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普羅奇夏帝國城的黑暗

沙月和莉赛萝黛的餐会结束后，过了一周。这一天，利欧造访普罗奇夏帝国的帝都──尼多喀尔特。

他几乎能确定列斯就是普罗奇夏帝国大使，既然对方跟路西乌斯有交情，利欧没办法对这个国家置之不理。

他使用精灵术飞行后，在附近的道路旁降落，走向帝都。城墙外是一块没有墙壁防卫的住宅区。

（真是一个大都市，难怪他们会自称帝国。）

光是这里的都市面积，就远远超过卡尔亚克王国和贝尔托姆王国王都。

但城墙外的都市有些缺乏整顿，治安似乎不佳，让人莫名感到一抹阴沉的气氛。然而──

（虽然城墙外阴沉昏暗，王城却十分雄伟。）

利欧这么思索，凝望着耸立在远处的帝国城。映入他眼中的王城雄伟壮观、富丽堂皇。除此之外──

（那是什么结界？）

利欧从远处发现普罗奇夏帝国城布下了某种结界。儘管对方隐藏得很巧妙，但利欧仍感觉有些不对劲，仔细端详后，发现某种圆柱状魔术结界包覆着整座帝国城。

结界魔术的术式构造错综複杂，修托莱地区的魔术水準较低，难以彻底应用这种魔术。儘管如此，有些国家致力于分析部分古代魔道具，在受限的状况下使用这种魔术。使用结界魔术时必须获取持续性的魔力来源，成本极高。基本上来说，修托莱地区各国现在都放弃使用大规模结界魔术。平时顶多只会将小规模结界包覆在重要人物的周遭。

