
孤挺花的指尖轻触库露耶露的一缙髮丝。
接下来的瞬间,有如裂开般的头痛倏然消失。就连颤抖不止的寒意、苦闷不堪的热度也一样。
「啊,啊啊……」
『那是我的一时兴起,好了,快去吧。』
飞扬的绯红色头髮有如长袍般翻腾,孤挺花转过身去。
那个声音与数秒钟前相比略显模煳。有如在承受些什么、在忍受些什么。
『那些疼痛、热度及寒意全部由我来代替。』
──难不成!
「孤挺花,妳!」
『……』
那阵沉默,反而残酷地清楚传达出库露耶露的预感是正确的。
不会错的。虽然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不过孤挺花承袭了我到目前为止所有的痛苦。
「吶,为什么!为什么要为我做那种事……」
『我不能告诉妳。若想知道,就去问迟钝的夜之幼儿吧。』
「可是再这样下去,妳会……」
『我和妳不同,我的忍耐力很强。而且我说过,现在跟〈仅只是伫立在那处者(米克维克斯)〉比起来,还是我比较强……可是,我想想……极限顶多是再撑数个小时。所以,在这段期间内,去做妳能做的事吧!』
不懂这是怎么回事。
但就算再不愿意,也明白总之是没时间了。
「……对不起。」
『现在就已经有道歉的觉悟了吗?』
「不、不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