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討論，以及請求

接下来，利欧与瑟莉亚和艾西雅两人会合后，三人被带领至莉赛萝黛宅邸中的客房。

这间客房有着一间宽敞的起居室，三间卧房，除此之外，还有小型厨房和浴室，比他们日前下榻的旅社高级套房还要豪华。

对方表示可以让负责侍候三人的侍女与他们同房，但利欧郑重其事地拒绝了。

利欧正在泡茶，三人聚集在起居室的沙发上。

「那么，先来确认状况和分享情报吧。如果有必须报告或挂心的事情，都可以说出来。」

利欧在沙发上坐下，望着瑟莉亚和艾西雅宣告。

「嗯，虽然这么说，但该从什么开始说起呢？事态很严重。」

瑟莉亚点了点头，面有难色。亲眼目睹遇害的状况后，她大概正为了贝尔托姆王国的那群人感到担忧。

「……那么，我必须先告诉各位一件事。」

利欧察觉到瑟莉亚的心境，依然率先开启话题。

「嗯，什么事？」

瑟莉亚询问。艾西雅安静地听着利欧说话。

「芙萝菈公主大概……不，她发现我的真实身分了。」

利欧有些尴尬地坦诚以告。

「……咦？」

瑟莉亚目瞪口呆。

「我几乎可以确定芙萝菈公主已经察觉。」

这件事很重要，所以利欧重複了一遍。

「为、为什么！？不要紧吗？」

瑟莉亚忍不住惊慌失措地询问。

「我不能保证，但我认为……不会有事。芙萝菈公主不是会随便散布谣言的人。除非我没有识人的眼光。」

利欧自嘲地回答。

「等、等一下、等一下！话说她为什么会发现？」

瑟莉亚混乱不已，要求利欧按部就班地说明。

「那个与我有渊源的绑匪，在芙萝菈公主面前提到了我的名字。儘管他说出的情报不足以判别我的身分，但芙萝菈公主似乎坚信不移……」

利欧苦笑着解释。

「你有承认吗？」

瑟莉亚小心翼翼地确认。儘管她也很好奇绑匪与利欧的关係，但芙萝菈的事情更重要。

「不，虽然我有婉转地暗示她，不过我仍试图说明自己不是她认识的利欧。」

「具、具体来说呢？」

「我承认别名确实是利欧，但现在以春人这个身分过活，拜託她忘了利欧这个名字。」

「……芙萝菈公主怎么说？」

「…………她哭着向我道歉，表示自己误会了。」

利欧有些难以启齿地回答。

「这样、啊……我知道了。」

儘管瑟莉亚焦急不已，但她姑且表示理解。

「……你认为信任芙萝菈公主是一个危险的举动吗？」

利欧回想起芙萝菈哭泣的脸庞，沉下脸询问瑟莉亚。

「不会。我也认为她不会随意走漏风声。」

瑟莉亚扬起脆弱的微笑，阐述意见。她曾经数次私下与芙萝菈聊过天，清楚她的个性，也知道芙萝菈对利欧怀抱强烈罪恶感……

瑟莉亚瞬间烦恼，是否该把芙萝菈的心情告诉利欧。但木已成舟，就算说了，一切也不会有任何转变。想像到过往学生芙萝菈的心情，就让她的心隐隐作痛，然而，她不想轻易地告知此事，害现在的他更加苦恼。

（看到利欧与芙萝菈大人和萝艾娜交谈的身影，莫名让我感到欣喜……我不能这样想。）

唉——瑟莉亚深深叹了口气。要修补曾经扭曲的人际关係，就是如此艰难的事情。

「……虽然有点迟，但我还要报告一件事。其实，我已掌握其中一位勇者的所在位置。」

利欧沉默了半晌，随即进行下一则报告。

「咦，这样吗？」

瑟莉亚瞠目结舌。

「是的，我昨天与莉赛萝黛大人和攸格诺公爵用餐时才得知此事。对方现在委託我为今天发生的事件展开调查。结束后，我这阵子就会去拜访美春小姐……也就是那些从异世界召唤而来的人们。毕竟继续待在这个都市说不定也很危险。」

「这样啊……」

「顺便一提，我回去拜访美春小姐等人时，来回约需两三个星期。」

「我知道了。」

瑟莉亚点了点头。

「老师，在这之间，我会请你和艾西雅一起待在某处等我。很抱歉，你明明逃离贝尔托姆王国还没过多久……艾西雅，我也要跟你说声抱歉。」

利欧内疚地说道。

「不用介意。毕竟我也想找时间好好沉思一下。」

瑟莉亚勾起脆弱的微笑，摇了摇头。

「我也不要紧，交给我们看家吧。」

艾西雅大力点了点头。

「谢谢你们。我说完了。两位有什么挂心的事情吗？」

利欧对艾西雅露出笑容，紧盯着瑟莉亚的脸庞后，询问两人。

「……我问你喔。」

瑟莉亚迟疑了半晌，微微开口。

「是，什么事？」

「利欧，你和绑架芙萝菈大人的男人之间发生过什么事吗？你说彼此有过渊源……」

瑟莉亚小心翼翼地询问，窥视他的神色。

「……」

利欧一脸困扰，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啊，如果你不想说，当然不必勉强喔？我只是有点好奇罢了。」