包围帝国城的魔术结界明显属于大规模。儘管不及精灵之民村落使用的超大规模，但普罗奇夏帝国一般结界魔术的水準，明显超过修托莱地区的其他国家。

（……距离太远，我看不出对方使用了什么结界。先进入城墙里吧。）

利欧决定停止从外面观察帝都，立刻动身进入城墙内。他徒步了约一个小时，并顺便光顾了几间摊贩，确认帝都的情势后，抵达城墙上的某个门。他支付都税，踏入城墙内的领域。

（往里面走后，生活水準明显上升，治安也比较好。）

是的，城墙内的世界与城墙外差距悬殊。

在外头的世界，离城墙愈近，生活水準愈高。走进城墙后，他却一眼就能看出这里的居民过着丰足的生活。

除了路人的衣服较为华丽之外，他们的脸庞也散发出野心。摊贩随处可见，街道充满活力。除此之外，建筑物外观华美，都市经过整顿，士兵也来回巡逻。

不管在哪一座城市，城墙内外都像是两个世界。但很少有都市如此着重于开发城墙内部的区域。

（尼多尔·普罗奇夏是佣兵出身的皇帝啊……）

这座城市确实很有佣兵弱肉强食的作风。对方说不定就是使用这种价值观统治国家。

利欧观察帝都的街景，走向帝国城。他来到普通人禁止进入的区域边缘，观察整座王城。

（这种结界确实有探测侵入者的效果……真棘手。说不定它还具有其他效果。就算我想近距离调查结界，也无法在光天化日下躲过警卫的耳目。）

利欧不想在中午靠近戒备森严的王城。况且，列斯说不定待在王城里。

（总之，先等到晚上吧。）

接下来，利欧随便找了间旅社后，继续探听普罗奇夏帝国的状况。

◇　◇　◇

等到夜深人静之际──

后来，利欧没有获得任何有益情报。他大可多花几天仔细调查，但没有任何门路，获得情报的可能性不高。

最后，利欧选择了高风险高报酬的方法。他从房间窗户悄悄溜出旅社，穿上黑色服装，遮住脸庞，展开行动。

他的目的地是帝国城──他越过几个内部的城墙后，顺利进入帝都深处。夜晚的帝都万籁倶寂，尤其是城墙内的住宅区。除了不时会巡逻的士兵外，渺无人烟。

利欧钻出帝国街，接近帝国城后，来到街道的尽头，眼前是一块视野良好、铺着石板的广场。帝国城耸立在广场前方，厚实高耸的石墙包围着。利欧在踏入广场前停下脚步。

（这里燃烧着篝火，有许多士兵在巡逻。结界将城墙容纳其中。我先绕帝国城走一圈。）

儘管可能性恨低，但结界说不定有漏洞。因此，利欧决定绕着包覆结界的城墙走一圈。他先在地面上奔跑，寻找破绽。

但他没有找到任何有机可趁之处。假若他从地上侵入帝国城，一定会被结界探测到。

这么一来，他只能尝试从空路入侵，或试图干扰结界，使其失去效用。但他尽量不想选择后者。某些结界在受到干扰时，立刻会被敌方察觉。既然如此，他只能试着先从空路入侵。

利欧轻盈地飞到空中，飞到比结界更高处后，俯瞰帝国城──

（上方有一个微小的破洞。当然那也可能是陷阱……）

或许是魔力传送不到高处，结界上方有个可以让利欧通过的隙缝。

为了避免落入陷阱，他最好事先调查结界的性质。但对方说不定就是算準这一点，企图用迎击魔术攻击入侵者。

利欧找不到其他可以入侵的路径。除非这里藏着只有少数人知道的密道，否则利欧没有漏掉任何潜入王城的可能性。

明天说不定就能发现新的手段了。虽然利欧也可以这么想，但太过乐观。再说，现在这个隙缝说不定是结界一时故障，明天就被封住了。

利欧迟疑半晌后──

（进去看看吧。）

他决定钻过隙缝进入帝国城。他本来就决定要承受风险，在必要时刻强行展开调查。说不定城里有人知道路西乌斯，考虑到这一点，他必须无所畏惧。

许多警备士兵待在庭园。利欧从屋顶上方下来后，混在昏暗中进入城内。他得先儘可能掌握帝国城的构造。

于是，利欧从漆黑一片的高楼层窗户进入城里。确认室内空无一人后，他戒备着巡逻的士兵，跳到走道上。不过──

（……一个人也没有？看来也没有探测魔力的魔术道具。）

看到走廊上没有看守的士兵，利欧瞪大眼睛。

王城内没有点灯，一片漆黑。安静到毛骨悚然的地步。他大致观察了一下，没有看到探测系魔术留下的魔力痕迹。

（明明有许多看守的士兵待在外面庭园……这果然是陷阱吗？）

利欧立刻这么思索。但他目前没有感受到任何骚动，认为是自己太多心。

状况仍不太对劲。王城内竟然没有任何人在巡逻，彷佛有人在引诱自己进入。他甚至产生这种错觉。

利欧摇了摇头，决定再调查一下内部。儘管他没有发现巡逻的士兵，依然小心翼翼地行动，没有正大光明地走在走廊上。

严格来说，帝国城是由数个馆构筑而成。利欧现在在本馆──王座之间、办公室和会议室等等，行政和军事的公务方面使用的设施，主要聚集于这栋建筑──的高楼层。

一般来说，城内的士兵执勤室也位在此处。但馆内空蕩蕩，感受不到他人的存在。

（我先去楼下看看，要是依然空无一人，就移动至其他建筑物。）

这里至少会有一栋以上的居馆──也就是皇族和在王城工作的贵族居住的会馆。

若他能顺利潜入该处，应该能从里面的人身上获取情报。利欧这次的目标不是士兵，而是一定地位以上的人物。这种人的人脉广泛，往往会成为有益的情报来源。

除了士兵之外，说不定有其他人待在利欧身处的本馆。他在途中试着侵入几个可疑的房间，但皆重重上锁，里面似乎空无一人。

最后，利欧决定前往下方的楼层。

为了防卫外敌，本馆的一楼和二楼基本上不会设置出入口。人们必须使用本馆与其他馆连繫的空桥，从三楼出入口进出。

利欧可以随便钻出一扇窗户，飞进其他馆中躲藏。但他现在必须先确认帝国城的内部构造，所以决定用徒步的方式下楼。他慎重地行走，潜伏在黑暗中。

此时，他终于在通往其他馆的三楼空桥上，发现了看守的士兵。总共有五座空桥，分别通往不同的建筑物。士兵看守着其中四座空桥。

