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揚棄

「我今天做了点心来。」

丽子说。

这里是放学后的庶民社。

「因为每次都是公人大人準备的嘛。」

「不、不，我自己也很喜欢做啊。不过，还是谢谢你了。」

「听您这么说，我好高兴。」

「你说『做了』点心来，也就是你亲手做的？」

「是的，请恕我斗胆僭越……」

喔喔。

「真的假的？超期待的！」

丽子的手作料理耶。真令人兴奋。

「哎、哎呀♡」

丽子捧着脸颊，露出娇羞的模样。

此时——房里的气氛顿时变得紧张。

「「「……」」」

爱佳和可怜瞬间将视线投向丽子，像是在说着「这家伙！」。彷彿怒瞪着在比赛时偷跑的竞争对手一般。

白亚坐在我的膝上，又背对着我，所以我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我想应该不一样吧。

不知为何，最近似乎经常有这种「盯！」的感觉。不只是丽子做了什么事的时候，有时是爱佳、有时是可怜，甚至有时是白亚。

为什么呢？是我想太多吗？

「在这里。」

丽子从包包拿出一个绑着蝴蝶结的透明袋子。

「是玛德莲啊。」

「是的。我只做了这种简单的东西，真不好意思……」

「不会不会。」

玛德莲就是那个嘛。一口大小、味道单纯的蛋糕。只要去Google一下，应该会脱口而出：「喔——原来是这个啊」。

「请♡」

「那我拿一个。」

大家分别从袋子里各拿出一个。

喔喔。形状好漂亮。湿润的触感，加上香草、杏仁和柠檬的高雅香味……在咬下去之前就可以确定它一定很好吃了。

「看起来超好吃的！丽子经常做点心吗？」

「偶尔会做一些呢。」

丽子忸怩地说。

「……那个，公人大人希望您的结婚对象很会做菜吗？」

「咦？」

「！不、不，不是，因为公人大人不是很擅长做菜吗？因此，您会要求成为您伴侣的人拥有烹饪的素养，还是您想要自己下厨呢……啊，我在说些什么啊？」

「这个嘛，我是会做菜没错啦，但我也想吃太太做的菜，所以要是她擅长做菜，当然再好也不过啦。」

「原、原来如此！……好！」

丽子握紧拳头。

「怎么了？」

「没事＊」

能娶到丽子的人真幸福呢。丽子又漂亮、又能干，又具有日本传统美德。

都是因为九条小姐之前说过『请他和名门的千金小姐缔结婚约』这种话，害我忍不住胡思乱想，不过，像我这种人怎么可能高攀她嘛。

「「「………………」」」

气氛又变得紧张了。

我回头一看，只见爱佳和可怜都手拿着玛德莲，但看着别的地方。

怎么了啊？

「…………」

丽子正在绑衬衫上的蝴蝶结。她今天穿的是便服。

她正好朝我所在的方向望来，我们四目相接。这种状况之前也发生过好几次。

这么说来——

「你今天为什么要换上便服才过来？」

于是丽子的脸颊发出了光芒。

「我想偶尔也可以改变一下气氛。」

她的话听起来就像是早就準备好了。

「您、您觉得如何呢……？」

她的装扮清秀又充满气质，洋溢着千金小姐的氛围，非常适合她。

「嗯，我觉得很好看。很适合你。」

「谢谢您！」

盯……！

我又感受到那种紧张的气息，一转过去，只见爱佳和可怜正用一种欧巴桑看见一名年轻可爱又甜美的女孩时的眼神，看着丽子。

下一秒钟——两人将目光移向我。

咚。白亚打了一下我的膝盖。为什么!?

「那、那个……」

丽子扬起视线望着我——

「其实，我还穿了黑色的『膝上袜』呢。」

「……是喔？」

我忍不住做出奇妙的反应。因为——

「啊？你穿那种长度的裙子，还穿膝上袜？你在想什么啊？」

傲纯小姐立刻指出问题所在。

是的。因为丽子的裙子是过膝的长裙，完全盖住了大腿。

因此我一直以为她穿的是裤袜。当然我也不讨厌裤袜啦。

「那、那是什么意思!?」

「所谓的膝上袜，是一定要搭配短裙或短裤等露出大腿的衣服穿的。」

可怜一脸严肃地说。

她跪坐的双脚上，一直以来都装备着膝上袜。大腿的大腿——不，可怜的大腿有着几乎要满溢而出的丰腴肉感，看起来彷彿刚捣好的麻糬一样柔软。跪坐时挤出的大腿肉在黑色膝上袜的束缚之下，满满地膨胀起来。看见那宛如世外桃源的肉林，只要一个不注意，我就会顺着本能被吸引过去，接着就会被警察抓走吧。

「是这样吗，公人大人!?」

丽子慌张地问我。

「咦？我也不太清楚，但膝上袜是为了露出位在下半身衣物与膝上袜之间的部分，也就是有【绝对领域】之称的大腿部分而存在的工具；换言之，膝上袜的意义并不是膝上袜本身，而是为了强调没有被膝上袜盖住的部分吧？」

「「「…………………………」」」

……咦？爱佳和可怜看起来好像很畏惧？

咚。白亚又打了我一下。

为什么？我说的话很正常啊？

「对、对不起。我真是太没有知识了。」

丽子赶忙站了起来。

接着——

「这样就可以了吗？」

她笑着把裙子撩起来。

「　　　　」

我无法言语。

因为笑盈盈地撩起裙子的丽子，撩得稍微太高了一点，也就是说——

内裤完全被看到了。

从内裤下伸出的大腿的确穿着膝上袜，宛如勇者得到了传说之剑的那一刻般，闪闪发光。

因为被膝上袜包覆而更显丰满的大腿内侧线条，正是神所描绘出的曲线。隐含着森罗万象之源的算式的曲线。之前在澡堂看到、简直宛如理想的大腿，如今邂逅了将它盖住、名为膝上袜的反题，再予以【注】扬弃，形成一种更高次元的存在……（编注：十九世纪德国哲学家黑格尔的辩证学基本概念之一，指透过否定概念进而产生出更丰富的新概念。）

「等一下、你啊！下面！下面!!」

听见爱佳这么说，丽子才赫然发现。

「呀啊!?」

她赶紧遮住，但已经太迟了。

我的理智已经离我愈来愈远了。

——不妙！我快要失去理智了!!

一名绝世美少女在我面前露出的膝上袜，具有惊人的破坏力，使我的思春期顿时失控。

——我要想点别的东西！我要压抑自己的情绪！

对了，肌肉！

我要想肌肉!!

肌肉!!肌肉!!肌肉!!

胸大肌、胸小肌、股四头肌、肱二头肌、三角肌、背阔肌、腹肌、臀肌…………

对！全都是肌肉！

「那、那个，公人大人——」

「我是肌肉!!」

……

…………

我觉得这个世界上的声音彷彿都消失了。

在有如宇宙般寂静的房里，千金小姐们用像是发现了与自己不同的智慧生命体似的眼神观察着我。

「那、那我要吃啰。」

我强硬地转移话题。

我跪坐在房间的角落，确切地说是门的旁边。有什么事吗？

千金小姐们背对着我，没有反应。

「看起来好好吃喔。」

一片安静……

我被当成空气。完全被排挤了。

「我要开动了——！」

我虽然满心挫折，但仍大口地咬下玛德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