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这究竟是为什么!?"
在戴高乐国际机场的休息室里,世界上各种语言的声音相互交织在一起,而这其中还夹杂着一个说日语的声音。
"你们之前四处閑逛,已经浪费了不少时间了,现在好不容易到了机场,却又停了下来你们究竟是怎么想的!"
"冷静,丽华,你这样会给周围的客人带来麻烦的。"
另一个声音冷静地用日语劝说道。
"而且,就算你着急也没用啊,因为飞机还没到呢。不是有句格言说有福不用忙吗,就让我们安心地等待时间的到来吧。"
"都这个时候了,你怎么还能说得如此轻鬆啊!还有,你看,空座的飞机票要多少有多少!你再看,有五分钟后出发的,还有二十分钟后出发的!"
"我不想买这种和很多人坐在一起的票嘛,因为我想在飞机上和你谈些重要的事。"
"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动用北条家的力量,将停在那边的那架喷气飞机整个租下来!如果不能租的话,买下来也无所谓!这样你就没有什么可说的了吧!?"
"我已经叫我的私人喷气飞机过来了,在它到达之前,请你耐心的等待。"
"哎呀,我真要对凉子小姐表示万分感谢了,她一个人就牢牢地控制住了大小姐。"
保坂光流远远地望着用日语争吵的两人,一边露出苦笑,一边表示感谢。
"啊,现在的大小姐已经因为二之宫君而变得鼠目寸光了,如果要我来劝说她的话,必须要做好死上两三次的心理準备。不知道凉子小姐能不能做大小姐的随从呢?"
"开什么玩笑"
站在保坂光流身旁的帅气同伴——雾岛忍苦着脸回应道。
"虽然你总爱开玩笑,但这个玩笑也太不靠谱了,那个女人怎么可能做大小姐的随从呢?"
"是吗?凉子小姐和美树彦先生这次被囚禁属于一个很不正常的意外事故,他们应该欠我们一个人情吧。"
"如果让那个女人做大小姐的僕人,藉此来还人情的话,我看坏处要多于好处。而且,关于那个希尔德加德冯哈坦休塔因的话一点儿都不现实。"
"哎,那又是为什么呢?"
"因为那完全是你一个人的胡思乱想。"
"啊哈哈,的确如此,关于她的传言都是胡扯。"
就在凉子和丽华在国际机场用日语你来我往的争论时,美树彦也中途加入了她们,事情变得愈发不可收拾。路过的外国人都用奇怪的目光看着他们,彷彿在说"又是日本人",但不管怎么说,这样多少也能起到些缓解作用。
"不过,说到最接近神精的神戎的话"
保坂光流和雾岛忍继续交谈着。
"那种近乎神话的传说也许并不夸张,不管怎么说,她都是站在幕后的人物,只有有限的几个亲信知道她的真止身份。嗯,也许我们回国就能够见到这个活生生的传说了。"
"可是,我们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回国呢?我觉得现在正是一个十分奇怪的过渡时期。而且,如果果真如二之宫凉子和月村美树彦所说,让丽华大小姐回国,不想跟她废话的话,一直待在这边不是更好吗?"
