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聖戰

大地之兽在领都古雷攸的外缘处现身了。

它的咆哮声震撼大气。在远离领都的平原上待机的卡尔亚克王国军本队、在其后方的湖畔设置的本阵、甚至是附近的其他都市与村庄，都听见了大地之兽的吼声。

「那就是陛下所说的大地之兽？原本我还半信半疑，但是……」

负责指挥卡尔亚克王国军本队的王国第一骑士团副团长──威廉·洛培斯，为大地之兽的存在感到不寒而慄。即使是会使用魔枪而且身经百战的他，也被吓得浑身动弹不得，彷彿连心脏都要停止。不过──

「马上撤退！撤退！撤退！全军撤退！退到位于湖畔的本阵！转进！」

威廉是优秀的指挥官，他立即反应过来，实行国王佛兰索事前的交代，拉开嗓门下令撤退。

组成部队的全都是职业军人，训练度相当高。为了在发生万一的时候能确保足够的机动性，佛兰索判断应把军队的规模限制在最小的範围。如今证实这是正确的判断。

但是，为了确保机动性，全队都由骑兵组成，这一点却反而弄巧成拙。专门做为军用的勇敢军马以及狮鹫，都被吓坏而完全不受控制，有些人还因此摔下马背，部队陷入一片混乱。

◇　◇　◇

同样地，都市内的民众也被外型巨大如矮丘般的大地之兽吓得全身发抖。

「…………」

大地之兽在都市郊外起身，如果它不是背对着居民们，所有人恐怕早就陷入恐慌了。不，要是再不对大地之兽的存在进行任何解释，民众随时都会陷入恐慌。但是──

「各位！那正是耶丽嘉大人所引发的奇蹟！」

「那即是大地之兽！是我们的同伴！大家放心！那是跟我们同一阵线的！」

「耶丽嘉大人是圣女，也是勇者！」

来自神圣耶丽嘉民主共和国的人们知道大地之兽，马上向群众高声主张大地之兽其实是同伴。

「大地之兽会遵从我的指示！证据就是，在我下命令之前，它绝对不会妄动。接下来，我将命令大地之兽行动！为了保护在场的各位，我将命令它扫蕩都市郊外的卡尔亚克王国军！」

耶丽嘉也把握机会，强调大地之兽不会危害市民。

「各位，你们能原谅吗！？」

耶丽嘉向民众问道。

「那些王公贵族从不倾听民众的心声，一口咬定你们是背叛者！平常以税赋的名义剥夺民脂民膏，发生危险的时候第一个就把民众割捨掉！视民众的问题为烫手山芋，只知粉饰太平！遭受如此对待，你们还能原谅那些王公贵族吗！？」

耶丽嘉如此煽动大众说道。接着──

「我无法原谅他们！擅自将人类分等、决定优劣，自以为高人一等的王公贵族，是不该存在于世界上的邪恶！」

她如此断定道。

「这样的家伙，应该自世界上消失……！所以，我再问各位一次！你们能原谅都市郊外的那些王公贵族吗！？」

耶丽嘉恳切的呼吁似乎打动了不少人──

「不能原谅！」「没错！」

赞同她的回应开始在广场上此起彼落。

现场的气氛，正在诱导民众宣洩平常遭受压抑、无从表达的不满。

因此，民众的情绪爆发了。但是──

「但是，人类不该为憎恨战斗！因为凭着憎恨而战的人也会沦为罪恶！千万不能凭着怒意伤害他人！」

这时候，耶丽嘉开始谈论理想。

「没错，在这个世界上，罪恶的制裁是只有神才被容许实行的特别使命！各位并不是神！但是，各位必须要一直都是善良的存在才行！」

耶丽嘉持续对民众呼吁，要他们避免堕落、沦为邪恶。

「伸冤在我，我必报应。各位的愤怒即是我的愤怒！因此，由身为勇者的我做为神之代理人，代替各位施予制裁！」

耶丽嘉如此高声宣誓。

「唔喔喔喔喔喔！」

「勇者大人！」

「圣女大人！」

「公爵才不可怕！我们不怕王国军！」

「追随耶丽嘉大人与大地之兽！」

「有心战斗的人们，站起来啊！」

「耶丽嘉大人会引导我们走向胜利！」

「圣战！对，这正是圣战！」

整个广场被欢呼声笼罩。

群众的情绪热烈到最高点。

圣女说的话，群众并非完全了解。

但是，可以明白她的心意。

这时候……耶丽嘉望着群众的眼神，却有短短的一瞬间显得冷漠。不过──

「替天行道，诛伐邪恶的存在！各位，这是圣战！大地之兽，去吧！」

怀着十足的信心，耶丽嘉终于对大地之兽发出号令。

但是，有如看门狗般守在都市郊外、睥睨平原的神兽头上，却忽然出现了高举着剑的黑衣青年。是利欧。随后，利欧将剑劈下──

「！？」

一道光之斩击出现，吞没了大地之兽的巨大头部。它那以四脚站立的庞大身躯应声倒下。

「他果然也没死。」

耶丽嘉的嘴角高高地扬起，注视着空中的利欧。

◇　◇　◇

在调查过耶丽嘉的两个部下之后，利欧正打算要走出领馆。这时候，他察觉大地之兽现身了。

「吼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即使隔着领馆厚实的外墙，依然听得到骇人的怒吼声。

「…………糟透了。」

利欧一脸苦涩地嘀咕道。他还没出去户外，未亲眼看到，不过能发出这么大吼声的，他只想得到一个可能。好不容易从耶丽嘉的部下口中套出的各种情报，就在这个瞬间确定派不上用场了。

