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离人世的森林深坳。
除了住在这里的人以外,没有人知道。
这种地方有着小小的集落。
住在这里的并不是人类。兽人并且是,血脉根源于现已消亡的日本的猫型兽人。
现在是住家也都在静寝的深夜时分。集落的周围焚烧着驱赶野兽的篝火,橙色火焰的爆音演奏在寂静之中。
这个集落深处所处的一个小建筑的地下,他在这里。
石壁所围的屋子相当寒冷,完全封闭在黑暗之中。手持着火焰为灯源的提灯脚踏入屋内,他的周围包裹着一圈温暖的光晕。
与黑暗同化的墙壁上,矮小的影子摇蕩着。
以人类而言小孩子程度的身高。但头上长着三角大耳朵,背后有着分为两股的长尾。全身生满灰色毛髮的猫型兽人,友纪。
向深处行进的他没有发出脚步声,提灯的灯火摇摆着刻证着沉重的步调。
来到屋子深处的友纪停下了脚步,手中的提灯置于腋下。
这里横镇着一个桐木长箱。数秒之间友纪都在望着它,然后静静地解开了封印。
置于其中的是一柄刀,比起友纪所用的一对小太刀来,更大一些的刀。
收纳在黑色刀鞘内,那刀身也有着刀绳做的严重的封印。
友纪握住这把刀,彷彿要切断苦重的踌躇一般将它从箱子里取了出来。
「什么事?」
手握住的刀还悬在空中,友记慢慢地开口说到。
所问之言向于背后的气息。
不用回头凭气味也能知道。
在隐于地下的小屋入口处眺望着友纪的背影,伫立于此的是,有着同样矮小身影的猫型兽人男子。白色毛髮之间夹杂着茶色的斑点,双色调的花纹。
男子名为光义,乃友纪之兄。
「想用它干什么?」
一边走进屋子,光义用沉稳的声音问道。
这里是兽人的集落为了隐藏和保管非常重要的东西而设的屋子。随便进入自不用说,擅自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更是违反了集落之规。
本来肯定是要怪罪下来的场面,但是光义的语气并无尖刻之处,而是呆然似地重複寻问着。
「那把刀是什么东西,你明白吗?」
「刻杀之刀。」
日绯色金。
刻杀之刀。
持有一挥下去并不光是肉体,而且将其中的精神也斩裂之力的秘刀。
但是这把刀,并不仅仅只是这样的东西。
其存在于遥远的过去。代代,于友纪与光义一族所相传。
友纪他们六年前,还生活在日本的山里。那座山也是自过去继承下来的土地。在那里的集落也一直生活着很多猫型的兽人。
但是那份生活被黑之兽完全斩断殆尽了。
为了守护故乡的土地,许多战士向黑之兽发起挑战,而逝去了。故乡的山因为大规模的核攻击而被烧成焦土。
失去了许多同胞逃向大陆深处的友纪等猫型兽人,在这里建立了小小的集落安静地生活着。
总有一天能够再次,取得像那个时候一般的安住之地,延绵已久的历史毫无中断之处再兴起来。
这一点坚信不移。
「这是我们一族之宝。是依靠故乡的象徵。」
光义就像印在屋子上的影子一般悄声说着。
这把刀和现已无影无蹤的过去的故乡渡过了同一段时间。集落之中深信这把刀为故乡之印,靠着这份信念支撑活过绝望的日子的人也不在少数。
友纪握着这代表一族之故乡的刀,放下手,夹在腋下。
向着长兄转过身子,还以硬邦邦的回答。
「大家所住的地方为故乡。刀是武器。武器有着任务。」
「这任务是什么?」
「——斩断威胁世界之恶。」
「威胁世界之恶是?」
「我所要杀的男人。」
毫无停顿的回答,友纪向手中的刀投去视线。和小太刀不同,主张着厚重的存在感。
日绯色金。
刻杀之刀。
超越一切时空的定义,将精神亦能斩断的刀。
「要杀那家伙这把刀是必要的。如果没有这东西就没有意义。」
对着弟弟充满异常觉悟气息的言语,光义眼光微微锐利了一些。彷彿打量着友纪的意图一般。
「没有库拉维斯的指示吗?」
友纪用冰冷而毫无动摇的声音回答道。
「勿论。是我的意志」
「擅自行动,会造成错失大物的事。明白吗?」
「我不是库拉维斯的僕从。」
光义是义理。友纪是信念。
语言,就是遵从自己的心将觉悟告诉于人。
自过去就是如此。光义与友纪是明确的合不来。相互无法理解对方的背负与决心,对那信念也不抱有敬意。因此更不可能同样般地生活下去。
所以提问的光义也好,回答的友纪也好,彼此早已心照不宣了。
