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妹妹美由纪,是个很爱撒娇的孩子。
「兄长大人。」
经过那件事之后,她就像换了一个人似地,紧紧黏着公人。
「兄长大人、兄长大人。」
放学后,一回到家,她就跑到公人身旁(在那之后,公人就没去上学了),不管到哪里都跟得紧紧的。
到了晚上,还会以自己做恶梦为由,抱着枕头来找公人一起睡;昨天还一起洗澡。
「兄长大人,请和美由纪玩捉迷藏。」
自从变得会撒娇之后,美由纪便渐渐显露出九岁小女孩应有的表情。
她会在院子里荡鞦韆,也会和公人一起找埋在暖炉大理石中的菊石化石。
这时候的美由纪非常尽兴,让公人感到惊讶。
公人的直觉告诉他:或许她从来没遇过可以和她一起玩得这么高兴的对象和机会吧。
虽然有孩子气的一面,但美由纪却又成熟且聪明得几乎令人无法置信。这个拥有两种截然不同面向的女孩,让公人感到非常不可思议。
而最近,又发生了一件奇妙的事。
就是美由纪很喜欢的游戏。
捉迷藏。
虽然只是一般的捉迷藏,但却有个地方令公人感到疑惑。
那就是美由纪的行为。
美由纪一定要在晚上玩捉迷藏。而且是洗完澡后,睡觉前的那一段时间。
「……二八……二九……三十!」
公人在二楼的立锺前数完了三十。
而那件奇妙的事——总是在公人当鬼的时候发生。
额头靠着墙壁的公人将头抬起,开始找美由纪。
顺带一提,由于这幢宅邸非常大,又具有隔音性,因此两人不会喊「躲好了吗」、「躲好了」。
公人犹豫了一番,最后踏着充满信心的步伐往前走。
目的地,是他的房间。
公人推开巨大的木门。
一阵冷风瞬间划破屋内的暖气,冲上脸庞。
面前的弧形窗户,就像提示一般微微地敞开。
位在另一头的,是夜里的阳台。
——找到了。
妹妹穿着睡袍的背影。
公人莫可奈何地叹息,推开窗户,费力地跨过窗檯。
这里并不是能够让人站出来的阳台(事实上称呼它为阳台也很怪)。
但也正因如此,它更是勾起孩子的玩心;公人平常也常爬出窗户,到这里来。
之前被美由纪骂:「没礼貌!」的时候,也是在这里。
所以,以捉迷藏的场所来说,这里算是很适当的。
然而……
「美由纪。」
公人一唤,她就轻轻地回过头来。
她的樱桃小口呼出白色的雾气。
在房里透出的微弱灯光照射下,只见妹妹面带着柔和的微笑。
「被你找到了。」
她的语气就像是一直在等着似的。
「当然啊。」
因为她一定在这里。
「你为什么每次都躲在这里?」
而且除了第一次之外,她根本就没有要躲起来的意思。
「因为我很喜欢这里。」
「……?」
公人一头雾水。
「哇,好冷!」
公人抱住自己的双臂。就算小孩再怎么不怕冷,在冬天晚上只穿着一件睡衣,也是不够的。
「欸,我们进去吧。」
但是美由纪却无动于衷。
这点也是每次都一样。
公人叹了口气。
「你又在看月亮了?」
「是的。」
公人皱着眉头,仰望着夜空。
「又看不到月亮。」
「……我在看星星。」
「云层明明很厚。」
经过了一段沉默。
「我看得见。」
「真的假的?」
公人一边吐槽,一边望向美由纪,才发现她根本没在看天空。
这是怎么一回事?
这时候,美由纪环抱住自己的身体。
「你会冷对吧?回去吧。」
「再一下子。」
美由纪这么说,丝毫不打算移动。
这一点也和平常一样。
过了不久,美由纪缩起身子,开始发抖。
即使如此,她还是没有回屋里的打算。
……真拿她没办法。
公人心想。在导致他这么想之前的那一连串经过,让「真拿她没办法」这句话几乎快要变成他的口头禅了。
于是公人从后方——抱住了妹妹。
「你的身体都冰成这样了。」
一如往常地。
「兄长大人好温暖喔。」
美由纪的声音听起来彷彿觉得真的很温暖似地,语调中带着开心的气息。
就在两人紧贴着的时候,美由纪的体温慢慢传了过来。两人都变得温暖了一些。穿着长睡袍的妹妹,以及从背后环抱住她的哥哥——这景象看起来恰如此刻从房里透出、照亮这对年幼兄妹的灯光一般,充满暖意。
就在这个清澈透明的冬夜里……
「很冷吧?」
「不,很温暖。」
「你为什么老是要来这里啊?」
「因为我要看星星。」
「我不是说了看不见吗?」
不。
美由纪像细雪似地,将手指轻轻地覆上公人的手背。
「我看得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