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露修拉和芽依到达学校,已经是放学时间。
玲奈收拾好东西,走出空蕩蕩的教室。
露修拉看準这个时机,从背后向她搭话。
「喂,女生」
「嗯?」
玲奈转过身的瞬间,就被真红的目光贯穿。
那是魔眼。
大凡吸血鬼都具有的,魅惑人类的魔性眼瞳。
贵为「真祖」的露修拉的眼瞳更是具有绝对的魔力,能够轻鬆从对方口中套出信息。
艾露露正是知道这一点,才让露修拉前来。
原则上她是不愿意在搜查中使用魔眼,可这次是为了绯水,情非得已。
「回答我……你是「魔女」吗?」
玲奈摇头表示否定。
「那么,那时你为何将曼德拉草的叶子混进料理中……?到底是为什么…………?」
她已经从芽依那里听说了艾露露的调查结果。
所以她这次打头阵前来查明真相。
「那只是…………一道小咒语」
「…………!?」
玲奈以空虚的目光呢喃道。
即使被魔眼控制,也并非会丧失所有感情。
她的神色中带着几分悲伤。
「那本图画书虽然被没收了,可我……还记得…………那是,魔法葯的材料…………所以,只要用了那个,红城君就会更加……更加地…………」
更加——后文却迟迟没有说出口。
也许是她自己也尚未明白。
只是她的心房已经被那个夜晚佔据了,被那位携剑而来,将自己从吸血鬼手中救出的骑士佔满了。
是憧憬,还是恋慕——也许她正是为了检验自己的心意,才选择了带有香料的魔咒。
这是花样年华的少女都会怀有的——秘密的小咒语。
「已经行了……」
露修拉离开了玲奈。
玲奈跌坐在地上,露修拉先用怜悯的目光看了看她,然后继续赶路。
「……这就行了?也许还能问出什么…………」
「行了。如果要对我下手的话,应该选「白天」才对。那天我和这家伙一起一直待到日落。可她却什么都没做。这就能证明清白了」
「这样啊…………」
芽依微笑道,追随奔过走廊的露修拉而去。
下一个目的地是——教职员室。
班主任堀江树里正在房间角落里对着电脑。
她大概工作累了,摘掉眼镜,在揉着眼睛。
露修拉从背后拍了拍她的肩。
树里条件反射地转过身。
然后瞬间便被魔眼的光芒贯穿。
「回到我……你是魔女吗?」
「…………也许……是」
露修拉和芽依惊愕地面面相觑。
维持着真红的魔眼,露修拉继续问道。
「这是什么意思……说清楚!为何那个什么文集上有你的名字!?你是什么人!?超自然研究会是怎么回事!?」
「调查过…………七大不可思议……以及传说…………后来,接触到魔女的存在……可是,陷得太深…………我在中途……退出了…………可是,其他孩子…………」
「我说,怎么老师她说话断断续续的?你的力量还有效吗?」
「我的魔眼并非万能。如果本人忘记或者不知道的事情就问不出来了,沉睡在记忆深处的事情会很花时间。快继续说!」
「其他的孩子…………我也不清楚…………转校后……就没联繫了…………也有的孩子去向不明…………魔女?成为魔女了吗…………?真正的魔女…………还是说,被魔女杀死了…………」
「魔女是谁……不是你吗!?」
露修拉毫不在意四周人们的目光,抓住树里衣领问道。
芽依也迫切渴求答案,并没有制止她。
而职员室里的另一个学生出手阻止道。
「喂,你们在对老师做什么啊!?」
是希璃华介入了进来。
她身为学生会的副会长,也常因公事往来于职员室。
副会长将怀中的一摞书籍放在桌上,瞪着露修拉问道。
结果自然也成为了魔眼的牺牲品。
「……你也许跟料理实习的事件也脱不了关係呢。回答我,你是魔女吗?」
「不是……那是什么…………」
希璃华顿时没有了平时的傲气,茫然地摇头回答道。
露修拉砸了咂舌,用下巴示意她走开。
