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咦……缇希耶菈他们已经回来了。所以我不是说了吗,说服是没有意义的。」
在决斗舞台的一端,缠满绷带的少女略微举起头上戴的帽子,年幼的眼眸注视的不是决斗舞台,而是竞斗宫内部。
……那是怎么回事?
感觉到胸中些许的动摇,香缇在胸前交抱双臂作为掩饰。
就状况来看是法乌玛突如其来的自言自语。但是,为何在这种状况下还有时间如此轻描淡写地说话?
「吶,你认为名咏式诞生的理由是什么?」
「你说呢?」
对于法乌玛唐突的问题,涅西利斯简短地加以回应。在法乌玛视线的前端——左右各带领着一只蓝色冰狼的涅西利斯同样毫髮无伤。
法乌玛的红色名咏速度奇快,完全不知何时进行名咏,但涅西利斯却毫不费力地加以闪躲,这样一来一往已达十次。
诡异的是,法乌玛那就连观战者也无法见到名咏门的名咏。其中的古怪至今不明,不过察觉到时,名咏生物已逼近眼前。随意咏唱赞来歌是愚蠢至极的行为,或许会反过来在一瞬间遭到反击也说不定。
「你醒着吧,你没兴趣吗?」
「连想也没想过。」
在回话的涅西利斯背后,突然再次生出火焰漩涡。
两侧冰狼吐出的蓝色吐息挡下了这次的攻击。
「你不想知道吗?」
「我不想知道多余的事。」
进攻的是缠着绷带的少女,甚至可说是她单方面的进攻。
在此同时,也感觉到法乌玛厌倦了攻击。朝涅西利斯的死角进行攻击,涅西利斯在千钧一髮之际察觉、挥开,就这样重覆。涅西利斯的名咏式咏唤出来的对象全属特异生物,就算被法乌玛的名咏佔得先机,也能在事后进行防御。
法乌玛名咏的速度快得诡异,涅西利斯强大的名咏则不容它近身。两者间的天平尚未倾斜,不,应该用不容倾斜来比喻才对。
「是多余的事吗?」
「是多余的事。」
「……好高兴,我也有同感。」
帽子底下隐约可见少女的唇边露出笑容。
「在萧告诉我调音者的争执时,我是这么想的,我不需要知道那么困难的道理,阿尔维尔也一样。我只是想要协助萧,这样就够了。我的名咏式意义只要有它就够了。』
法乌玛举起疲软垂下的双手,有如手持看不见的指挥棒一般,左手微微颤动,而右手则高高举起。
……不过,就只是如此。
奇怪,没有任何变化?
火焰的波浪或是名咏生物呢?也或许是两者?做好觉悟的香缇也摆出迎战姿势,但不管再怎么环顾四周,也不见决斗舞台上出现任何东西,是失误吗?
「——豪华的观众阵容,可以这么说吧?」
因涅西利斯的低语而抬高视线,接着香缇怀疑起了自己的眼睛。
骗人……
红狮子燃烧火焰的尾巴倒竖,以充满敌意的琥珀色眼眸俯视。
食火鸟在空中拍打燃烧的翅膀,弯曲的鸟喙中吐出火焰。
有着坚硬的鳞片,以及眼中存在火焰的炎鳞的蜥蜴。
如红宝石般闪亮,在身体周围产生烧灼空气对流的热羽蝶。
鲜明的红色令人联想起在火山口流动的溶岩,以格外巨大的体格为傲的赤岩像。
填满观众席的不是人类,而是名咏生物。每一只不是红色名咏的第二音阶,就是相当于第三音阶的高阶名咏生物。此外,令香缇怀疑自己眼睛的是它们的数目——不是一只、两只,有些种类甚至有三只之多。
……不可能,在没有赞来歌的情况下进行如此多种、大量的名咏?
这是连大特异点/涅西利斯及虹色/凯因兹也办不到的事。为什么这样的少女能够做到?
