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想太在发出撕裂喉咙般的惨叫后,从床上起身。
「……是、是梦……?」
他大口喘着气调整呼吸,好一阵子无法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太好了……」
姑且鬆了口气后,他回想起梦的内容并短暂陷入沉默。
「……呃,这是因为……那件事吧。」
他知道自己为何会作这种梦。在一星期前的「双重约会」中,夏姬对想太灌输了某个震撼的想法。
——北岛大概喜欢你喔。不是哥哥,而是把你当成一名男性喜欢。
北岛沙绫。
来到三堂家,只当想太一年的「妹妹」。
「……嗯,没错。刚才的梦应该是因为那件事。绝对不是我个人期待发生那种状况……」
想太自言自语地辩解着,试图消除作那种梦的内疚。
「哥哥?」
此时床旁边的墙壁传来剧烈的拍打声,让想太吓得从床上弹了约一公尺高。
「唔哇!」
「你在叫什么啊!一大早就吵死人了!到底怎么了?」
妹妹从墙壁对面传来的声音,充满了强烈的怒意。
「咦……呃,没事,对不起,没什么啦……」
「那样更可恶!都是你害我早了十分钟起床!」
妹妹绮理会生气也是有道理的,毕竟她的房间就在隔壁,考虑到家具摆放的位置,她的床跟想太的床只隔了一面墙壁。
「讨厌啦——!真是难以置信,哥哥这个猪头!」
「对不起啦……」
说到这里,想太突然顿了一下。
「……绮理。你可以再说一次刚才那句话吗?」
「姨?什、什么啦……」
「拜託你,再一次就好。」
「……哥、哥哥这个……猪、猪头……」
「不是这句啦!还有别对自己开口说的话感到噁心啦!」
吐槽完将哥哥当成经过调教的被虐狂的妹妹后,想太静待她的下一句话。
「……该不会,是『一大早就吵死人了』这句?」
「不对啦!再下一句!」
「那『害我早了十分钟起床』?」
「没错,就是这个!」
想太拉开棉被,抓起枕边的闹钟。在上小学时从父亲那里收到的指针式闹钟,正指向两点四十分这个荒谬的时间。
「电池没电啦……唔!」
想太为了準备两位「妹妹」和自己一共三人份的早餐和便当,总是比绮理早三十分钟起床。既然绮理说自己「早了十分钟」起床,那么想太现在才起床就表示……
「哥哥,你该不会刚起床吧?这样不是晚了二十分钟吗?」
「你说得对啊啊!」
就是因为刚起床,所以才会卡在这种连小学生都能轻易解开的减法问题。想太在听见绮理乾脆的回答后,边在脑袋里找藉口边跳下床。
「……沙绫,起床了!」
想太冲下楼梯,前往另一位「妹妹」的房间。因为母亲早就已经出门工作,所以他一打开门,就发现无法独自起床的妹妹理所当然地还在睡觉。
「喂,起床了!」
「……呼啊?」
走进房间拉开棉被后,穿着蕾丝连身睡衣的沙绫用手背擦着脸,微微睁开眼睛。
「唔……!」
儘管这是每天早上都会上演的场景,少女毫无防备的样子还是让想太难掩动摇。
毕竟沙绫是位宛如天使般的美少女。她丰沛的头髮披散在棉被上,长捲髮在从窗户射进来的阳光下反射出淡蓝色的光辉;随意伸出的修长四肢,白皙到彷彿要与被单融为一体;以纤细蕾丝製成的连身睡衣裙摆掀开,将耀眼的大腿直接露到根部。
「喂,起床了!」
想太若无其事地拉裙摆盖住那双腿,抓住「妹妹」的手臂。然而一感觉到手指陷入那弹性适中的柔软肌肤,就让他联想起刚才那个鲜明的梦境并动摇不已。
「唔哇……」
忍不住放开手的他视线一往上移,便大声惊呼:
「怎么回事?你的头髮怎么了!」
「喔?」
沙绫困惑地将手放到头上,毫不在意自己的美貌究竟发生了什么异变。
「都睡乱了!这样头髮不就翘得乱七八糟了吗?你昨天是不是没吹乾头髮就直接睡了?」
「因为哥哥不帮我吹,所以我自己努力了……」
「我也没办法啊!本来只是传个传阅板,结果一被未实的妈妈逮到就聊了好久。话说你连自己吹头髮都不会啊!」
接着想太在看见时钟显示的时间后吓了一跳。
「总之你先去浴室把头髮弄湿!」
他不能让这样的沙绫去学校,毕竟要是让全校男生憧憬的大小姐顶着爆炸头上学,就太对不起大家了。
「哥哥!」
好不容易浴室的门才刚关上,结果里面又传出沙绫的声音。
「什么事?」
