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再次襲擊

隔日清晨，太阳尚未升起时，天空已染上琉璃色，光芒逐渐普照大地。此时——

「春人，起床。」

艾西雅造访利欧的寝室，唤他起床。

「……艾西雅？早安。」

利欧马上醒了过来，表情似乎仍有些半睡半醒。

「早安，状况紧急。」

「怎么了？」

艾西雅用平静的嗓音告知后，利欧严肃地询问。

「附近突然出现魔物的动静。」

「……在都市里吗？还是在外面？」

「我不知道详细位置。但魔物在西方。由于它们的气太过紊乱，数量大概十分惊人。我明明有办法更早察觉如此强大的气，却直到现在才发现。」

艾西雅难得懊恼地忏悔。

「……我知道了。我必须更确切地掌握状况。老师呢？」

利欧下床后，将手放在艾西雅肩膀上，冷静地询问。

「她还在睡。」

艾西雅紧盯着利欧的脸庞。下一瞬间，都市的大门响起通知紧急状况的钟声。过了一会儿——

「哞————！」

熟悉的魔物吼叫声响彻云霄。

◇　◇　◇

稍微倒转时间。

阿曼多西方的城门设置了一个了望塔。

「呼啊啊啊。」

一位士兵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

「距离交接还有一段时间，你振作一点。我们正在加强戒备。」

一同站哨的上司用比平时更为严厉的声音叮咛士兵。

为了预防不测，阿曼多正加强戒备，士兵们的值勤时间拉长，在东、西和南城门站哨的士兵也增加了。由于西侧森林曾出现大量魔物，西侧的城门配置了大批士兵。

顺带一提，阿曼多北方有一座湖泊，是这座城市的水源来源。因此北侧没有城门。阿曼多过去只是一个小都市，在近几年间大幅成长，居民正在开垦森林、扩大都市。为了扩张都市，政府也规划了都市计画，开拓南方森林后，土地将分配给过去散布在东西方和南方的农场。

为了方便扩大都市后重新设置城墙，包围城市最外围的城墙并不是由石头打造，而是圆木。

「好的。」

伸懒腰的士兵打起精神，点了点头，表情十分正经。他的工作就是守护阿曼多这座城市，这个重责大任势必让他感到自豪。接着——

「喂！路上好像有人喔！？」

另一位站在了望塔上的士兵突然发现人影，放声大喊。

「这个时候有人出现？」

两人的上司讶异地定睛一看。

「人数不少，总共有多少人？」

上司身旁的另一位士兵询问。城门焚烧着篝火，但四下昏暗，雾蒙蒙一片，视线不佳。

入夜后，森林中的道路上根本不可能出现人蹤。就算这是一条整备过的道路，夜里的森林依然一片漆黑。不仅伸手不见五指，还有遇到夜行性野兽的风险。天亮之前，城门也不会打开。

「这么说起来，我有接获通知，说不定是进入森林搜索的他国骑士回来了。也有可能是未确认身分的人形魔物……」

上司一脸错愕，回想起事先收到的通知。当他思索时，人影愈来愈接近。

「呜呜……」

数十只亡灵发出让人毛骨悚然的呻吟，出现在他们面前。儘管黑褐色肌肤和灰色肌肤的亡灵交错在一起行动，但天色昏暗，使他们难以辨识亡灵的颜色。

亡灵光秃秃的脑袋、癫狂的邪恶表情、赤裸的健壮身躯，已经足以让他们知道那不是人类。

「是未确认过的魔物！快敲钟！」

上司慌忙命令附近的士兵。

「是、是！」

接获命令的士兵慌张地回覆后，以一定的节奏用力敲击了望塔上的钟。钟声传入静寂的都市中。

「叽咿咿！」

大量绿矮人和半兽猪人同时从森林中窜出。

「大家快把它们挡下来！绝对不可以让它们进入城门！」

上司事前已经被告知最糟糕的状况会是怎么回事，他处变不惊，毅然决然地激励士兵。

「是！」

士兵们也用力点头。然而——

「哞————！」

魔物狰狞的怒吼从街道深处高声传来。

「唔！？」

听到这声咆哮，士兵们不禁开始颤抖。

「难、难道……」

上司心中浮现不好的预感，表情扭曲。除了来历不明的亡灵之外，他想起报告中还有提及一种可能威胁阿曼多的魔物。

那种魔物就是牛头魔人，在神魔战争中曾大显神威。过了一会儿，地面传来咚、咚、咚的巨大声响。

「来、来了！」

上司大喊。

「哞————！」

牛头魔人从雾气笼罩的道路深处出现在众人眼前。掩埋住整条道路的魔物退至左右两侧，为它开道。

「好、好庞大！」

士兵们身处于离地面约超过十公尺高的了望塔上，就算从上方俯视地面，牛头魔人的身驱依然巨大无比，身高约有四公尺左右。牛头魔人助跑后，纵身一跳。

「唔……！」

看到对方暂时与自己的视线同高，士兵们瞠目结舌。牛头魔人大力挥下手中的岩石大剑。

「它、它企图破坏城门！快闪开！？」

上司大吼的瞬间，岩石大剑已经砸坏城门。城门底座粉碎，设置在门上的了望塔剧烈摇晃，倒向地面。

「唔，準备防御冲击！降落地面后，马上开始战斗！」

上司勉强这么大喊。

「呼呼。」

牛头魔人凝视自己粉碎的城门残骸，沉浸在优越感之中，发出骇人的笑声。看到这样的牛头魔人——

（我们成功获得了入侵的路径。接下来就是儘可能扩大战火，引出对方的战力。下一个目标是东门。）

列斯混在森林的魔物中，悄悄观察战况。他轻轻叹了口气，轻飘飘地浮在空中。

（重点在于那位人形精灵和其契约者。他们的行动将会影响我们採取的手段。希望那位精灵能够化为实体，或是让我能轻易找出他们的所在位置。总之，先去把东门打开吧。那边配置的士兵应该不多。）