「原来如此,真是稀奇的名咏,以往我从未见过。」
「没那回事,这是忠于基本的名咏啊,而且我也咏唱了赞来歌。不如说,我的名咏全都要咏唱赞来歌,但是……」
望着表情依然不变的涅西利斯,法乌玛微微歪着头。
「伤脑筋,準备了这么多还是不够吗?」
「你说呢?」
在涅西利斯低语的同时,观众席上超过十只的名咏生物也一齐飞去。
目标不用说,是身穿蓝色披肩大衣的名咏士。
无声着地的是红狮子。接下来,伴随撼动大地的巨响一同着地的是赤岩像,在它肩膀上的则是炎鳞的蜥蜴。
头顶上的热羽蝶及食火鸟正伺机盘旋。
「涅西利斯!」
我也去帮忙?不,不行,我不能那么做。不管在何种状况下,涅西利斯都不希望我那么做,他就是如此不中用的男人。
「快跑!」
在两侧待命的两头冰狼朝红色大军奔去。
避开高举手臂的赤岩像,跳上它的背部跃入天空。就算沐浴在炎鳞蜥蜴的火焰下,冰狼的动作依旧没有停止。将在天空盘旋的热羽蝶踢落地面,在着地的瞬间扑向眼前的红狮子。虽然受到红狮子、炎鳞的蜥蜴攻击,却击败两者。在力竭而消失之际,还与赤岩像打成两败俱伤。
另外一头冰狼也毫不畏惧地跃人红色大军当中。
「……那些冰狼是相当优秀的孩子呢。」
凝视这一幕,最后法乌玛发出类似叹息的吐气。
大特异点/涅西利斯咏唤出的名咏生物全是超常个体,第二音阶名咏的冰狼,便具有接近真精的力量。
——「Ruguz/蓝之歌」——
「啪叽」一声,涅西利斯洒向地面的蓝色溶液滴落地板。
细小的水珠微微溅起,水珠的轨迹就此形成闪亮的环状。被涂上深蓝色泽的光之螺旋画出好几道的圆,当中涌出有如泉水般的水。
在那里的,是令人联想起蓝宝石,有着半透明身体的人型妖精。
「水妖精?是蓝色的小型精命吗?可是,我认为水妖精并非好战的名咏生物。」
「好战是吗?有那种必要吗?」
涅西利斯伸手指向法乌玛的名咏生物群众的场所。
在此同时,水妖脚下的水猛烈溅起。
轻鬆超过人类头部的高度。操纵喷水程度的水妖精同样是超常个体,因此发出的水量有如壮观的急流瀑布一般。
「难道……」
「沖吧!」
水妖精的海啸沖开红色的名咏生物,被水的浊流环绕,赤岩像及食火鸟、赤鳞的蜥蜴均一併消灭。
「伤脑筋,大家都不见了。」
环顾再次恢複寂静的观众席,法乌玛无力地垂下肩膀。
「我还以为在和缇希耶菈闹着玩的战斗时就已经知道了呢,大特异点真的很麻烦……性能根本是犯规的,我的名咏式分明就这么普通啊!」
普通?那是什么意思?
少女随意的态度在香缇眼中看来反而显得怪异。
分明不见咏唱赞来歌的举动,却说有咏唱赞来歌。分明连触媒都没拿、连名咏门也没看见,但不知不觉间便结束名咏。
若与以往看过的情况相比,法乌玛名咏中的异常是很明显的不是吗?
「唔,没办法,而且萧也对我说过你很强……虽然累,不过只要进行比现在多两倍的名咏——」
「你想死吗?」
「咦?」
蓝色名咏士的一句话,令法乌玛的嘴停止动作。
「我在问你,你想就此继续消耗触媒而死吗?」
那是第一次。
保持沉默的那个男人主动对法乌玛说话。
「……涅西利斯?」
「血——那就是那个女人用来名咏的触媒。」
涅西利斯并未回头地如此告知。
「居然是血……那种事是骗人的吧!」
在红色名咏中的确能够使用自己的血,但刚刚那种数量的名咏要消耗多少血甚至无法想像。况且就算不使用血,像是红宝石或红色颜料那种可供替代的触媒多得是……
「被你发现了。」
少女发出自嘲的笑声。
「那么,已经可以了吧,我真的觉得热得要命。」
原本拉低的帽子在空中飞舞。
露出发亮的暗色金髮,接着是有着十二、三岁左右面容的少女脸孔。
……原来她是这么年轻的孩子?
而她直到刚才为止,都还在和竞斗宫的霸者作战?
——啪沙!
以上等绢线织成的礼服被毫不吝惜地扔在地上。
「好舒服的风……如果一开始就这么做就好了。」
从开放式的决斗舞台可以看见夜空,少女有如拥抱夜空般仰头。若仅只如此,肯定足以成为绘画主题的景象。
但少女的脖子以下却显得异样,脖子以下的身体被数层绷带包裹,两只手、乃至于两只脚的皮肤均未裸露在外。一旦做到这种程度,那已称不上是绷带,而是约束全身自由的束缚衣了。就连皮肤也无法自由呼吸吧!
「吶,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看看你自己的左肩。」
自绷带下方略微渗出红色,法乌玛瞪大眼睛望着它。
「咦,原来已经渗出来了。礼服上也沾到了吧。」
唔,算了,反正是常有的事——若无其事的表情以及言语如实地如此表达,那并非值得惊讶的事。
……是常有的事?
怎么会……为何能如此不以为意?甚至从包扎得那么紧实的布条中渗出血来,光是如此还能站着,就已经近乎奇蹟了不是吗?
「好了,重新来过吧!」
「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少女的眼睛眨了眨,接着说道:
「咦……啊啊,因为我使用血当作触媒?不是平常会使用的触媒?我好羡慕能够这样想的人。」
轻抚被绷带覆盖的手腕,少女静静闭上眼睛。
「因为,认为使用血来当作触媒有危险的人,平常一定没有想过自己会死吧?我……我和缇希耶菈,每天都害怕自己会死。」
2
「你……那是……」
阿尔维尔胸口衣服的细小裂缝下。
凝视着发出黯淡光辉的银链,艾达吞了口口水。
「你还戴着它吗?」
「嗯?喂喂,这种说法像是你的弄丢了一样。」
指尖的颤抖传至长枪。
……不可能会看错,是那条便宜的银链。
那是很久以前,和父亲一同出外旅行时向摊贩买的东西。一条自己留下,另外一条交给这个男人。成对的首饰只会送给恋人,以当时的年纪还不懂得这般意义。记得后来在知道当中的意义后,曾经感到非常丢脸。
昨天,在安裘的宿舍里——
『吶,库露耶露,那家伙的脖子上是不是还戴着项链?银色的、感觉很廉价的项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