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来临,整个王都瀰漫着圣祭节氛围。
路上的行道树挂着魔法灯,橱窗也装饰得华丽绚烂。一种不同于平常的气氛笼罩着街上。
魔法商店•雷昂王都店的店内广播,也从上周开始换了新的音乐。喇叭传出轻快的圣夜祭歌曲,让站在收银台工作的劳尔也不自觉地踮起脚跟。
……事实上,位于附近的超大型竞争对手阿玛达•魔法正在举行圣祭节特卖会,把所有的客人都吸引过去了,因此店里现在非常清閑。
「————哼哼哼♪」
劳尔抬起头,只见一名少女正在没有几位客人的卖场中,一边哼着歌,一边擦拭货架。
「雪花飘呀飘,雪橇在奔跑……♪」
菲诺•布拉德史东。
这名少女的年纪和劳尔虽然没有差很多,但是却有一张像孩子一样纯真的脸孔以及天真的个性。看来她似乎相当中意店里反覆播放的圣夜祭歌曲。
少女一边唱着刚学会的歌曲,一边努力工作。她的双眸闪闪发亮,银髮随着节奏摇蕩。
看见她彷彿相当乐在工作的模样,劳尔不禁眯起了双眼……
「啦啦噜——啦啦噜——人头在飞舞——♪」
「不要让人头飞舞!!!!」
……劳尔忍不住大吼,而菲诺惊讶地转过头来。
少女可爱地歪着头,过了一会儿,便「砰」地拍了一下手。
「……呃、那个,是『骨头响叮噹』吗?」
「不是!」
「唔——……那是『斗志响叮噹』吗?」
「你是打算坐雪橇去和强敌战斗吗!?给我乖乖地摇响铃铛之类的东西就好了!」
「啊,这么说来,另一首歌里出现的『红鼻子龙』,应该就是它捕获猎物后,把头埋进猎物的肚子,吃掉内脏之后……」
「孩子会吓哭吧啊啊啊啊啊!!!!」
……面对这个永远以魔界逻辑思考、继承了魔王血脉的工读生后辈,原本立志成为勇者的少年——劳尔忍不住抱头。
***
「——圣•诞小姐?」
菲诺眨着一双大眼,如此反问道。
「对啊。」
劳尔面对一脸讶异地复诵的少女,不禁抓抓头。
「就是童话故事中出现的,一个有着年轻女性外表的精灵啦。她的本名是圣•迪丝•库尔•诞布列托……什么什么的,因为名字实在太长了,所以一般简称为圣•诞小姐。她穿着红色的衣服……」
「红色的衣服!?哎,那该不会是因为杀了敌人之后,被敌人的鲜血喷溅到,所以才呈现那种颜色吧!?」
「她到底是杀了谁啊!?」
「——……圣•诞小姐是发礼物给大家的精灵唷。」
彷彿看不下去般插嘴的,是正在一旁检查特价商品的蜂蜜色头髮美少女,名叫艾莉•欧尔提尼特。艾莉是劳尔以前就读勇者补习班时的同学,也是一个能力很强的工读生后辈,绰号『满贯王』。
「传说只要孩子表现得很好,在圣夜祭的晚上,圣•诞小姐就会骑着红鼻龙来到家里,把礼物放进孩子挂在枕头旁的袜子里唷。」
「哇啊啊,就算不认识对方,也会发礼物给他吗?」
菲诺的眼睛顿时为之一亮,非常感动地喊道。
「圣•诞小姐真是个好人!」
「……可是她只发给好孩子唷。」
「哇哈哈哈哈!别小看老子了,劳尔!店长经常夸奖老子说:『菲诺真是个好孩子呢。』所以老子当然会收到礼物啰!」
劳尔半眯着眼睛喃喃地说,但菲诺却充满自信地反驳,带着欣喜的表情高声说:「哇啊啊……老子究竟会得到什么礼物呢……!零食?游戏?魔法模型?假面龙骑士的腰带?染血的魔剑戴因斯莱夫?超巨大机器人?啊,魔王君的等身大模型也不错耶……!」
「……这些东西你打算怎么放进袜子里啊?」
「……是说,菲诺,重点是你已经不是小孩了吧?」
「咦,不、不行吗!?」
「而且这是人类的童话故事,送礼的对象一定不包括魔人吧?」
「呜、呜呜……都只有人类有,不公平……」
魔人少女似乎受到严重的打击,失望地垂下双肩。
劳尔觉得有点不忍心,于是换了个话题:
「……你们魔人没有这种童话故事吗?」
「嗯……」
听见少年的问题,菲诺无力地叹息。
「……我们是有在恶魔祭的晚上,复仇魔神桑塔克鲁斯会把小孩所憎恨的对象人头,放进吊在床头的丝袜里这样的传说啦……」
「这已经不是把小孩弄哭的问题了!!!!」
「顺带一提,桑塔克鲁斯先生是老爸的酒友……」
「所以这不是童话故事,而是实际存在的人物吗!!!!?」
「唉,毕竟桑塔克鲁斯先生在魔界也是小有名气嘛。根据他本人的说法,那是他的兴趣,同时也是排解忧郁的志工活动唷?唉,听说他最近高血压和痛风都很严重,好像连膝盖都不太能弯曲了,但他还是紧握着大镰刀激动地说,在找到继承人之前,他会凭着意志力继续下去……」
「他这么坚持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是说,为什么魔人会穿裤袜这种东西呢?」
「咦……因为它很轻便,又可以活动自如啊。老爸在下班的时候也很常穿唷。只要穿一件长版的上衣,就可以直接出门了呢!」
「魔、魔王竟然……」
「……真是个让人不想在路上巧遇的魔王呢。」