「那就走一边去。没你的事了」
希璃华摇摇晃晃地离开了职员室。
确认她走了后,露修拉又开始盘问树里——可周围的人却越来越多。
「喂……稍微出去下吧?要用魔眼控制他们所有人又太难了,反正老师似乎也不是魔女…………」
「………………」
露修拉一脸不爽,可她也别无他法,只好扔下树里迅速撤离职员室。
然后全速穿过走廊,走出校庭。
芽依追上来后,一边喘气一边问道。
「怎么办呀?也没有其他嫌疑人了,要把学校里所有相关的人都用魔眼审问一遍也不现实吧?」
「我有办法」
只见露修拉拔出爱用的短剑,将刀刃抵住自己的手腕。
「喂,你想干嘛?」
露修拉没有回答,只是用短剑划过手腕,一丝赤红浮了出来。
血滴浸出伤口,滴在地面。
地上的血痕无视物理法则,汇聚成蔷薇的纹章。
这正是身为「真祖」的证明。
鲜血中飘出的甘甜香味,让芽依不禁捂住嘴。
好想喝。
如果不这样克制自己,也许已经尝进嘴里了。
要是继续闻着血的香味,恐怕会失去理智。
「身为「真祖」——我的血可是很甜的。甜到任谁都会渴求,都会想喝」
露修拉无畏地笑道。
正如验证了她所说的一般,它们开始聚集在校庭里。
几乎空无一人的学校里——却有不少比人类对血的香味更敏锐的存在,汇聚在四周。
有狗。
有猫。
还有虫。
数不清的动物们,成群结队地靠了过来。
他们因为对血的渴求才集结起来,跪倒在跟前。
异常的景象让芽依瞠目结舌,露修拉则露出微笑。
她以真红之眼瞳,向赶来的臣僕们宣告。
「你们给我听好了——」
做了个梦。
事实上每天都会做梦,是否记得又另当别论。可最近突然发觉,那些记得的梦,大多都不是美梦。
原因自然是——梦见了家人。
今天的梦中,是那次晚饭时的景象。
她让我给她倒着喜欢的红酒。一边享受着浓厚紫色液体所散发的香气,一边优雅地送入口中。
——你真是喜欢红酒啊。是因为自己是吸血鬼,而红酒像血吗?
——也许吧。不过也许更主要的原因,是会让我想起那个将红酒称作「吾之血」的男人。
这个家人偶尔会说些古怪的话。
不愧是涉世深远的人,熟知含蓄之道。
——你在说啥啊。
——陈年往事,两千多年前的往事了。是个好男人。我这个吸血鬼敌不过他,大概就是这个原因吧。
——我听得莫名其妙啊。什么啊,帅哥?
——那头长发和鬍子很适合他啊。更可贵的是——他为人高尚。绯水,你觉得倘若定个价,这个男人值多少钱?
——人怎么能用价格衡量。
——银币三十枚,这就是他的定价。考虑到他带给后世的影响,实在太便宜。太低贱了。可问题并不在于金钱,而是这个男人的生存之道。恐怕我屈从于他,是因为对他那崇高的心灵表达敬意吧。
——…………。
——所以绯水,你也要成为一个好男人。即使被三十枚银币卖掉,也要能拯救身边深陷痛苦泥潭之人。
「…………你到底要说什么啊…………」
绯水在洁白的病房中醒来。
他扯掉连在身上的几根输液管,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真是的,人都死了,还要在梦中对我说教…………我就这么靠不住吗?」
换上叠在桌子上的私服,绯水轻手轻脚地走向房门。
从右腕上缠着的绷带中,不断地渗出血来。
濒临界限了。
出血而死的临界。
血压、脉搏,都已达到极限。
正因为如此——才会在此刻觉醒。
觉醒成为即使诅咒缠身,也能活动的身体。
觉醒成为与吸血鬼匹敌的强韧肉体——反吸血鬼模式。
「我知道啦…………这种事……要是都靠女人的话…………肯定会……被你骂的吧」
拖着濒死的躯体,绯水离开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