因此光义对于无论摆出什么话也没法动摇弟弟的信念这一点是再熟悉不过了。正像
同样地,自己也有不屈不挠之处一样。
「友纪。你一个人去吗?」
「勿论。」
日绯色金。
「但是对手是要动用刻杀之刀的家伙。这能行吗?」
「不需要累赘。」
友纪的回答很冷淡。但是他的胸中,显现出了作为部下与其共赴数次任务的半兽人的身姿。
他们都是半端者。不算作人类,甚至兽人也不算。哪边的社会都不属于,被排挤出的混合种。
走投无路的他们受到友纪的帮助,由光义决定保护起来。自那以后,受到保护的半兽人就作为友纪的部下辛劳着,与其共同作战。
如果知道了友纪要独自行动的话,肯定会很悲伤吧。但是。
「带着去的话,那些家伙会送命。」
完全没打算让别人听见一般,友纪低吟着。
不管是怎样的身姿,不管是何种种族。生于此世就要活下去。特别是不知平安为何物,种族的确立都不被允许的半兽人们。
自己大概并不是一个好领导吧,所以因自己的擅自行动将他们的命也卷进去的事更
不允许。
「没时间了。你也是,不要待在像这样似地浪费时间的场合了。」
友纪像是切断什么一样脚跟一转。
光义的鼻尖微微动了一下。
这个时候光义也要去进行别的任务。某个人物的调查。
调查对象是雷利乌斯=克洛瓦。与黑兽的出现相关。库拉维斯追蹤其足迹的人物。
「助力没有必要,这是我的所选之道。」
宣告着,友纪将刀与提灯持于手迈出步子。不能确认兄长的身姿是否还在视线边缘,却没有定睛细看。
要定睛细看的东西在别处。如此般地神色。
「友纪。」
与之不符的光义说道。
光义也没有看着弟弟那边。在屋子的入口处退让一般背靠着墙,看着刚才还放着刀的空桐木箱。
「决定的话,就不阻拦你了。但是一定要结果掉啊。」
「这就是我的使命。」
一定,不管结果如何。
杀掉那个男人。
胸怀着如利刃般的杀意与使命感,友纪在暗夜之中,向伊夏娜一路宾士而去。
今天的伊夏娜也受到晴天的惠泽呢。
本日的课程已经结束,已经放学。和真準备好回家的东西,拿着包从走廊的窗户向外眺望着。
从这里可以清晰地看到学园的中庭。和真正在看着的,是透过茂盛树木之间才能窥视到的小巧建筑,圣堂。
那里保存着魔道协会的机密。其中有与【苍】相关的情报。
(圣堂圣堂)
两手靠在窗框上,和真一边眺望着圣堂,一边咬着大拇指的指甲。
要是能进到那里边去就好了。无论是睡着还是醒着,都在考虑着这件事情。
看到了从自身中生出的执念一样的东西。执着什么的感情,这还是第一次体验到呢。
「在看什么的说~」
从后面传来了托莉妮蒂的声音,和真自然地回头。
「什么也没有看见。只是觉得『天气真好啊』。」
一边对柔和地微笑着的托莉妮蒂报以强作的笑颜,和真一边长出一口气。
这还是无论何时都不会变的普通的态度不是吗?是在担心我呢。
脑中迴响着照美的话语。
——你个笨蛋,被那女人监视啦。
(托莉妮蒂正在监视我)
如果说现在,这样过来打招呼,也是监视的一环呢?
简直是在自己本来的表情之下,又隐藏了一张别的脸孔呢。展现于表面的脸孔上浮现着微笑的同时,暗中却不敢遗漏任何细节地注意着托莉妮蒂的一举一动。
「真的是呢~天气好的话,人的心情也放晴了呢~」
「恩,是这样的哦。」
流利地讲着无心的客套话。明明心中已经满斥着猜疑之心,却仍然能够像昨天之前一样说着朋友之间的对话。
丝毫没有怀疑和真的不诚实,托莉妮蒂微微抬起下颚,端正了站立的姿势。
「那个,和真同学。今天剩下的时间里,有什么安排吗?」
「安排?」
和真用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声音说道,同时却在刘海下面皱起了眉头。
为什么托莉妮蒂会在意我的安排呢?心底盘绕缠卷的疑念如同蛇之镰首一般高扬起来。
「没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安排,只是準备回宿舍了。」
虽然实际上的确没有什么安排,和真还是滴水不漏地慎重回答道。
托莉妮蒂非常开心,有点羞涩的眯起绿色的澄澈绿瞳。
「既然这样,接受我的邀请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