（我去看看状况。）

艾西雅立即灵体化。

她应该是打算马上穿墙出去户外。

（我也会马上出去。）

利欧一下子就奔出户外，粗暴地推开建筑物上层的落地窗，从阳台跳起，顺势飞上空中，急速飞行。

「果然……！」

怪物的体格庞大，光是高度就有几十公尺。

一出去就马上看到了。

（它似乎还没开始作乱。）

先以灵体状态出去的艾西雅如此通报道。正如她所说的，不知道为什么，大地之兽只是站着不动，盯着某个方向。往它望着的方向看去，能看到威廉指挥的卡尔亚克王国军正在慌张地试图折返。由于大地之默正背对着都市，完全没注意到飞上空中的利欧。

（状况还不到最差的地步，我们加快动作吧。）

不等艾西雅回答，利欧便开始接近大地之兽。

（……嗯。）

艾西雅似乎在意着什么事，迟了一下子才回应。

因为艾西雅在灵体化的状态下所看到的世界，跟实体化时看见的不同。在实体化的时候，艾西雅只能偶尔感应到某些灵性的气息。但是现在化为灵体，她能够用眼睛看见这些灵力的波动。看着这些，让她──

（我是不是忘了什么？）

让她感觉好像快要想起某些事。

每次看到大地之兽，这股感觉就特彆强烈。似乎还差一步就能想起某件事……

这时候──

（艾西雅？）

利欧看不见灵体化的艾西雅，加上刚才艾西雅回应得有些心不在焉，他似乎察觉不对劲，于是试着呼唤艾西雅的名字确认状况。

（……怎么了？）

虽说还是迟了一下子，但艾西雅仍然以平常的态度回应。在艾西雅恍神的一下子之间，利欧已经飞至耶丽嘉等人聚集的广场上空了。

这时候，广场的居民正在听耶丽嘉演说。或许大地之兽没有行动，是因为耶丽嘉还在演说、或者是她还没对大地之兽下令吧。不管怎么说，可以肯定耶丽嘉能控制那头巨兽。

（圣女出现在广场上。另外，跟我一起潜入的三个人已经死了。那个名叫吉贝尔的人还活着，只是……）

（是不是他们招惹了圣女？）

（也许吧。圣女似乎正在利用这个机会煽动民众。我要趁现在去抢先攻击大地之兽。艾西雅，你去本阵向陛下与伙伴们报告目前的状况，叫大家别管我们，儘管撤退。）

（知道了。）

（那我要开始凝聚魔力了。）

利欧拔剑，犹豫该先攻击耶丽嘉还是大地之兽。但是目前的情况下，先採取行动就会造成更大伤亡的，无疑是大地之兽。更何况，即使现在制伏耶丽嘉，也不保证大地之兽一定会消失。

（那我走了。）

灵体状态的艾西雅开始移动。其实她以实体的状态加速飞行会比较快，但是那样可能会被大地之兽察觉气息。因此艾西雅决定等利欧对大地之兽展开攻击之后再实体化，一口气加速。

「由身为勇者的我做为神之代理人，代替各位施予制裁！」

地面上，耶丽嘉的演说正迎来高潮阶段。市民们亢奋无比，开始吼叫。

（好……）

利欧现在凝聚了所需的魔力，继续将魔力浓缩，避免任何一点魔力从剑中漏出、消散。

「替天行道，诛伐邪恶的存在！各位，这是圣战！大地之兽，去吧！」

当耶丽嘉这么说的时候，利欧飞越数百公尺的距离，逼近大地之兽的头部上方。然后──

「！」

他倾注所有的心力，朝着大地之兽的头部一挥。顿时，光辉笼罩整个头部，四肢无法支撑身体而倒下。

（还没完！）

利欧在空中再度举起剑，转身向后，逼近大地之兽的臀部，朝着那三条即将吐出光炮的蛇头尾巴，同样挥出光之斩击，将其扫落。

之后，利欧继续凝聚魔力，陆续造出巨大的光之炮弹，朝着尾巴的根部与躯体同时射出。

「吼啊啊啊啊！」

大地之兽忽然往正上方跳起，打算以身体冲撞浮在它背部上空的利欧。

「！？」

利欧马上操纵风，有如落叶般轻巧地避开。跳起来的大地之兽看起来依然活力十足，表现出对利欧的满满敌意。虽然利欧的攻击应该是对它造成了伤害，但是包括尾巴等部位的伤口正在快速地癒合。

（果然……那个时候这家伙被砍头之后身体不再动弹，只是在装死。）

利欧不确定究竟要施加什么样的攻击，才能打倒大地之兽。但是即使如此，也只能动手了。

另一方面，在离都市稍远处的上空，艾西雅实体化了。这时候──

「！」

大地之兽彷如有所惊觉般，立刻望向艾西雅所在的方向。它以满怀敌意的眼神瞪着艾西雅，三条尾巴顶端的蛇头同时张开嘴巴、凝聚魔力，準备发射炮击。但是──

「嘎啊！？」

利欧朝着大地之兽的腹部发出风之斩击。于是身体全长至少有一百公尺的大地之兽浮上空中。

「你的对手是我。」

利欧对大地之兽这么说道，即使他不认为对方听得懂人话。

「嘎啊啊啊啊啊！」

大地之兽瞪着利欧，满心愤恨地怒吼。于是，利欧与大地之兽再度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