瀑布潭的四周,满是凄惨无比的景象。
遍地布满着看起来像是鸟类尸体的东西,而瀑布潭四周的地面上,更散乱着鱼类的尸骸。恐怕是鸟类尸体所散发出来的气味吧——浓密的尸血臭味瀰漫在这一带,格外地腥臭难当。
看起来像是鸟类尸体的东西——没有明确断言的原因是:所有的尸体都已经看不出来它的原型是什么了。有的被利刃劈成了两半、有的则身首异处、有的则是身体正中央被打穿了一个洞……异形怪兽们一动也不动地倒在地上,看起来就像是某种非现实的景象。
而且——简直就像是下过了一场倾盆大雨似地,这附近的地面、树木等等都湿透了。水珠在叶尖、树梢上发出反光,地面上也有一些地方正泥泞不堪。
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哼嗯?」
手插着腰、环顾着四周的人,正是巨汉佣兵——尼古拉。
坚硬的皮革铠甲以及长机剑自足不消说,其他还有备用的短剑、锁链等等零零琐琐的配备都装在了自己的身上——全面武装的重装备状态。完全就是一副即将奔赴战场的模样。
在他身旁的其他人也都跟他一样。
「这究竟是……」
除了平常使用的长剑之外,亚伯力克的腰上还挂着另外二把备用的短剑。除此之外,他甚至还佩戴了板金铠甲,虽然仅限于要害之处而已。他背上还背了一个尺寸略大的简易头盔——一旦开打,就可以马上把它戴到头上。因为是在山里头,所以他已经省略掉一些过重的装备了——若是在平地的话,他或许会用整套铠甲把自己全身层层裹住吧。
至于薇薇,虽然乍看之下是很普通的装扮——但大衣底下却暗藏着比平常多了好几倍的暗器。就连平常不怎么穿战斗装备的芷依塔,也佩戴了简易的护具,身上甚至还携带着机杖。
亚伯力克一行人在收钊马特乌斯的联络之后,马上就赶来了此处。
具体情形是:有一只受到马特乌斯精神支配的鸟儿,把联络的纸片送到了〈四月号〉的车上。而纸片上写着一句「我发现嘉依卡了」,同时记载了发现的地点。
基烈特队的所有成员便是为了要逮捕嘉依卡一行人,所以才来到了此处。
重装备——不仅代表着他们的决心,同时也是为了要防备装铠龙又中途乱入的可能性。
然而……
「奇眼鸟……」
芷依塔一边低头看着四散的尸体,一边喃喃地说:
「第一次看到实物呢。」
「哎,若要说到危险的话,所有弃兽都很危险啊……尤其是奇眼鸟吶。」
尼古拉颔首说道。
虽无致命性的威力,但奇眼鸟拥有扰乱他人感官的「视线」,而且它们的「视线」射程很长,人类一旦对上了它们的视线,若不用魔法是打不赢它们的。何况奇眼鸟又都是集体狩猎,因此就连逃走也非常困难。
正因如此,遭遇上它们的人多半都会死掉。若是不想死的话,就只能够趁奇眼鸟尚未发现之前,从远方偷偷地观察而已——这是普遍对于奇眼鸟的一般认知。虽然这一点认知可以跟其他的弃兽互相共通。
「是马特乌斯乾的吗?」
尼古拉蹲下身来,用手指挟起被切得七零八落的其中一片尸体。
「他应该没那么刚好,竟恰巧在场吧?」
「就是说啊。」
芷依塔点了点头。
「所以——是那二个乱破师打倒的啰?」
亚伯力克一边单膝着地,一边说道。
他也皱起了眉头,仔细地检视着奇眼鸟的尸骸——
「尼古拉。」
「是。」
「这个尸体——莫非……」
「是的。有一点奇怪吶。」
尼古拉把一只奇眼鸟——正确说来,那应该只是奇眼鸟的一部份——拿在手上。
「这并非短剑、也并非铁鎚所致。」
「究竟是什么呢……这伤口断面,特别的杂乱不整。」
「该不会是——锯子之类的吧?」
亚伯力克和尼古拉皱着脸,面面相觎。
在他们二人的背后—
「应该是蛇咬剑。」
薇薇一边望着他们手上的尸体,一边说道:
「我以前有看过蛇咬剑砍出来的切口。简直一模一样。」
「『蛇咬剑』,指的是那个吗?」
尼古拉站起身来,皱着脸问:
「常用在突袭的那个异形剑吗?」
「是啊。虽然蛇咬剑不适合用在正式的短兵交锋,但用在出人意表、突击对手上,却会是个兇恶至极的武器。」
薇薇脸上露出掺杂着苦笑的表情,对他如是说:
「暗杀者们也有在使用小型的蛇咬剑。不过,与其说是剑,倒不如说是『可以砍切的鞭子』会比较好理解吧。」
「哼嗯……」
亚伯力克一边用手指撑着下巴,一边沉吟:
「这是怎么回事?那二个乱破师使用了蛇咬剑吗?」
「乱破师会使用各式各样不同的武器。所以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吶。」
反倒是骑士和剑士,特别地讲究武器。
但对乱破师而言,只要是可以使用的东西,就算是路旁的石头,也可以当作武器使用。
