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跟SHADE的战斗中,发现因为异能骇客的介入,而无法继续进行任务的AURORA信徒,随即拚命在预定好的逃生路线上奔跑着。
「通灵板坏掉了……这样就没办法听取教祖大人的开示了……!」
通灵板指的是AURORA信徒专用的手机。信徒之间的联络,以及接收身为司令塔的教祖所传达的命令,都只能靠这台机器来进行。机器上面已经施有特殊的精神操纵涅墨西斯,信徒之外的人类想要操作这只手机就一定会丧命。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通灵板已经冒烟,并且发生短路。
信徒早已失去冷静,跌跌撞撞地跑在路上。
经由内部的情报提供者所提供的资料,她已经将SHADE的夜间巡逻人员配置完全记在脑袋里面。所以,只要不弄错逃走路线就不可能遇上敌人。
这次的任务是儘可能诛杀SHADE队员,通灵板对平常过着普通生活的信徒下达了这样的启示。从那天起,信徒就成为实行启示的机器。由于SHADE内部有他们的密报者,所以信徒打从一开始就知道攻击对象的长相。信徒的目的就是要把名单上的队员全部处理掉。
「原本很顺利的……!」
为了击败阻碍组织的恶魔(SHADE),这都是为了整个世界……只要能拯救世界,即使付出再多的牺牲也无所谓。这就是AURORA的信仰。
不过,通灵板被破坏的信徒,就等同于被赶出AURORA一样。因为信徒之间仅能藉由网路联络,从来没有实际见过面。而且,名为通灵板的手机就是信徒和AURORA取得联络的唯一手段。
虽然不打算放弃任务,但失去做为心灵依靠的通灵板,信徒就跟一般心灵脆弱的民众没有两样了。
进入小巷子时,信徒不小心踢中倒在地面上的垃圾桶,害得自己跌倒了。
「呜……呜呜……!这样下去的话……!」
信徒用拳头敲着地面,并且吐出心里的焦躁与不安。
这样下去的话,不论经过多久都无法拯救世界。距离世界灭亡只剩下三年的时间,傲慢的人类只剩下三年的时间就要被肃清了。信徒诚挚地接受,『透光现象』是神明给予人类试炼的事实。而且,也从不认为以赎罪与救济为!有什么错误。
但是『神』……『神』祂为什么憎恨人类到这种地步呢?
为什么会如此憎恨我呢?
世界上的人类并非全都是坏人,像AURORA就是很好的例子。我们AURORA就承认人类的罪过,并且想要加以纠正。
但是神却给了所有人类处罚,而且没有伸出救援之手。
「我们究竟……究竟该怎么办才好呢……」
在通灵板故障的现在,就算信徒再怎么询问,也无法听见教祖大人的开示了。处于绝望当中的信徒,只能自己试着站起身子。
这时,眼前忽然有一只手静静地朝信徒伸过来。
露出獃滞的表情抬起脸之后,随即发现……
「想不想成为解救世界的人呢?」
有一名相当温柔的人站在那里。
那个人的左手拿着一本施有神圣装饰的书本,而且正对信徒伸出另一只手。
「啊……!啊……!」
信徒的眼睛里开始溢出泪水,而且本人完全不清楚自己哭泣的理由。只不过是看见那个温柔的人,信徒便觉得所有的一切都获得了原谅。
这个人不但充满神圣的气息,还给了我救赎的光芒。
没有理由、没有动机、没有怀疑,信徒就这样相信了这个人。
信徒也缓缓伸出手来。
为了握住温柔的人那只温柔的手。
「来,站起来吧——救世主啊。」
信徒感觉那个人的笑容,看起来是如此地感人。
「那……这次的事情,你们要怎么负责?」
「…………」
「…………」
脸上浮现笑咪咪的恐怖笑容,SHADE的司令能登原明日菜对光一与薰这么表示。
今天晚上的事件,虽然幸运得没有出现任何死者,但光是为了掩饰事件就发生了堆积如山的问题。现在SHADE的队员也为了防谍,而拚命调查消息是否已经走漏。只不过,关于涅墨西斯的谣言早已有了某种程度的扩散,所以根本不可能完全封锁消息。
再怎么说,这次是在街道里发生战斗,因此实在没办法把它当成没发生过。防谍班(除了特务之外也有许多小队)目前似乎也为了处理这个问题,而忙得焦头烂额。
「除了泄漏情报之外,竟然还让敌人逃走……我姑且就先听听看你们的借口吧?」
于是,在微暗的司令室里感觉到一股压迫感的薰与光一便同时……
「「都是异能骇客的错。」」
把过错推到别人身上了。
由于两人的声音实在重叠得太过完美,让他们都稍微脸红了一下。
「哦~异能骇客出现了吗?」