「洗髮精用完了。」
「没时间了,不用洗没关係!稍微沖个头就出来吧。」
「……喔!」
就在想太放心地回到客厅时,后面响起开门的声音。
「真快啊,沙……绫?」
站在那里的,是任由长发贴在脸跟背上、全身湿答答地滴着水滴、看起来就像刚融化的冷冻食品的沙绫。不过让想太惊讶的不是这个。
「你,衣服……!」
「我沖完头就出来了。」
「谁叫你不穿衣服就跑出来啊?」
「你也没说要穿衣服。」
「在早上这么忙的时候,谁会特地说『沖完澡用浴巾擦完后穿好内衣跟衣服出来』这么长的话啊!而且用常识想也知道不能就这样出来见人!」
「不过哥哥说在家人面前可以展露『真正的姿态』……」
「我说的『真正的姿态』可不是指『刚出生时的姿态』啊!」
自从沙绫在两个月前来到三堂家后,想太的生活就产生了剧烈的变化。自幼丧父的想太,一直以来都代替独自扛起养家重任的母亲照顾妹妹并认真地打理家事,身为大富豪孙女的沙绫对他而言,原本应该是一辈子都无缘的另一个世界的居民。
一直到他跟从樱树上掉下来的少女,因为不可抗力接吻的瞬间。
「哥哥,帮我绑头髮。」
就在想太为了挽回睡过头落后的进度、以宛如千手观音的气势製作便当时,直到刚才都还在吹头髮的沙绫拿着髮饰来到了厨房。
「啊?至少今天你就自己绑吧。制服最后也是我帮你穿的。」
「我从来没自己绑过。」
「在你来之前,我也没绑过那种髮型啊。绮理可是从读小学时就自己绑头髮啰。」
「呜呜……」
想太无视发出疑惑声音的沙绫,继续準备便当。他今天原本预定要帮喜欢蛋的绮理做加了菠菜的蛋包饭,不过由于时间不够,只好改成煎蛋卷。将市售的高汤跟蛋一起倒进大碗,用调理筷轻轻混合,再将一半的蛋汁倒进长年使用、充满油亮光泽的长方形平底锅后,便传出「滋」的一声与诱人的香味。为了这个香味而加入芝麻油,是想太特有的作法。
(好幸福……)
他正为了重要的家人準备料理。就是因为有人愿意吃,想太才会走进厨房,如果只有自己一个人,或许他会每餐都吃泡麵也不一定。就在想太怀抱着这样的想法,品味为他人製作料理的幸福时——
「……哥哥,我练好了!」
传来了沙绫天真无邪的声音,于是正好把蛋卷好的想太关掉瓦斯炉。
「喔喔,有心还是办得到……你那是什么髮型!」
「好看吗?」
「怎么可能啊,你自己照照镜子!」
「那根本是大便啊!」
「大……」
「大小姐不用说没关係,给我吧!」
想太急忙拿起梳子,绕到沙绫背后帮她重新梳理头髮。他解开头顶上那两个形状令人玩味的物体,绑出平常的双髮捲。
「结果还是费了两次工。为什么自己的事情你一样都不会……」
正想抱怨的想太,发现沙绫的背影似乎有些沮丧。绕到前面偷看她的脸后,他才注意到低着头的沙绫正不悦地嘟起下唇。
「……对不起啦,讲大便的确是太过火了。」
沙绫的下巴微微地抬起几公分。
(喔喔……!)
「你很努力了。明明在来我家前连头髮都没自己梳过,亏你有办法自己绑头髮呢。虽然绑得不太好,但真的是充满热情的作品呢。」
沙绫一点一点地抬起头,与想太对上视线。
「只要以后继续努力,总有一天能够做好的。」
「喔!」
少女点头时,眼睛里充满干劲地闪闪发光。
(这就是所谓的「有夸有进步」……吗?)
感觉脑中响起宣告等级提升的喇叭声。想太之所以能做到这种事,都是因为他已经比以前更能看透沙绫的感情。
(这样应该算是更接近真正的家人……了吧?)
思及此处,想太再度回想起夏姬的话。
——北岛大概喜欢你喔。不是哥哥,而是把你当成一名男性喜欢。
「……哥哥?」
「嗯?什、什么事?」
声音会尖起来,是因为突然被人呼唤的缘故。
「帮我绑缎带。」
「刚才不是才绑好……等等,为什么连钮扣都解开啦?」
心跳加速,脸部发红也是……
「我想更努力一点,所以就重弄了。」
「我就说明天再努力就好啦!还有既然要重弄,就给我做到最后!」
「……我很努力对吧?」
「没错,你很努力。」
想太无奈地夸奖完后,沙绫紧紧闭上双眼再重新用力地睁开。
「…………」
如果是一个月前的想太,大概不会发现吧。就算是一个星期前也很难说。不过现在的想太看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