艾莉和劳尔已经懒得吐槽,半眯起眼说。
……这时候。
「I呵呵,大家在聊些什么呀?」
有着蓬鬆的栗子色头髮与琥珀色双眼,用纤细的手臂抱着一个收纳箱,正从仓库走出来的,正是雷昂王都店的店长——赛雅拉•欧格斯特。
「啊,店长!」
看到这个既温柔、身上又香喷喷的上司,最喜欢她的菲诺立刻露出喜悦的神情。「刚刚劳尔和艾莉告诉老子圣•诞小姐的故事呢!圣•诞小姐啊,是个很好的家伙,会发礼物给大家呢!」
「哎呀呀,真是太好了,菲诺。」
「可是他们说,因为老子是魔人,所以没有礼物……」
……菲诺说着说着,声音渐渐变得微弱。
赛雅拉店长看着无精打采地低着头的少女,扬起一抹温柔的微笑。
「——那菲诺要不要扮成圣•诞小姐看看呀?」
「是说,店长,这……」「这样好吗!?」
劳尔忍不住大声说,菲诺则眼睛发亮。
「是啊。」店长点点头,放下手中的收纳箱,从里面拿出一块红色的布料并摊了开来。
***
「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身材娇小的菲诺用力挺起胸膛,从她的胸口可以隐约看见那充满份量的胸部挤出的乳沟。
菲诺穿着边缘装饰着可爱的白色毛边、稍嫌暴露的圣•诞•连身裙,站得直挺挺地高声大笑。
「呵呵,菲诺,这身打扮很适合你唷——?」
「……唉,果然。」
赛雅拉店长面带微笑地说,一旁的劳尔却忍不住用手扶着额头……赛雅拉店长很喜欢COSPLAY,毎次遇到什么季节活动,都会自己亲手製作精美的服装,想尽办法让部下们穿。
拜札副店长也只会在这个时候展现出机灵的一面,半强迫地要求身为小职员的劳尔扮演缰尸、盗贼、村民A、史莱姆、龙等各种角色。
……唉,去年的这个时候还没有女店员,但现在却有两名,也难怪店长会跃跃欲试了。
「其实本来是我自己想穿的,但是因为之前曾经被客人责怪……」
「……这个嘛,当客人生气地说:『给我叫负贵人出来!』的时候,出现的却是一个穿着圣•诞服的巨乳美少女,客人当然会吓一跳啰。」
「菲诺能代替我穿,真是帮了我一个大忙呢。」
店长心满意足地眯起眼睛,忽然把视线转向艾莉。
「我也準备了艾莉的衣服呢,要不要穿穿看啊?」
「不、不,我、我不用!」
「对呀,店长!」
艾莉赶忙摇头,而劳尔着在一旁附和。
「那么暴露的衣服,对『满贯王』来说根本就是过度设计……」
「我、我不是说过了我不是A吗!!!!?」
「这,不、不是啦!我只是想要帮你说话……」
劳尔手足无措地辩解,这时菲诺自顾自地挺起胸膛问道:
「哎、哎,店长!老子帅不帅?」
「很帅唷。菲诺简直就像真的圣•诞小姐呢。」
「真的圣•诞小姐!?」
听见店长这么说,菲诺立刻展现出开心的表情。
店长温柔地点点头,从收纳箱里拿出一个白色的大袋子。
「那么,你可以站在店门口,把这些礼物发给路过的客人们吗?」
「嗯!老子会加油的!老子会努力扮演好圣•诞小姐的!」
菲诺兴沖沖地高声说,从店长的手中抢过袋子,便立刻沖往门外。
「这!」「哎呀呀……」
「店、店长!我去看一下状况!」
就在艾莉和店长惊讶得目瞪口呆时,劳尔的心中涌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于是赶紧追在菲诺身后跑去。
「——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果然不出所料。劳尔一推开店门,便听到一阵高亢的笑声。
身穿圣•诞服的菲诺把装着袖珍包面纸的白色袋子背在肩上,对着街上来往的行人大声高喊!
「来吧,要从哪里上都可以,你们这些路过的客人家伙们!给老子乖乖地接受真正的圣•诞礼物吧!」
「!?」「什……」「呀啊!」
「是说,喂!你干嘛把面纸硬塞进客人的机子里啊!?」
「咦……啊,原来是这样啊!因为袜子里面已经有东西了,所以礼物才塞不进去嘛!」
「!?呀、呀啊啊啊啊!」
「不,我的意思不是叫你把客人的袜子脱掉!那个,非常抱歉……」
「有、有脱袜狂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路人阿姨高声尖叫,打断了劳尔的道歉,像金属史莱姆一样一溜烟地逃走了。
「呃、呃……」
……劳尔瞪了菲诺一眼,菲诺忸忸怩怩地开了口。
「因、因为你刚才说礼物要放在袜子里嘛……」
「这种事情不必那么严格地遵守!而且这也不是礼物,只是单纯发麵纸……」
「呿,半途而废是最不好的喔!?老爸以前常说,既然要做,就做得像真的一样!不管是拷问、杀戮或歼灭,既然要做就尽全力……」
「你给我住嘴!!!!」
「——请问……」
……就在这时。
忽然有个畏怯的声音从下方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