「没错!都是那家伙跑来妨碍我们!如果那个家伙没出现,至少就不会牵连到一般民众!」
「这样啊……连他都没逮到敌人吗?这可真是稀奇啊。」
看见明日菜一脸认真陷入沉思的模样,薰忍不住涌起一股焦躁的感觉。
论点完全偏掉了,这根本不是薰刚才那段话的重点。
「那根本不重要吧!一般人遭受牵连了耶?而且,还让幼稚园小女孩受重伤!可以放任那个异能骇客这么做吗?」
「他和我们有合作关係。异能骇客会抓住涅墨西斯犯罪者,并且交给我们,这样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还问我有什么问题……你、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那家伙想杀死我们应该要守护的人们唷?他用涅墨西斯伤害了他们唷?」
暴怒的薰发出这样的怒吼之后,明日菜便把手放在额头上并且用力叹了口气。
那种态度简直就跟面对哭闹的小孩,而手足无措的母亲一样。
明日菜接着又把额头上的手直接往下移动来盖住脸孔,只有眼睛从指缝当中露出,瞪视着薰。
薰立刻感觉背上窜起一阵凉意。
「那又怎么样呢……?」
说出这令人难以置信的话之后,明日菜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你回想看看我们的目的。首先是完全封锁关于『透光现象』的所有消息,再来是逮捕犯罪者……最后,仅限于特务班的目的,是寻找能够保护亚露露生命,并且拯救世界的方法。就只有这样而已。」
「什么……」
「——那么我再说一次。一般民众受伤了……那又怎么样呢?反正没有人死亡。而且他们甚至忘记自己曾受过伤,现在已经恢複日常生活了。我们完全没有造成任何不幸。」
像怪物一般的视线直接贯穿了薰。虽然原本就认为她是个让人摸不清底细的人,但没想到竟然会有这种残酷的想法。知道涅墨西斯存在的一般民众,全都会被SHADE删除相关记忆。因此,这些一般人确实什么都不会记得。
虽然明日菜说的话一点都没错,但是在道德上能不能接受这种观念,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因为能够消除记忆,所以让人受点伤也没关係。自己一定得接受这样的观念才行吗?
天底下竟然有如此不合理的事情。
当薰準备再次发出怒吼时,身边原本一直保持安静的光一,忽然就用双手全力往司令室的桌面拍下去。
薰吓得抖了一下身体,而明日菜则是用黑白颜色相反的眼睛看向光一。
两个人面前的光一依然把脸朝着下方。
「你……也跟那个家伙一样吗……!」
「…………」
「只要能抓到敌人,用什么方法都无所谓……!你的意思就是这样吧!」
「是啊,我刚才已经说过了吧?我们最重要的目的。」
「保护活在当下的人们……你曾经这么对我说过,难道那只是谎言吗?」
「不是谎言。只不过,要在不付出任何牺牲的情况下守护『当下』,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唉呀……我看对英雄充满憧憬又血气方刚的光一小弟,是没办法理解这种想法吧?」
我还真羡慕你们呢,明日菜这么说完后就露出了微笑。但她的笑容里没有一丝温柔的感情,有的只是满满的嘲讽。
「……你、你没救了!」
光一在与藤堂的战斗中,曾对SHADE产生某种怀疑,现在那种感觉又再次袭上心头。
这个女人所说的,违反了我的原则与理想。
这不是什么善恶的问题,真让人不爽。我实在没办法接受,这样真的太逊了。
对光一来说,明日菜的思想对他成为理想中的自己,并没有帮助。
『不能完全相信司令。』
薰所说的话实在是再正确不过,可以说完全没有反驳的余地。
「够了……再回答我最后一个问题就好。」
「什么问题?」
「为什么——你不选择杀了亚露露?」
愚蠢的问题。
在明日菜準备这么回答前,光一已经抢先一步继续说道:
「不能回答『为了不发动《一缕希望》』这个答案。」
「这是什么意思……」
「我就明说吧。不想发动《一缕希望》的话,为什么不在特异点发生以外的时间把亚露露杀掉呢?」
明日菜随即沉默了下来。
要发动《一缕希望》,就必须在每个月十三号凌晨十二点一定会发生的,被称为特异点的小规模『透光现象』出现时,把亚露露杀掉。也就是说,只要发生特异点的时候,亚露露没有死亡的话,《一缕希望》就不会发动。
但是,如果在发生特异点的时间之外,把亚露露杀掉的话又会怎么样呢?
