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maylog
录入:浔箐
校对:maylog
——为何?
他被问这句话的次数,已经不是一次、二次而已了。
但对于这个问题,他一次都没有回答过。
因为他无法回答。
没有理由。没有含意。
说到底,他根本不晓得为何会问他这个问题。
这就像是在问「为何一加一等于二?」由他来说的话,这就是理所当然、自然而然、不多不少、不偏不倚、恰好就是这样子而已。
若真硬要他回答的话,他也只会说「因为就是这样」。
他就只是「天生如此」——就只是这样子而已。
话说回来,为何人类总是要针对某些事物追求无谓的理由和含意呢?
认为可以从自己的角度来将宇宙万物硬塞进「合理性」这个框架之中——这类的想法,岂不是太过傲慢了吗?
世界就只是因为存在,所以才存在而已。
勉强在上头强加本来就不存在的理由和含意,然后自以为好像懂了似的,这个样子不就跟幼童以一副什么都懂的表情、说着极其幼稚的论调,是一样的滑稽可笑吗?「鸟儿会飞」这件事情,无须强加什么含意;「鱼儿会游」这件事情,也无须强加什么理由。风仅仅就只是因为是风,所以才吹拂流动;而海也仅仅就只是因为是海,所以才波浪起伏。
他想:真的就只是这样子而已。
因此——
「……结束了吗?」
从他背后传来这道疑问的同时,他无言地点了点头。
「………………」
他重新将视线投向脚下。
光滑的黑色地板上——正倒着一副尸骸。
那已经是单纯的物体,再不能用「一个人」、「两个人」来计算其数量了。虽然对他而言,区分「人类」和「物体」的那道界线,其实本来就非常地暧昧不明。
小心翼翼地、细緻周密地……与其说是暴力,反而更像是用如料理般的精緻手法将其生命之弦割断了。生命之弦遭到割断的那个物体,从割开的伤口流出了它所有能流的血液,然后开始渐渐变得冰冷。
与往常并无二致。
人们说生命很宝贵。
人们说灵魂很重要。
但是……不管他再怎么小心翼翼地开膛剖腹、分解人体,都找不到装有「生命」的内脏、也找不到装有「灵魂」的器官。儘管很多人都说:生命和灵魂并不是物体,而是一种现象——但这种像风或光一样不具实体的东西,人们竟格外尊敬、并害怕失去它——这样子的心情,他真的是无法理解。
空泛之论,无实之虚。
他觉得那些异常拘泥于生命灵魂的人们,真的非常不可思议。
「跟往常一样……?」
「…………」
他的脸上浮现出静谧的笑意,然后又再次点了点头。
「解剖人体」这件事情,对他而言无异于呼吸一般。
并不会每呼吸一次,就一一沉浸于感慨一次。毕竟这又不是什么特别的事情。
没有理由。也没有意义。
对于那些问他「为何你要做出这种事情来?」的人们,他反倒想要回问他们:
「为何你们不做这种事情呢?」
这么一问的话,他们多半都会——哑口无言地背过脸去。
他想,果然是没有什么缘由的吧。
「不做」,没有缘由。
那么「做」,应该也不需要什么缘由吧。
「……那么……我们开始吧。」
敦促的声音听起来旷远缥缈……完全不带丝毫温度。
既非责备、亦非讚赏,更不是问他压根儿不存在的行动意义或缘由,而只是将自己所希望表达的讯息,坦率地乘载在自己的声音里头而已。与风声、雨声并无二致。
这令他觉得很舒服、很愉快。
因此——
「嗯……开始吧。」
他仍是一脸静谧的笑意,小幅度地点了点头,如此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