"也就是说,他们认为,如果在这个时期回国的话,事情可能已经有结果了,虽然不知是凶是吉。嗯,至于如何应对希尔德加德冯哈坦休塔因,就是他们的管辖範围了,交给他们就可以了。"
"嗯,也只好如此了——"
忍的脸上满是严肃的表情,直勾勾地望向同伴。
"丽华怎么办?我说的不是正在那边撒娇的丽华,而是另一个丽华。"
听忍这么一说,保坂的意识又回到了几天前的香榭丽合大道。
【我说了什么呢——】
听见凉子的询问,另一个丽华嫣然一笑,喝了一口杯中的红茶。
此时的咖啡店内交织着喧嚣的人声和烤麵包的香气。在另一个丽华装腔作势的时候,首先以捉弄口吻开口的却是凉子。
【说到一个年轻女子叫出另外一个年轻女子后所做的事肯定是教训了她一顿,或者是揍了她几拳?】
【怎么会呢。】另一个丽华目光满是冷笑,【谁会做那么愚蠢的事啊。】
【看来你喜欢在谈话的时候刺探对方】,凉子脸上的表情丝毫未变,【我听说你不能出来太长时间,我们就儘快结束谈话吧。】
【嗯,我也希望能儘快结束。你问吧,我会儘可能地【回答你的。】
【那我可就开始问了。我们很早以前就知道真由的身体里存在着另外一个真由,但我们还不知道她是什么人。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在真由的身体里——你知道她是什么人吗?】
【嗯,我知道,但我不能告诉你。】
这时,凉子的眉毛稍微动了一下,如果不注意的话根本就无法察觉。不过,另一个丽华脸上的表情却丝毫未变。
【为什么你一召唤,另一个真由就马上出来了?就算是真由自己,也只有在关键时刻才能把她召唤出来,这里面有什么秘密吗?】
【嗯,有,但是也不能告诉你。】
【你为什么在那个时候、那个地点将另一个真由召唤出来?如果你真的想把她召唤出来的话,完全可以选择别的机会,这是为什么呢?】
【偶然而已。】
【你有什么目的?】
【这个嘛】
虽然二人的年龄相差很大,但从旁人看来,几乎感觉不到这种差距。另一个丽华泰然自若地承受着来自凉子的静默压力,以她们为中心的空气中彷彿都带有静电一样噼啪作响,不知不觉间,咖啡店内的喧嚣已被沉默取代。
在这期间,二人一直互相凝望着对方,视线一次都没有分开过。
【——最后再问你一个问题,你对另一个真由做了什么?】
【我什么也没做,只是对她说了一句话而已。】
【什么话?】
此刻,扬起嘴角的丽华,笑了起来。
她的笑容就像带有剧毒的美丽花朵一样,一瞬间就露出了口中洁白的虎牙。
【我只是对她说,不要在我之前死掉。】
【】
【虽然你说不知道另一个月村真由是谁,也不知道我是什么人,但看来你好像已经隐约察觉到了。】
就在这一瞬间,另一个丽华露出了恶毒的表情。
然后,瞬间又恢複了嫣然的笑容,开口说道:
【那么最后,我也有一个问题要问你。】
【什么?】
【你们想要救的是现在的月村真由?还是另一个月村真由?】——
真尖锐啊,保坂心想。
这个问题太尖锐了,简直就像将一把带刺的刀刃插入心脏一般。
哪怕情绪再怎么不好,原本的丽华也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的。不过,这也充分证明了另一个丽华是个不折不扣的坏角色。
"该怎么办呢?"保坂回答了忍刚才的问题。"与表面的大小姐相比,里面的大小姐好像很难对付哟。老实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呢。"
"不,我说的不是这个问题,我想问的是——"
此刻,忍的表情也没有发生变化,仍旧直勾勾地望着同伴,只不过停顿了一会儿,接着说道:
"我想问的是你想怎么办。"
"这个嘛"
保坂心想,终于问出来了吗?在此之前,这个问题一直都被你藏在心中。在此时此地,这样问合适吗?
可是,不管怎样,忍总算是问保坂了。
让人没想到的是,保坂此时居然流利地念起了早已準备好的台词。
"我会跟随大小姐,并竭尽全力地支持大小姐想做的事。"
"是这样啊。"
或者可以说这是一个监视工作。
与想像中相比,忍的反应要坦率得多。
"那我就遵循你的方针了,我支持你,因为这是我的工作。"
"那可太好了,请多关照。"
此时的忍,口气和表情都恢複到了正常状态。
"不过,我们太弱了。"忍若无其事地改变了话题,"我没想到老爷会在暗地里有所行动,回想一下,十氏族事实上已经崩溃了,老爷的举动可能是想以自己为中心构建新的体系。作为北条家的一员,这对我们来说没什么问题,但作为二之宫凉子和月村美树彦的同盟,这对我们来说就比较麻烦了。"
"事实上,现在的北条集团内部已经分成了两个独立的组织,那就是直属老爷的组织和直属大小姐的组织。这证明老爷承认大小姐的实力,并对她十分期待,所以才将业务委託给她,同时也证明大小姐很好地回应了老爷的期待不过,这次恐怕是事与愿违了。"
"如果老爷和丽华大小姐的立场变得不同的话,怎么办昵?"
