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旋都市安裘的外围。
在溷合了夜晚的澹黑色及星光的小房间里──
「……要麻烦妳了,缇希耶拉。」
坐在靠裔椅子上的少女无声站起。
「这点小事不必放在心上。先不说这个,阿尔维尔,你也过来帮忙。」
「知道了,只要把绷带剪成相同的长度就可以了吧。」
在围着黄砂色围巾的女性注视下,在房间角落眺望天花板的男人自墙边起身。
「对不起喔,阿尔维尔,妨碍你集中精神了。」
「事情没那么严重啦。不如说公主妳别转过来……真是的,妳态度那么大方,我反倒觉得不好意思呢。」
将缇希耶拉递给他的绷带以剪刀剪成相同的长度
「……缇希耶拉,是这样吗?」
苦着一张脸的阿尔维尔将头转开。
从飘动的窗帘隙缝间透出的月影下,浮现出一丝不挂的少女身影。
「每个人的感觉都不一样。不过我并不讨厌这种公主性格。」
细心地用湿毛巾擦拭那名少女的肌肤,被称为缇希耶拉的女性露出笑容。
从脖子前方到肩膀,再从肩膀往背部,接着从手臂、胸口、腹部逐渐往下,直到脚尖。
擦完全身后,那条毛巾已被染成鲜红色。
毛巾上沾到的是血。
无药可救的出血性皮肤病──这就是这名少女长年背负的痛苦枷锁。
「吶,公主,癥状比平常要严重不是吗?」
「不要紧。」
少女迅速回答。那已经不是回答。而是反射动作了吧?阿尔维尔为那不见抑扬或感情的回答叹息。
「法乌玛,我要从肩膀缠向手腕,所以妳得将双手水平举起。」
少女无书地服从缇希耶拉的指示。缇希耶拉以习惯的手势朝她的皮肤缠上绷带,并未花费太多时间就将她脖子以下的全身以绷带包扎完毕。
「缇希耶拉做得和萧一样好,比我城里的任何佣人都还要好。」
「哎,这里有个人动作比我还灵巧呢。」
在收拾绷带及毛巾的空档,缇希耶拉以下巴指了指背后的男人。
「……饶了我吧!不是说大姊在的时候,就交给大姊吗?」
「阿尔维尔,你果然不喜欢照顾我?」
望着微微摇头的阿尔维尔,少女的表情略显暗澹。
「不是的!……那个……该怎么说呢,用毛巾擦拭或是缠上绷带是花不了太多时间。只是……那个,裸体这点是没办法的吧!问题是那种时候,无论如何都会看到很多东西。」
「如果是阿尔维尔或缇希耶拉,就算被看到裸体我也不在乎啊?」
将血淋淋的裸身展现在他人面前。
那对少女来说,是最难耐、他人无法想像的屈辱。可是在此同时,也是少女对一小部分人展现出最高信任的表现。
「要说光荣是很光荣,不过伤脑筋的是我会烙印在脑中忘不了啊。」
「缇希耶拉和萧都说无所谓。」
「大姊是女人吧,萧到现在还不知道是哪一边……哎,因为他是萧啊。我无法想像那个怪人动摇的摸样。」
胡乱搔着后脑勺,阿尔维尔动也不动地望着房门。
「哎呀,似乎把我说得很过分呢。」
几乎就在阿尔维尔望向房门的同时,小房间的门无声地开启。
在一丝光芒也没有的黑暗走道上,在那沉澱的阴影中,朦胧浮现的人影走进房内。
「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是个有着光泽的黑髮,隐含温柔及忧郁的黑眸,分辨不出是少年或少女的名咏士。
有着湿濡般娇艳,形状美好的嘴唇。薄薄涂在唇上的黑色口红髮出神秘光辉。
「法乌玛,妳换上乾净的绷带了。」
大致环顾过房间后,萧的视线突然停下。
「是缇希耶拉替我缠上的……可是阿尔维尔说他不愿意帮我。」
「啊啊,真是的,我知道了!若是有下次就换我来,所以妳别那么沮丧!」
少女无精打采垂下头的模样,令阿尔维尔死心般发出悲鸣。
「……真是。好了,萧你也别只是笑,说句话呀!」
「这不是很好吗?是你如此受到法乌玛信赖的证明。」
面对呕气而交抱双臂的阿尔维尔,名叫「萧」的人物露出澹澹微笑。
看到萧这个模样后──
