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2o
冰冻少女与逃不过的灾厄
「那么,御守的座位在……」
三城环视着教室。
「三城老师,我觉得那边的座位就好了!」
这瞬间,知路惊讶得快喘不过气来。通夜的视线并非落在「那边的座位」上,而是超知路直射而来。
视线交错的瞬间,但是知路很快避开了通夜的眼睛。那是惊愕和羞耻交融的複杂情感吧。
战战兢兢地,再一次抬高视线……又互相撞上了。
果然,通夜是在盯着知路。
「嗯……也好。春幡旁边的座位空着吧……不过,那个地方原来有座位吗?」
虽然三城对不同寻常的转学生的自作主张感到惊讶,但知路的邻桌的确是空着的。忘记预先安排过转学生的座位的三城,为了掩盖自己的过失,欣然地点了点头。
「那么,从今天开始那边就是你的座了。」
「对您的协助,深表感谢。」
用夸张的语调回应后,通夜朝着教室的最后方走去。嘎吱嘎吱嘎吱……就好象节拍器一样精準,发出有节奏的硬质脚步声。
三城好像想起来了什么,朝着通夜的背影说到。
「啊,御守。刚才一直想说点啥……」
通夜立刻停下来,做了一个漂亮的向右转。
「有何贵干?」
「那个玩偶呢,都是中学生了,也就不要带到学校来了吧。」
很快,三城开始她纠缠不休的关注了。周围的学生们都向着转学生投来同情的目光,但是下一刻,谁也掩饰不住惊愕的表情。
「这一点,违反了日本国宪法第九条的理念了吗?」
三城自不必说,教室里的所有人都在怀疑自己的耳朵。
「宪、宪法?第九条?到底在说什么?」
为什么在这种地方会跑出宪法之类的东西?三城,还有学生们都哑然地盯着通夜。
「违反了吗?」
通夜还是用一如既往的机械式口吻,淡淡地重複着质询。
「没、没有……你到底在说什么……」
「既然没有违宪,即御守通夜的自由。」
严肃的敬礼后,通夜再一次迈出了脚步。三城和学生们都只能獃獃地看着通夜的一举一动。
然而,不寻常的事情又发生了。
总算到达知路邻桌的通夜,却没有要坐下的样子,只是紧紧地盯着知路的侧脸。
「找、找我有什么事……」
知路战战兢兢地问道。这样的对峙看起来简直就像那「五分钟」的回忆。
要说记忆中的她和眼前的御守通夜有什么不同的话,也就只有髮型吧。「五分钟」的她有着艳丽的黑髮,直直地垂及腰间。而通夜的戴着一个很大的髮夹,把颈部露了出来。垂于耳边的鬓髮,随着窗外飘来的和风轻轻飘蕩。
在知路感到迷惑的时候,通夜径直把书包放下。在同学的视线下,从书包里拿出玩偶。那真是越看越奇妙的动物呢。既不是熊也不是熊猫,瞪得大大的眼睛里藏着和善的可爱。四肢都特别短,给人以非常笨重的感觉。在那个圆滚滚的背后,不知为什么有一个拉链,好象是做过手术的缝合痕迹一般……知路在考虑这些不合时宜的东西。
通夜无言地把拉链向下拉去。嘎啦嘎啦……拉链粗糙的效果音迴响在充满沉默的教室里。这刺耳的噪音就好像要让听者们陷入莫名的不安一般。
从玩偶背后拿出来的道具——那是一张仔细地摺叠起来的记事纸。
「那个!能收下这个东西吗?」
「哈?」
这到底是什么仪式?
莫非通夜是归国子女吗?通夜以前所在的国度,难道有转学的时候给邻桌的学生递记事纸,用以表示亲近友好的象徵之类的习俗?还有,这记事纸到底写的是什么?
「呃……这个,是什么?」
知路就像接过一个爆炸物一般,诚惶诚恐地问道。
「此乃——」
通夜的连眉头都不皱一下,毫不犹豫的说道。
「我的电话号码是也!年中午休,二十四小时营业!」
「……诶!?」
就在知路高呼的下一刻,教室里就被咚地炸开了。羡慕、嫉妒、骂声、嘲讽。从男生髮出来的嘲笑和倒彩佔了大半。
——茫然自失。
到底,自己的身上发生了什么?