列斯埋头思索，迅速前往东门。

◇　◇　◇

另一方面，利欧带着艾西雅从寝室移动至起居室。他们迅速走向瑟莉亚的寝室后——

「利欧、艾西雅，你们在哪！？」

瑟莉亚慌忙冲出房间，户外的骚动吵醒了她。

「老师。」

「利欧、艾西雅，太好了……！」

瑟莉亚鬆了口气，抱住利欧。当她察觉骚动，苏醒过来时，本来睡在她身旁的艾西雅消失无蹤。她大概为此感到惶惶不安。

「不要紧，请你放心。」

利欧温柔地抱住她。

「好、好的……」

瑟莉亚将脸埋进利欧的胸口，小心翼翼地点头答应。

「目前城内或城外出现了大量魔物。其中大概也有牛头魔人。」

利欧确认瑟莉亚镇定下来后，简单解释事情的来龙去脉。

「……你打算怎么做？」

瑟莉亚紧盯着利欧的脸庞，怯怯地询问。

「这个嘛……」

利欧懊恼地回应，陷入思索。

莉赛萝黛才是有义务守护阿曼多的人，利欧只是外人。既然这里是莉赛萝黛的本部，她的战力一定比在路上遭受袭击时更充足。牛头魔人确实棘手，但只要派出大批与骑士同等战力的人马，确实可以击退它。

儘管如此，利欧手边仍未掌握任何情报，不可太过乐观。假如魔物的战力超过都市的防御力，将会引发最糟糕的状况。目前状态仍不明确——

（我们没有守护阿曼多的必要。可是，如果莉赛萝黛小姐在此败退，我也会很烦恼。但我又不希望老师遇到危险。）

利欧整理着自己的想法和现在的状况。

假如想要逃跑，他们只要使用精灵术飞出这座城市即可。儘管他不喜欢公然使用，但他平时就经常使用风之精灵术，搬出他拥有风之魔剑的借口后即可含混过去。

然而，要是莉赛萝黛日后得知他们率先逃至安全处，应该不会给好脸色吧。再说，假使阿曼多遭到歼灭，莉赛萝黛出了什么万一，难得筑起的友好关係就白费了。他不想见到这样的状况发生。也就是说——

（我必须先获得情报，再进行最终判断。）

不管怎么说，他不能轻率地展开行动，必须立定计画。再说，目前时间还早。假如状况没有糟糕到需要不顾面子逃之夭夭，他便可以抓准机会，藉由帮助莉赛萝黛来施恩图报。当利欧埋头思索之际——

「利欧，你不用担心我，我知道自己是你的绊脚石。但是，我可以使用魔法战斗。你可以选择自认最妥当的做法。」

瑟莉亚发现利欧的表情变得险峻，怯怯地说道。她的眼眸中流露出坚定的意识，不管发生什么事，她都会跟从利欧。

「……是。」

一股无以名状的心情促使利欧点了点头。然后——

「那么，为了随时都能準备移动，先去换衣服吧。」

他必须让瑟莉亚放心才行。于是，他扬起一如往常的笑容提议。

◇　◇　◇

接下来，利欧换下睡衣，穿上黑色飞龙製成的战斗服后，独自前往旅社后院。旅社职员和旅客似乎早就察觉这场骚动，但他们只关注着面向入口的广场，后院空无一人。利欧抓準时机飞向天空，从上空俯瞰城市西侧。

从天上往下望，地面仍有些昏暗。

（城门坏了，有不少魔物。）

利欧掌握现况。西门附近的广场平时摆满摊贩，客人络绎不绝，现在却逐渐被绿矮人和半兽猪人吞没。牛头魔人和亡灵们待在后方静观其变。另一方面——

（官方的应对真快。）

士兵和冒险者们已经赶来面向西侧城门广场的道路路口。为了不让魔物进入内部，他们马上组织成防护网。为了预防敌人从西方来袭，官方可能事先调度了人手。

再说，当初设计这座广场时，就是为了吸引敌人大举进攻后，动弹不得，只要士兵能守卫这条通往都市内部的道路，建筑物就能形成路障，抵御外敌。

基于路宽上的限制，就算有大量魔物涌至路口，士兵也不需要一口气面对大量敌人。多亏于此，目前士兵和冒险者似乎还游刃有余。居住在这条路上的居民也趁机一口气前往城市中央避难。

（援军不断赶来。既然如此……）

利欧确认西侧的战况后——

（春人，东侧也出现了大量魔物的气。）

艾西雅使用感应术，她的声音在利欧脑中响起。

（东方？）

利欧马上转身，望向东侧。东门前方的辽阔森林中，出现大群魔物。

站在城门前了望塔上的士兵察觉这场奇袭，慌忙敲钟。

「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