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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走在算不上道路的路上。 
「尤力是天生的猎人,我们得趁现在争取距离。」 
这是汉普尼的说法。对此艾也没有不满。真要说有什么不满…… 
「爸爸!这棵树腐朽了!不可以靠上去……」 
「哇!」 
反而是对汉普尼那惊人的笨手笨脚感到不满。 
汉普尼的言行举止与行动,让人觉得白子特有的虚弱与他扯不上关係。但看样子他并不习惯走山路,因此艾必须一一指示他哪些地方比较好走,叮咛他哪些树根很危险,有些地方甚至得背着他走。他完全成了包袱。 
就像刚刚他又失去平衡,差点从山坡滚下去。 
「你、你还好吗?」 
「嗯,没事没事。」 
艾怎么看都不觉得他没事,右脚踝都已经弯向不该弯的方向了。 
「上山的时候倒是没什么问题,没想到下山会差这么多……」 
汉普尼说着以自然的动作拔出小刀,艾赶忙转过身去。 
小小的穿刺声听来十分刺耳。 
「好!神清气爽,体力恢複,我们继续赶路。」 
「呜~~请你不要这样好不好~~有够不舒服的。」 
「抱歉抱歉,毕竟太好用了嘛。」 
汉普尼一死,肉体的缺损与伤势都会完全痊癒,在正常的状态下复活。为了利用这种好处,他已经死了很多次。(吐槽:春哥微笑不语) 
「请你不要为了好用之类的理由就死,对守墓人来说,再也没有什么事情比这更让人不快的了。」 
「别生气嘛。怎么,你困了吗?」 
「才没有!我是在跟你谈生命伦理!」 
她越说越气,总觉得简直像被人诈欺。而且看这样子,前几天熬夜时他也死了几次,跟这种人辩怎么样也辩不赢,何况自己也真的困了。 
「不过也多亏有你,我们好像已经来到路上了,你看看。」 
山上有树林团绕,光线十分昏暗。即便如此,现在看来天色已经亮得多。太阳完全升起,开始活动的树木製造出雾气。 
在雾气后方有着被踩实的道路。 
「总算比较好走了啊。艾,多亏你了,没想到你还挺行的嘛。」 
「是、是喔,不客气。」 
被汉普尼夸奖,总觉得心情很複杂。 
来到路上后总算看得见天空,还笼罩着一点云气的春日暖阳高挂在空中。 
艾抬头看着太阳,自然大大地打了个呵欠。 
「你明明就很困,还装呢。」 
汉普尼笑嘻嘻地说着。 
艾红着脸捂住嘴。 
老实说她的确很困。同样是熬夜,艾却没有密技可以消除疲劳。 
「……这不成问题,我们赶快赶路吧。」 
艾重新扛好铲子往前走,汉普尼朝她的背影说: 
「要不要我背你?」 
「啥?」 
「让我背可能不是很舒服啦,不过至少可以睡一下。」 
艾抬头直盯着汉普尼看。 
「……爸爸你怎么了?怎么真的像个爸爸一样?」 
「你的发言老是充满可以吐槽的地方啊。」 
「可、可是……」 
是背着走耶。 
「……这样不是……很不好意思吗?」 
「不好意思?刚刚你帮我的时候我可没不好意思。」 
「我不是这个意思……」 
「谁管你,行李绑在一起。」 
艾还在困惑,汉普尼已经擅自进行準备。又是蛮横的关心。 
「上来。」 
他蹲了下去,背朝向艾。 
哇…… 
艾满脸通红海向右看又向左看。 
「没、没有人看见吧?」 
「这种深山里哪会有人……而且就算有人看到也没关係吧?」 
「当然有关係,你无耻!」 
「无耻?是喔?那还是算了吧?」 
汉普尼歪歪头,坏心眼地这么问。 
艾挣扎着沉吟了好一会,转头四处张望。好不容易犹豫完毕,这才战战兢兢地伸手绕在汉普尼的脖子上。 
「嘿咻。」 
汉普尼轻巧地起身。 
「不、不重吗?」 
「重是很重,不过没什么大不了的。」 
比平常高的视野让艾轻轻叹了口气,彷彿发高烧般发着呆。 
「嘿嘿。」 
「干嘛笑得这么噁心?」 
「……爸爸简直像爸爸一样。」 
她就是忍不住直嘻嘻笑。 
「……」 
汉普尼这次没开玩笑,只以沉默回应。 
「你怎么不说话了……」 
「……没有,只是小小地作了个美梦,就只是这样……好了,那我们走吧。」 
「好!等等,爸爸,你做什么?」 
汉普尼开始用绳索与布条把艾捆牢。 
「我总觉得这跟我知道的背法不一样……」 
「别想太多。」 
模样简直就像是山区救难队与获救民众。 
「那我们走了!」 
「咦?不要,等一下!哇哇哇哇哇!」 
汉普尼突然开始全力狂奔,以野兽般的速度飞奔过荒芜到了极点的山路。 
「你你你、你做什么啦!」 
「我们浪费太多时间了,得多赶点路才行。我不是说过不会太舒服吗?你就别客气,儘管睡吧。」 
「你白痴啊?」 
真是不折不扣的脱疆野马。 
艾在马上拚命挣扎。 
「这样才不是背人!我一点也不高兴!我要求更像样的天伦之乐!」 
「艾,你看,我们要从贴墙飞行行转为零高度的入侵敌境飞行了。」 
「哇啊——!」 
汉普尼以不合理的姿势奔跑之余,还不时让艾贴近墙壁或地面。 
「你做什么啦!」 
「奇怪了,我小时候倒是很喜欢老爸这样跟我玩。」 
「请不要把我跟男生混为一谈!」 
汉普尼十分开心地哈哈大笑,不带半点阴霾。艾看到他这样的笑容,也不由得死了心,将下巴放在他的肩膀上,任由他规律地晃动。 
「……算了,反正我也不是没猜到会这样……」 
「那真是!太棒了!」 
「可是你跑这么快,撑得下去吗?从刚刚就完全没减速……」 
她说完又有了不祥的预感。 
这时汉普尼放慢速度,发出一声穿刺声,全身力气尽数流失,艾紧紧抱住的背上传来一股令人战慄的恶寒。就在他即将失去平衡倒地之际…… 
他的双脚突然恢複力量,稳稳地踩在地上。 
「好!我还行的!」 
「请等一下!你刚刚做了什么!该不会又……」 
「嗯,我死了。」 
「不要啊——!请你不要死在我怀里好不好!」 
「你很啰唆耶……啊,对了,如果你不睡,可以定时帮我刺一下心脏吗?」 
「我死也不要!」 
「那就赶快睡啦,我想……」 
汉普尼说着高高跳起,跃向一堵峭壁! 
「这样应该会比较轻鬆,对不对!」 
「不要啊————!」 
惨叫声回蕩在整座山中。 
* 
「喂,艾,你也该醒了。」 
当艾清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地上。 
「……咦?我到底……」 
「哈哈哈,你这丫头也真倔强。嘴上说睡不着,明明就睡得很甜嘛。」 
「……」 
艾有气无力地抬头往上一看,发现天空已经被染成橘色,看样子自己一睡就睡了半天。……不,那不叫睡着。现在的睡意还是一样浓。 
那叫做昏倒。 
「今天赶路就赶到这里,帮忙生个火。」 
汉普尼俐落地整平地面,清理出睡觉的位置。 
「我真的睡了半天?」 
「不然还会是怎样?」 
「……这里是哪里?」 
「尼贝索兹山南边。这么讲你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