这个状况对入侵者不利，但利欧终于发现士兵的蹤影后，莫名感到鬆了口气。他马上开始思考接下来要入侵哪一栋建筑物。然后──

（姑且先从警备薄弱的下手吧。我先去把握那里的构造。这里莫名庞大……）

他苦恼后，决定先从警备薄弱的建筑物下手。由于警备薄弱，建筑物里可能空无一人。但他决定先掌握构造，这么做说不定会对日后有帮助。

于是，利欧安静又迅速地走过桥。接着，该处是──

（…………这里是什么地方？训练场？不对，是竞技场吗？）

那是一栋宛如圆形竞技场的建筑物。天花板挑高，稀疏月光照进室内。利欧现在位于观众席上方。下方是貌似竞技场的区域，地面未铺地板。

（这里无人防守啊。看这个样子，我没必要确认内部构造了。）

利欧失去兴趣，打算转身回到本馆时──

「！？」

利欧侵入帝国城时曾用精灵术强化体能，感官也变得灵敏。他微微感受到某个气场。下一瞬间，气场的主人接近利欧。

利欧慌忙从该处躲开后──

「喔？朕都潜伏在黑暗中了，你还能察觉到气场啊。难怪你有办法穿过结界，侵入这里。朕是皇帝尼多尔·普罗奇夏。欢迎你，无法无天的侵入者。」

自称是普罗奇夏帝国初代皇帝──一位宛如巨岩的男人，面露开朗的笑容，站在该处。

◇　◇　◇

看到宛如巨岩的男人突然现身，利欧兜帽下的表情充满讶异，凝望着对方。

「怎么了？看到皇帝让你感到畏惧吗？好，朕允许你发言，有什么话想说？」

自称尼多尔·普罗奇夏的男人摊开双手，傲慢地询问利欧。他的右手轻盈地握着一把黑色刀身的大剑。一般人往往把这种剑当作双手剑来使用。

「……你怎么知道我钻过结界闯入这里？」

利欧刻意不把眼前人当作皇帝，按捺住慌乱的心情，开口提问。

「哈哈哈，你面对皇帝时不但遮住脸庞，讲话又没大没小……算了。朕没必要把答案特别告诉贼。」

尼多尔扬起愉快的微笑，冷漠地摇了摇头。

（……说得也是。这种事并不重要。话说回来，这个男人叫做尼多尔·普罗奇夏啊。他是这个国家的皇帝？）

利欧本来就不认为对方会乖乖告诉自己答案。眼前的人真的是尼多尔·普罗奇夏本人吗？利欧半信半疑──

「既然不肯表明身分，朕只能用蛮力让你屈服了。下等人，你做好觉悟了吗？」

尼多尔这么说，以放鬆的姿态举起剑。

利欧同时也流畅地从怀中取出两支匕首。一手反手握、一手正手握，準备迎击。过了一会儿──

「哈哈，你是刺客还是盗贼？难道说……算了，怎样都无所谓。朕现在龙心大悦。你是第一个闯入这里的盗贼，朕会不吝于给你奖赏。若你能打败朕，朕不介意把头颅赏赐给你。」

尼多尔讶异地开口后，突然砍向利欧。

（动作好快！）

看到尼多尔的惊人体能，利欧瞠目结舌，与对方正面交锋。尼多尔轻鬆挥下大剑后，利欧窜过剑下，趁擦身而过时，拿匕首砍向尼多尔的大腿。但空中却回蕩着宛如金属声的声音，对方轻而易举地弹开利欧的匕首。

（他没有穿着金属盔甲。难道是链甲吗？但刚刚的手感更……）

利欧有些错愕。

「哈哈，很好，非常好。继续娱乐朕吧。」

尼多尔这么说后，不给利欧思考的时间，继续展开攻势。尼多尔挥舞大剑的动作简洁又鲜少破绽，难以将他庞大的身躯与灵敏的动作联想在一起。每当尼多尔挥舞大剑时，观众席的座位就宛如饼乾般粉碎一地。

利欧以仿若特技演员的动作，精湛地躲过尼多尔的攻击。他灵活自如的动作，逐渐将战场从观众席引到下方的竞技场。

「你的动作疾如雷电，超乎朕的想像。虽然恼火，但看现在的情势，我们似乎无法用速度分出胜负啊。」

尼多尔追随利欧降落到竞技场后，笑着低语。开阔的平地能让两人的动作更加敏捷，比起充满障碍物跟段差的观众席，这里也更方便两人进行移动。

下一瞬间，利欧沖向左右两侧，彷佛在声东击西，从正面接近尼多尔。然而──

「哼！」

尼多尔用力将大剑撞击地面。冲撞处出现爆炸似的黑色火焰，往前方扩散。

（那火焰是什么……？）

利欧立刻向后一跳，与对方拉开距离，讶异地望着黑色火焰。

「嗯，你的速度飞快、反应灵敏。但朕的剑能操纵邪龙之焰。这可不容易熄灭喔？」

尼多尔钦佩地喃喃自语后，将大剑横向一砍。此时，黑色火焰笔直地喷射而出，燃烧竞技场的地面。

「……嗯，朕是否该稍微手下留情一点？」

看到眼前覆满黑色火焰，尼多尔错愕地低语。然后──

「好久没有遇到与朕实力相当，或者更甚于朕的对手了。真想多享受一会儿。你真是只胆小的龙……」

他才刚抛出这句话，风弹突然从黑色火焰中窜了出来。

风弹吹散黑色火焰，不仅如此，火焰还缠绕在风弹上，笔直地射向尼多尔。

「唔！」

尼多尔迅速挥下大剑。风弹碰触到大剑后，压迫着尼多尔的手臂，空气大力摇晃。

过了一会儿，尼多尔弹开带着黑色火焰的风弹。不知不觉间，利欧欺进尼多尔怀里。

「真精彩！」

尼多尔扬起恍惚的笑容，下意识地摆出迎击的姿势。但展开奇袭的利欧先发制人。

利欧欺入对方怀中，由于距离太近，握着大剑的尼多尔无法攻击他。他灵敏地挥舞着左右的匕首，开始压制尼多尔。

在月光照耀下，利欧的匕首数度散发光芒。他的攻击準确地刺向尼多尔的四肢。但是──

（他身上布甲的材质一定隐藏着秘密。简直就像拿匕首砍着亚龙皮肤一样，坚硬无比。）

利欧比较像是在拿匕首殴打对方，而不是砍杀。尼多尔的衣物能弹开匕首这种小刀的刀刃。

儘管隔着衣服，利欧仍持续让对方受到一定的打击。虽然他尽量不去攻击尼多尔的要害，但迟早能让对方失去战斗能力。

「哈哈，继续这样下去，朕的战败只是时间的问题了。很好、太好了、非常好。朕感到热血沸腾。原来这就是生命受到威胁的感觉啊。原来如此，朕回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