面对忍的这个问题,保坂立刻做出了回答。
"我会跟随大小姐,因为老爷已经将我完全交给大小姐了。即使要与老爷为敌,我也会首先考虑大小姐的,这样做也是对老爷的信任的一种回应。"
"你说得真好,我也赞成。目前的状况已经不允许我们犹豫不决了,我们只能按照优先顺序做出取合抉择。"
"即使老爷和大小姐联繫,我们也不转达给大小姐,或者改变信息内容后再转达给大小姐我们就这么办吧。"
"这可是极端的越权行为哦,难免会落得个不忠的名声吧。"
"做大事只能不顾小节了——我们也过去吧,大小姐好像火冒三丈得无法收场了。"
"如果你出面的话,只会令场面更加难以收拾啊。"
虽然这样说着,但二人还是向骚乱中心走去。
这时候的丽华正在现场高声咆哮着,周围围满了停留在机场的乘客,就像在观看怪兽专题展览一样,一群身穿警备制服的男人姗姗来迟,正向现场奔去。
自从以少女形态登场的暴风雨袭击二之宫家以来,这已经是第二个早晨了。
(希尔德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峻护一边在熟悉的厨房里準备早餐,一边揣测着尚未成年的女主人的内心。
在昨天与伊露理探讨后,峻护就按照当时所说的,一直跟在金髮公主身旁,观察她的动向。
【虽然我免去了你僕人的职责,但你现在也够辛苦的。】
听到希尔德的冷嘲热讽,峻护并未感到气馁,仍旧专心致志于自己的工作,一直跟在希尔德的身旁,就像工蜂侍奉蜂后一样,吃饭的时候跟着,喝茶的时候跟着,甚至洗澡的时候也跟着,直到被夏洛特赶出去为止。
虽然峻护知道他的做法简直与一个跟蹤狂相差无几,但他还是继续认真地做着自己的工作,争取取得成果。而所渭的成果——就是让希尔德认可自己,从而让她帮助真由。
可是。
(糟糕还是完全搞不懂她。)
经过对希尔德加德的长时间"取材",结果却让峻护更加感到束手无策。希尔德就是希尔德,她早就察觉出僕人的目的了。虽然她默许峻护像块狗皮膏药一样粘着自己,却完全将他当作空气,她的样子就好像在说"我不会让你这么轻鬆的就抓住我的把柄的",然后,便不再透露任何情报。她要么不回答峻护的问题,要么一直闭着眼睛一动不动,要么就早早睡觉。看上去就像用小孩子的手段一样,让峻护云山雾罩,虽然她实际上就是个小孩子。
即便如此,峻护也知道她绝不仅仅是一个小孩子。她通过极其夸张大胆而又毫无意义的手段绑架了峻护,佔据了他的住宅,这次又开始限制真由的行动——虽然乍一看上去,希尔德加德冯哈坦休塔因只是一个滥用强权的小孩儿,但通过这些天积累的经验,峻护知道,她并非一个简单的少女。
例如,在他被绑架之后所发生的事就能够证明。
对于自己被绑架,峻护非常的愤怒,他曾经向金髮公主提出过抗议。
他说——你的所作所为违背了人道和伦理,请你马上放开我,还我自由。
听了峻护的话后,希尔德重重地点了点头,然后说道:
"你说得没错,但你要坚持这种主张的话,就请拿出你的实力。"
听了希尔德加德如此尖刻的话,峻护立刻认清到了自己的立场和无能。
当时,希尔德看着他冷笑道:
"这就是实力之间的差距,有实力的人支配没有实力的人,这就是铁一般的事实。"
她说的是事实,而且,她也拥有证明那是事实的"实力"。事实上,对于"将峻护当作僕人",她恐怕也没有多少实际感觉。峻护对于她来说,不过是在其脖子上套上绳索,犹如畜牧业者饲养奶牛并挤取其乳汁一样。
至于她侵犯人权这件事,虽然从道理上来说是这样,但从希尔德的角度来看,则完全不足挂齿。
不,不仅仅是实力上的差距,恐怕还有着更深的、本质上的差距——
(真没办法)
现在,峻护也只能发出这样的无奈叹息,此刻的他完全处于缴械投降的状态。
"——您的本事真不错。"
听到突然有人说话,峻护转过身去,只见稳重而富有魅力的管家正笑着望向峻护做的早餐。
"真令人佩服,你如此年轻就拥有这么好的厨艺,即使在欧洲也不多见呢。"
"您过奖了"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讚赏,让峻护意识到了自身本领的不成熟,一时尴尬得面红耳赤,搔头不已,而君特则向他露出了温和的笑容,他的微笑表里如一,连峻护这个后辈都能清楚地感受到。
"虽然希尔德小姐希望将準备早餐的工作交给峻护先生"
君特边说着边取出乾净的纯白木棉布,系在了身上。
那是围裙和三角巾。
"这是草草準备的,但并不影响我来帮忙。当然,这不会妨碍到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