瑟莉亚慌忙辩解。

「不，虽然说是渊源，但这不是一件有趣的事。就算这样，你还是想知道吗？若是如此，我可以告诉你。」

利欧似乎已经做好决心，泰然自若地说道。

「…………嗯。」

瑟莉亚缓缓地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

利欧答应后，娓娓道来——

「那位名为路西乌斯的男人，是我的杀母仇人。我在贝尔托姆王国成为孤儿前，他在我眼前杀了母亲。他说不定还杀了我的父亲。」

利欧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阐述事实。

「唔、对、对不起！我的问题让你很难受吧……」

瑟莉亚瞬间面色铁青。看利欧的模样，她早已推测那会是一段悲惨的往事，但她仍受到强烈冲击，忍不住反射性地道歉。

「不，我说的时候应该稍加修饰才对。我本来就决定好了。如果你问起这件事，我会老实回答，不用放在心上。」

利欧尴尬地笑道。

「你本来就想告诉我？」

瑟莉亚悄悄地窥视利欧的脸庞。

「是的。当你得知我认识路西乌斯后，我猜你一定会好奇。我也尽量不想欺骗你。」

利欧勾起带着些许寂寞的笑容。

「这、这样啊。艾西雅晓得这件事吗？」

瑟莉亚似乎吃了一惊，用有些惊慌的嗓音询问，望向艾西雅。

「我知道。」

艾西雅用平淡的语调承认。

「这样啊……」

听到对方的回答，瑟莉亚似乎冷静了下来，轻轻叹了口气，接受这个事实。

「我希望你不要对他人提起这件事。」

利欧这么叮咛。就连美春和莎拉等人都不知道。这也不是一件值得宣扬的事情。

「……嗯，我明白了。我可以再问你一件事吗？」

瑟莉亚停顿了一会儿，大力点了点头后询问。

「是的，什么事呢？」

「利欧，你憎恨对方吗？」

「……我无法原谅。这样的感情与憎恨和厌恶有些不同，我无法用言语清楚表达。」

利欧思索后，有些困扰地回答。没错，他的心情与憎恨或厌恶等情绪已不在同一个层次。利欧决定要杀了路西乌斯。杀害对方是他唯一的目标。他心意已决。

「这是、什么意思……？」

瑟莉亚讶异地歪着头。

「虽然我不能原谅他，但一直憎恨也会让我感到疲倦。说起来可能有些矛盾，但我十分冷静。我得到答案了，决定要与对方正面交锋，不再逃跑……我无法理性地解释自己的行为。」

语毕，利欧面露轻鬆的笑容。瑟莉亚恍然大悟似地望着他，有些讶异。不过——

「这样啊……那就好。谢谢你告诉我。」

瑟莉亚泛起温柔的微笑，点了点头。

这不是因为她彻底理解并认同利欧的想法，瑟莉亚没有遭遇过相同的处境，当然不能彻底理解对方的感觉。然而，瑟莉亚很了解利欧，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

因此，她能信赖利欧。她当然会感到不安和担忧，即便如此，还是自然且无条件地信赖，尊重他的想法。

「我也要谢谢你。」

利欧看起来有些尴尬，却依然勾起笑容，腼腆地道谢。

「不客气，有事都可以找我商量喔？」

瑟莉亚端详着利欧的脸庞说。

「是的。老师，你也可以跟我讨论你的未来。」

利欧点点头，这么回覆后——

「……嗯，我还需要花一点时间思考。」

瑟莉亚也有些尴尬，羞涩地笑着点了点头。

◇　◇　◇

接下来，为了放鬆因战斗而绷紧的神经，利欧等人在房内自由地度过时光。他们小睡片刻，一起喝茶用餐，回过神后已经入夜。此时，侍女纳塔莉拜访三人下榻的房间。

「春人大人，不好意思，虽然您才刚用过晚餐，但主人有话想请教您，可以请您拨冗过去一趟吗？」

纳塔莉前来呼唤利欧离开房间。

「我知道了。」

利欧马上回答，前去找莉赛萝黛。顺带一提，瑟莉亚和艾西雅在房中留守。

「莉赛萝黛大人，我带春人大人过来了。」

纳塔莉带领利欧来到宅邸的会议室后，敲了敲门，向莉赛萝黛报告。

「领他进来。」

莉赛萝黛的声音立刻从房内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