「不过……看了看别的尸体,也有发现到由普通的双把短剑所造成的伤口断面、以及铁鎚所致的伤痕。这二种武器在使用时都会用到双手,他们应该不会屡屡更换武器吧……」
「不管怎样,我们似乎是来迟了呢。」
亚伯力克站起身来,环顾四周。
「恐怕是吶。」
尼古拉耸了耸肩。
不管当时杀了这群奇眼鸟的人是那二个叫做托鲁、阿卡莉的乱破师,抑或是其他的家伙,如今这附近都已经看不见那些人的蹤影了。
同样该在此处的马特乌斯和李奥纳多——亦是如此。
「就算他们追着嘉依卡等人而去。但总该留下其中一人等着联络我们吧。」
「……很有可能是……」
芷依塔歪着头,一边用食指抵着额头,一边说:
「有二组必须追捕的对象。所以,他们二人才分开来去追……」
「另外一位使用蛇咬剑的人是吗?」
亚伯力克低声沉吟。
「这样事情就说得通了吶。如果对方有三个人的话,因为奇眼鸟的数量本就不多,再加上他们应该是用突袭,所以他们就算真的杀光了奇眼鸟,也没有什么好奇怪。」
尼古拉也赞同说道。
「不管怎么样,毕竟是马特乌斯和李奥纳多他们两人在做事,所以应该有留下些什么留言之类的吧。」
「我们稍微调查一下这附近吧。芷依塔、薇薇,你们先回到〈四月号〉上吧。或许他们二人发出的信息已经送到了也说不定。我和尼古拉稍微在这附近调查一下之后再回去。」
「遵命。」
对于队长的指示,二名少女一起点头回应。
*
少女——一脸瞠目结舌的样子,不住地直眨巴着眼睛。
「哇咧?这是怎么了?」
她问话的口气相当地开朗爽快……但却无人回应她。
当然,并不是因为问话的对象已经睡着了,也不是因为对方没听到少女问的问题,更不是因为已经死掉了的关係。只是因为对方太过于疲劳困顿而懒得回应她罢了。
托鲁、阿卡莉、还有红色嘉依卡。
在废弃房屋鳞次栉比的破败街道一角——半埋在瓦砾之中的〈斯维特莱纳号〉旁边,他们三人全身精疲力尽。
离瀑布旁的战斗已过半日有余……他们三人总算打倒了那群奇眼鸟,成功地从那个地方逃了出来。话说回来,对手毕竟是鸟类,所以若只是普通地挥舞短剑或铁鎚的话,是伤不了它们的。托鲁他们为了击毙那十多只的奇眼鸟,可是费了一番相当大的功夫。
不过,少女应该不知道他们遇上了这样子的事情吧。
「…………」
少女——芙蕾多妮卡张着红色双瞳,视线依序从托鲁、阿卡莉、再到红色嘉依卡的身上打量着。
过了一会儿,芙蕾多妮卡兴緻勃勃地一边望着红色嘉依卡,一边如此问道:
「嘉依卡,你换髮型了?」
「…………喂。」
托鲁以一脸厌烦的表情回应她:
「你把这个嘉依卡,和平常的嘉依卡看成同一个了啊?」
「嗯?她是嘉依卡没错吧?」
芙蕾多妮卡歪头疑惑。
「你看仔细一点!才不是同一个人咧。」
「诶?是这样子的吗?」
芙蕾多妮卡又重新审视了一下眼前的嘉依卡——但还是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把头歪向了另一边。
「都是银髮、都是紫色眼瞳啊。」
「你这么说是没错啦。」
「手也是两只、脚也是两只啊?」
「那不管是谁都是这样的吧!人类又不像你一样,可以变形成各种姿态!」
「是喔……」
「啊哈哈哈哈」——芙蕾多妮卡开朗豪爽地大笑。
她闭上眼睛,一边微微抽动着鼻子,一边添加说道:
「因为味道也一样啊。所以我才分不清楚的嘛。」
「……什么?」
「她们连味道也一样唷!但不是同一个人对吧?真是好凑巧吶。」
「………………」
托鲁皱起眉头,陷入了沉默。
银髮、紫眸、以及「嘉依卡」之名。藉由某些事情——某种可用来冒称〈禁忌皇帝〉女儿的诈骗手法——的确是可以模仿到这种程度。
但要做到体味也一模一样,应该是不太可能的吧?
还是说,「味道也一样」只不过是芙蕾多妮卡随便信口开河?
「不过,如果这人不是嘉依卡的话,那她到底是谁啊?」
「呃,那个……」
托鲁支吾其词。在这种连开口说话他都觉得懒的状态下,他真的没有力气为她说明太多。
「哎,她是嘉依卡。不过……」
「…………」
灾蕾多妮卡蹲在托鲁的面前,用那双红色瞳孔一动也不动地凝视着他的脸。
「托鲁,你是在耍我吗?」
「我才没有!我自己也很困惑要怎么跟你说明才好啊。」
托鲁哼哼唧唧地如此回答她之后——转头望向红色嘉依卡。
「说真的,你们……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白色嘉依卡、以及红色嘉依卡。
这二位少女的名字、发色、眸色、体味全都一样——甚至还同样都失去了一部份的记忆。
若说是巧合,那也未免有太多的相同点了吧。但若说是造假,那究竟是谁在造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