在其他时间结束亚露露生命的话,《一缕希望》就永远不会发动,世界便一定会在三年后毁灭。
如果目的是想用《一缕希望》以外的方法来拯救世界,那么当然也会想断绝后顾之忧。所似SHADE根本没有不杀亚露露的理由。
因为不想发动《一缕希望》,只要在特异点发生前,把亚露露杀掉就可以了。
「为什么……没有这么做呢?」
「…………」
「没办法回答的话,就让我来帮忙吧——是为保险起见吧?会让亚露露活下去……是为了在找不到其他方法拯救世界时,还能有个退路,对吧?」
薰看着口无遮拦的光一,并且屏住了呼吸。
其实薰也稍微有这种感觉了,SHADE根本没有保护亚露露的理由。之所以会让她活下来,只是为了确实无法拯救世界时的最后手段罢了。
光一已经代替她提出了想问也没办法问的问题。
薰微微眯起眼睛,凝视着因为愤怒而全身发抖的光一。
另一方面,明日菜则是静静地闭上眼睛,不过嘴角依然挂着笑容。
「你要这么想也没关係。但是,就算我们是为了留个保险而保护亚露露好了,到目前为止和因为道德观点,而保护她的你们目的应该相同吧。这样的话,彼此合作对双方都有好处才对。就跟异能骇客与我们的关係一样。」
说到这里,明日菜的表情便变得柔和了一些。
「抱歉,我刚才也说得有点过火了。说起来,我也没有打算否定你们的想法。我为刚才强迫你们接受我想法的无礼发言道歉。」
态度忽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的明日菜,让光一与薰觉得有点恐怖。这女人真的让人摸不着头绪。
「还有,希望你们把异能骇客的事情交给我处理。我们已经掌握控制他的办法,所以你们大可不必担心。」
「控制他的办法……?这是什么意思?」
薰一这么问,明日菜便露出灿烂的笑容。
「像他那种程度的能力者,要抓要放都是相当困难的决定。所以……我们才会反过来利用他帮我们做事。」
「?」
「关于这件事,你们不用知道也没关係。对了,我们来谈一下今后的方针吧。」
明日菜和缓的表情再次变得紧绷,光一与薰也再度感受到压力。
「让AURORA信徒逃走是你们两个人的责任,这一点我不打算改变自己的看法。所以——我决定让亚露露再次回到箱庭里。」
这句话让薰与光一产生一阵战慄。
「为、为什么!她到外面来才不过一个礼拜而已啊?为什么这么快就要她回去……!」
「等等,你们放心,只是抓到信徒前的这段时间而巳。之后就会恢複原状了,所以别担心。现在情况虽然还很混乱,但我决定后天就开始实行这个计画。我希望你们也能够了解我的苦衷。」
明日菜的话总算让薰鬆了一口气。因为她还以为自己这次的失败,将害得亚露露永远被关在箱庭里面。
但是光一却跟薰不同,脸上依然挂着相当难看的表情。可以看见他的额头流下汗水,嘴巴也不停地在抖动,他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
「那、那个……如果可以的话……」
「嗯?怎么了?」
「没有啦……」
无法说明清楚的光一只能看着地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