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魔王之女似乎要負責賣場布置」

「哇，这个好像很不错！啊，这个也是！」

——关店后的魔法商店·雷昂王都店里。

菲诺在卖场里东张西望，寻找适合放在平台上的商品，同时开心地大喊。

「原来我们店里有卖这种东西啊……像这样逛卖场，可以发现好多东西，好好玩喔！就像在宝藏库探险一样！」

「……欸。」

还是和菲诺分不开的劳尔，只能陪着这个后辈了。劳尔看着堆满「菲诺精选商品」的手推车，一时说不出话来。

……魔法烘鞋机、魔法家庭星象仪、儿童魔法光学显微镜、魔法棉花糖机——菲诺从卖场收集来的商品，全都是老旧的库存品……说得白一点，也就是多年来都卖不出去、上面积满了灰尘的商品。

呃，的确，假如把它们移到比较显眼的位置，或许就有可能卖得出去，但卖出去的机率极低，而且光是在挑选商品的阶段，就已经出现了毁灭性的错误……

「……菲诺。」

劳尔忍不住从旁插嘴。

「既然要挑，你何不挑一些本来就卖得很好的商品呢？既然摆在你平台上的商品，都算是你的业绩，那么只要和副店长商量一下，把店里最畅销的商品摆在那里，这样一来马上就……」「可是，畅销商品本来就卖得很好，那样就好了啊！」

面对劳尔的忠告，菲诺得意地挺起胸。

「老子才不会做那种偷懒的事呢！老子就是要把不畅销的东西卖出去！」

「不，可是，花心思让本来就畅销的商品卖得更好，也是很重要的唷！」

「话是这么说没错啦……可是，一直卖本来就卖得很好的东西，感觉不就像是在偷懒吗！老子想要把不畅销的东西卖出去，让大家大吃一惊！那是老子的平台，所以老子要放老子想放的东西！劳尔不可以出手喔！」

菲诺鼓起腮帮子，坚决地强调。劳尔不禁叹息。

……这家伙基本上虽然很率直又很懂事，但偶尔也会在奇怪的地方固执己见啊。

「没关係，堆在这台手推车上的，全都是老子认为有希望的商品！就算现在完全卖不出去、箱子都泛黄了，老子也要用老子的平台让它们一下子就销售一空——……哇，劳尔你看！这个魔导水枪的箱子上面写『最适合带去游泳池玩或在庭院浇水』耶！好帅喔！」

菲诺兴奋地大叫，接着宣布：「老子也要卖这个！」

看着少女放上手推车的那个满是灰尘的箱子，劳尔再次深深叹气。

「——……菲诺，为了保険起见，我先问你，那只鸽子是怎么回事？」

「咦……那是要献给平台的活祭品啊……」

「去把它放走！唉，真是的，只要稍微一不注意，你就又在摆这种祭坛了……你根本没有得到教训吧!?我不是说过以后不準在店里进行什么仪式了吗！」

「这、这又不是仪式！只是单纯的装饰啊！副店长不是也会把饮料送的玩偶赠品装饰在魔视卖场吗!?这也一样啊……」

「不要混为一谈！」

「姆——真没办法。那老子只好改用篝火，让客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不要在店里燃烧篝火——…….啊，真是的，让我来啦。我示範给你看……」

「不、不行！老子要自己想、自己做！所以劳尔不可以出手！」

就这样……

劳尔一边监视着一有机会就想把卖场变成魔界之夜的菲诺，一边整理厂牌和种类已经乱七八糟的魔法笔和専门纸货架。劳尔看了一眼时钟，只见指针已经超过十二点了。

「……喂，菲诺，我们也差不多该回家了吧。已经过了午夜十二点，这样会影响到明天的工作唷。」

「嗯…再一下下……」

菲诺只是敷衍地回应，完全没有停下动作的意思。

……看来大概还要拖延一阵子吧。

劳尔打了一个大呵欠，坐在地板上。

「抱歉，我先睡一下喔……」

「……啊……劳尔，害你待到这么晚，对不起。」

「不会，我正好也把一直想做的工作给完成了……」

菲诺语带愧疚地说，劳尔这么回答后，便靠着货架，闭上了双眼。

「你也是，认真没关係，但也要适时做个结束喔……」

……看来身体比自己想像的还疲劳，劳尔的意识一下子就遭到睡魔袭击……

「……劳尔、劳尔。」

……忽然，劳尔感觉到有人在摇晃他的肩膀。熟睡的劳尔心不甘情不愿地睁开眼。

「呃，副店长……？」

拜札副店长探头看着劳尔，一脸意外地轻声说。

「好稀奇喔——你们竟然还留在这里呀——」

「是的，我被迫陪着菲诺留下来设计货架……欸，菲诺呢？」

「……喏。」

……副店长用下巴指向旁边。

菲诺趴在平台上睡着了，呑吐着规律的鼻息。

大概是促销海报写到一半就睡着了吧，熟睡的菲诺手里还握着魔法笔。劳尔看着她，忍不住叹息。

「……欸，结果她也睡着了啊。」

「菲诺真的很努力呢——」

副店长带着佩服的眼神，低头看着菲诺布置到一半的平台，接着像是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似地望向劳尔。

「……这让我想起了劳尔第一次负责布置卖场的时候呢——当时劳尔也很努力，正好也留到像现在这么晚的时间，非常用心地製作……」

「啊，这么说来，好像真的有这么一回事呢……」

「劳尔当时还信誓旦旦地说『总部进的货都不好玩！我要找到可以卖得更好的商品！』结果你第一次进的那个什么，叫做魔法全自动磨剑机来着的？打着『您的剑再也不用请专家保养，现在在家就能轻鬆磨剑！』的口号，结果却完全滞销呢——结果最后是劳尔自己掏腰包买了一台……」