从小学四年级的夏天,她逝去以来,就已经下定决心了。
从此往后,自己要在世界的角落里生活,绝不引人注目。
那是因为自己的无谋行为导致了她的死亡,这件事是绝不可饶恕的罪过。正因如此,知路在心中发下誓言。
第一、 绝不吵架。
第二、 对任何不合理表示忍耐
第三、 不参与任何麻烦事
正因为这三条誓言,知路改变了自己。本应如此。但是,名曰御守通夜的转学生的奇异行径把知路充满血泪的努力,全盘打个粉碎。
「那个……御守,是吧?到底你想做什么……这个……」
必须要回覆些什么。但是却又不知说什么好。欲言亦无言,愈想说愈陷入无言的泥潭。
就在知路惊慌得不知所措的时候,通夜已经默默地坐在了座位上。教室里的嗡嗡声就好似从哪里吹来的风一般。刚才还十分引人注目的玩偶,现在也收拾起来安稳的坐在通夜的膝上。与那无机质地表情相反的,原来是她我行我素的风格。
「啊啊,安静了安静了。班会还没结束吶!」
之后,三城淡淡地说了一些联络事项,但下面的閑言碎语总是没停过。
班会总算结束了,进入了十分钟的休息时间。
第五节课开始前的间隙里,知路自始至终都把耳机塞在耳边,向窗外凝视。老实说,现在真想从教室里出去,但是又不想被人认为是在逃走。就算是行为方式再怎么改变,那与生俱来的气性还是很难有什么变化吧。
这彆扭的样子,从远处被人看在眼里。
那是望奈美、瑞叶、环三人。刚才好像受到什么打击而奔出教室的望奈美,现在应该恢複平常心态了吧。但是刚才表现在众人面前的御守通夜的奇行,又扰乱了少女的心境。
「吶,望奈。出现情敌了哟。平常的话,第一次见面就有突然给对方电话号码的吗?」
「没、没有情敌那回事……」
「但是真不可思议呢。那个转学生……好像从一开始就準备好了写有电话号码的记事纸呢。」
「对啊对啊!而且指定在春幡的旁边这件事也很诡异!」
「更何况,她的桌子好像从一开始就摆在春幡君的旁边的哟。那两人……过去莫非有什么关联?」
「诶诶?有关联是指?」
瑞叶好奇地探出身来。
「这个嘛,我怎么可能知道?望奈美的话心里有数吧?」
「我也不知道啊。至少,我从来不认识御守……」
「原来如此。那就直接去问你男朋友好了。」
「本来就不是什么男朋友啦!连环都相信瑞叶的说法了!」
「呼呼,开玩笑了。还有啊,比这个更奇怪的是『通夜』哟……真想看看给小孩取这个名字的父母长什么样子。」
冷静地小声说出这话的环,朝着御守通夜的方向若无其事地瞟去。
知路的耳机是带有屏蔽噪音的功能的。虽然很贵,但是这功能却是宝物一般重要。
将周围的噪音即时地解析,然后发出逆相位的声波来干涉,以达到降低噪音的效果。和过去所不同的是,这功能带来了静肃性的革命。在知路听来,班上的家伙们无责任地閑言碎语就跟噪音没什么分别。何况是针对自己的閑话,那就更是如此了。
总算第五节英语课开始了。就算是上课知路也没有摘下耳机。也不只是知路,上课时带着耳机的学生不在少数。
现如今,随着僱佣型教员的增加,只要不发出太大的声音的话没有老师会让学生去注意的。二年三班的英语老师,田宫朋子(二十三岁独身)就是这典型的代表。
屏蔽噪音的功能,连田宫那略带搞笑的发音一起,无差别地消去了。
仅仅是将感觉器官和外部的声音隔断,这世界就变得与众不同起来。
人工製造的连一根针落地都能听见的寂静。
这就是知路所爱的世界。
对知路而言,耳机并不是用来听音乐的道具,而仅仅是将多余的噪音从世界里清除的手段。事实上便携播放器的电源一直都是处于关闭的状态。
但是,儘管可以屏蔽噪音,但是却不能屏蔽视线。
从上课开始以来,通夜就一直盯着知路。根本不像是装作毫不在乎地偷看一般,而是像和小女孩第一次看见陌生的大人一样,毫无顾忌的视线。
被这样瞧见的人,就算是不感到害羞,也会感到坐立难安吧。甚至陷入了自己是否不应该坐在这里的错觉。
虽然通夜的教科书和笔记本都打开着,但是好像对上课没有什么兴趣。休息的时候也同样,把那个奇兽的玩偶放在膝上安坐着。
知路想。
到底,御守通夜是何方神圣?
同那「五分钟」里拯救知路的少女别无二致。
——没关係……肯定有一天,能再见面的。
的确,那是她最后的遗言。
知路的心里,某种期待慢慢萌发。
然而就这时,脑内的别的部分敲响了警钟。绝不可能。那个天使和御守通夜是同一人物之类的事情……绝对不可能。
她已经死了。从那样的地方落下,绝不可能无事而返。更何况,那都过了四年左右的时日。当时她都已经是中学生一般的样子,现在的话已经更加成长了吧。
就在进入思考的死胡同里的时候,那早就沉澱在脑海、那头盖骨下的异变突然发生了。
——ZuZaZaZaZaZaZahhhhhhhhhhhhhhhhhhhhh
「唔哇!」
巨大的噪音向知路的鼓膜袭来。
毫不犹豫的将左右的耳机扔掉,那令人难以置信的噪音消失了。其他用耳机的学生也似乎同样,教室的每个角落都发出了苦闷的叫声。
田宫停下朗读,朝教室四周望去。
「喂哟……怎么了哇?」
沖着这搞笑的语调,是没有学生回答的。
「呼嗯……看来是耳机收集了奇怪的电波了嘿~」
显露出一丝嫌恶,田中继续上起课来。知路也不用想,安心地叹了一口气。真是的,今天真是多灾多难的一天。
要说那元兇的话——
「……!」
朝着御守通夜斜眼看去的知路,又一次叫喊起来。
很显然,这次是通夜出了异常状况。
面朝前方一动不动,虽然光是不动也是可以接受的,但是连瞬间的摇摆都没有。就好象小学的时候看的漫画里所写的,彷彿爬虫类一般的架空角色,睁着眼睛睡觉的场景。
现在的通夜,就完全是那样。
趁着周围的人没发现时,在通夜的眼前用手试探了一下。
——完全无反应。
那瞪得滚圆的双瞳中,显然什么也没有映入在内。就好象灵魂被抽走的人偶一样。
「……喂、喂。没事吧?」
咚。用指尖轻轻地碰了一下通夜的肩膀。
当然知路没有恶意,就好象在海里溺水的人脸上啪啪地拍打一般同样的做法。但是,就这样些许的冲击,却导致了骇人的事态。
——噗通。
「哇啊!」
在邻接过道的那一头,通夜旁边的女生突然发出巨大的悲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