「这么说来,萧,你带着阿尔维尔到竞斗宫去做了什么?原本我还以为是要去夺回米克瓦鳞片呢。」
以指尖拨弄琥珀别针的缇希耶拉突然停下手上的动作。
「当时,我光是安抚即将觉醒的〈仅只是伫立在那处者(米克维克斯)〉就忙不过来了,而且大特异点也现场。因为他也盯上了米克瓦鳞片,所以就以挫挫他的锐气为优先。」
「我只从阿尔维尔口中听说了这件事。打碎米克瓦鳞片这件事是真的吗?」
「嗯,在那个情况除了这么做,没有别的办法。」
有如已预料到缇蒂耶菝的问题,萧的回答不见停滞。
「要抢先涅西利斯一步回收米克瓦鳞片本身就是不可能的事。而且它一旦被偷,当然会集全安裘之力进行搜索,这么一来就麻烦了。所以,只能让所有人部看出它已经被砸碎,就算想再分析那个触媒,也无法出手。等到大家都不再注意它之后再回收要轻鬆多了。」
「我是已经照你的吩咐破坏了它,不过变成那样以后,就无法当作触媒使用了不是吗?这么一来,伤脑筋的会是我方吧?」
深思般的眺望空中,依然倚着墙壁的阿尔维尔交迭双腿。
那一天的约定,在此实现
「Rissiasophia,Egunisririsq-nemne……这句话阿尔维尔明白吧?」
在竞斗宫里泛滥的溷色名咏生物,当牠们再生时听到的〈赞来歌〉。
「再生……难不成是这么一回事?」
「唔,待会儿再过去亲眼确认吧。」
萧朝着用别有深意的视线望着他的阿尔维尔耸耸肩。在隔了一段距离的地方,全身缠满绷带的少女茫然地歪着头。
「吶,萧,总之只要回收那个就好了?」
「是啊。之前也说过,库露耶露?索菲尼特这个存在的力量来源是孤挺花。
不过那个孤挺花力量的由来是〈仅只是伫立在那处者(米克维克斯)〉。」
在见到法乌玛点头后,萧继续往下说,
「也就是说,库露耶露就是使用空白名咏的关键。用得愈多,〈仅只是伫立在那处者(米克维克斯)〉也会愈快觉醒。有关这点,因为这次库露耶露咏唱出孤挺花真言,所以已获得决定性的结果。」
没错,应该名咏的对象早已在等待觉醒的时刻。
剩下的是那种特有的触媒,安置在竞斗宫里的那个触媒。
「接下来是藉由得到米克瓦鳞片来完成名咏。这么一来所有的名咏式、包含真精在内的所有名咏生物、以及瑟拉菲诺音语将暂时从这个世上消失……虽然没必要着急,不过我们的动作还是要快一点比较好。」
「吶,老大,为什么要急?就是为了不需要着急,才会特地在白天破坏米克瓦鳞片吧?」
原本闭上眼睛沉默不语的缇希耶拉略微睁开眼睛。在充满知性的蓝色眼眸中,不知何时溷入了奇异的激昂光辉。
「有个名叫『黎明』(奈特)这个名字的例外,他会发现。而且,大特异点(世西利斯)大概也一样。」
右手上有个花瓣型的烫伤。以左手覆上昔日在起始之岛上受到的、无法痊癒的那个伤
痕,萧静静倚着窗框。
「正因如此,所以我希望你们分别应付不同的人。尤其是法乌玛,妳的身体状况如何?」
包含萧在内,三个在场的人视线均集中到她身上。不是别人,就是坐在萧身旁的椅子
上,茫然望着空中的少女。
她的脚下有几道小小的血痕。那是缇希耶拉帮她擦拭身体时,滴在地板上的血迹。
「用不着在意,是我自愿要帮忙。」
在绷带上套上衣服,法乌玛伸手去拿挂在墙上的遮阳帽。
「是吗?那我就不多说些什么了……那么,你们三个人要对付的都和一开始说好的对象不同,不过总会有办法吧?真是的,都怪那个多嘴的人做了麻烦的举动。」
「接下来的事要试了才会知道吧。」
重新围好黄砂色围巾,缇希耶拉率先起身。
「缇希耶拉是他,阿尔维尔真好,比起克劳斯来说要轻鬆多了。」
「是这样吗?」
阿尔维尔的长枪「叩」一声地撞击地板。在此同时──
卡锵──短针发出走向新时刻的声音。不久后,挂钟传出浑厚的钟响。
「时间到了吗……」
对着清澈的月光眯起眼睛,萧暂时眺望起了窗外的景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