「请、请把这件事忘了！」

听到副店长提起自己不堪回首的过往，劳尔慌忙地大喊。

「唉——不过呢，没想到劳尔第二次进的安全魔法火把，竟然热卖到引起总部商品课的注意，最后决定在雷昂所有的分店贩售呢——」

「……当时我是因为自己在探索迷宫的时候使用它，觉得很方便，所以才进货的，没想到女学生竟然把它拿来当作手机吊饰，还蔚为风潮……」

「听说那项商品直到现在都卖得不错，这真的都是劳尔的功劳呢——」

副店长说着，同时眯起了眼睛。

「话说回来，劳尔也变了很多呢——……」

「咦？」

劳尔不禁表示疑惑。面前的副店长耸耸肩：

「哎呀，老实说，劳尔刚来的时候，我还猜想你大概马上就会辞职了吧。该怎么说呢，我一直觉得你好像很怕生，又没有自信，也不太敢看别人的眼睛。我知道你在各方面都很努力，但好像总是穷于应付，一点也不从容……」

「……呃，因为我一直以来都以当勇者为目标，比较不擅长社交嘛……」

「真的，当初你给人的感觉就是很不习惯与人相处呢——你第一次被客诉的时候，那种大受打击的模样，还真是经典呢。」

「第一次被客诉吗……」

……劳尔不自觉地望向远方。

「……我记得那是非常不合理的客诉，几乎完全破坏了我对人的信任，害我一直情绪低落到下班，结果副店长看不下去，还请我去吃拉麵呢。」

「喔——你还记得啊——」

听见劳尔的话，副店长露出有些得意的神情。

「怎么样啊，我偶尔也是个很好的前辈吧——？」

「……多亏了副店长，我每次去那间拉麵店，就会想起被客诉的事。」

「哈哈……」

副店长抓抓他红色的头髮，尴尬地苦笑。

「那是这附近最好吃的店耶，真是抱歉了——」

「……这，我是开玩笑的啦。」

劳尔突然扬起笑容，对副店长鞠躬。

「当时你请我吃的拉麵，真的非常美味……副店长，谢谢你的招待。」

「……劳尔，你真的变了呢——」

看着部下，副店长眯起了双眼。

「你的个性变得开朗，也变得比较爱笑，还变得会开这种玩笑。该说你整个人变得圆融了吗……我想，最大的原因应该是你担任了菲诺的指导者吧。」

「是这样……吗……?」

劳尔讶异地反问，而副店长表示「是啊」，并点点头。

「菲诺的进歩当然是有目共睹的，不过在我看来，劳尔也成长了不少唷。勇者测验是劳尔的梦想，我也很诚心为你加油，但你好不容易上了轨道，却马上就要离职，老实说我还真觉得 可惜呢……」

「副店长……」

「……欸，我只是因为一路看着你成长到现在，有感而发而已啦——」

劳尔不停眨眼，副店长拍了拍他的肩膀。

「嗯——就算当上勇者，你在我们店里累积的经验，也不会毫无用处唷。人只要有一点点接待客人的经验，就会变得比较外向……而且也更有耐心了，对吧？」

副店长淘气地笑着说。

「劳尔没问题啦，我可以保证。劳尔已经完全是一个出色的社会人士了，不管去哪里都不会丢脸的。」

上司如此毫无矫饰的评价，劳尔还是第一次听见。

…过了一会儿，劳尔战战兢兢地开了口。

「该怎么说呢，我觉得自己真的处在一个很棒的职场。正因为有店长和副店长在，我才能努力到今天……能够进入这间公司，能够被分派到王都店，我觉得自己真的很幸运。」

「……这样啊、这样啊。」

副店长露出还算满意的表情，闭起一只眼。

「虽然这已经是陈腔滥调了，不过希望劳尔你有朝一日成为主管的时候，也要让部下有这样的感受喔——」

「是！」

劳尔对副店长的话语表示赞同，用力地点头。

忽然，劳尔问道：

「——……对了，副店长，你不打算向店长求婚吗？」

「啥？」

听劳尔这么一问，副店长像是慌了手脚似地高声怪叫。

「真、真是的，不可以调侃大人啦……！」

……副店长抓抓他的一头红髮，没好气地低语。

＊＊＊

菲诺显得坐立难安。

——即将开店的魔法商店·雷昂王都店内。

劳尔看着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注意时间的菲诺，露出无奈的表情。

「菲诺，你也太心神不宁了吧……」

「可是，老子打造的卖场马上就要呈现在客人面前了耶！！」

菲诺打断劳尔的话，兴奋地高声说。

「老子通宵做的卖场和老子推荐的各种商品……欸，劳尔！万一老子摆的商品大获客人好评，变得非常畅销怎么办？总部会不会开始谣传『王都店有个叫做菲诺·布拉德史东的帅气新人』，还颁发勋章给老子……」

「……喂，我们公司并没有勋章那种东西。」

「可是、可是，老子也可能成为创造历史的第一人啊……」

菲诺握着颤抖的拳头，一脸认真地喃喃说道——

这时——

「——各位，我要开店啰！」

「！？」

一听到店长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菲诺便抬起头，压着自己穿着围裙的胸口。

「要、要开店了……」

菲诺带着期待的表情等着客人进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