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溯到几分钟前,也就是薰追着优离开之后。
第二校舍四楼里,光一与心路正面对面看着对方。
「……怎么了?不攻过来吗?」
率先说话的人是心路。由他主动向人搭话是件相当少见的事,如果优还在现场的话,说不定就会发出惊讶的叫声。
而且,他的异常还不只是这样而已。
感情稀薄的心路总是会模仿别人,来做出适合现场气氛的表情。学校里的秋雨心路,是按照过去的记忆来想像,有感情的自己长大之后会是什么模样,然后才模仿并建构起来的人格。只有这么做,他才能够维持『普通』的形象。
但是,现在就不一样了。
现在他的脸是由内心残存的感情涌现之后,所造成的结果。
真要说的话——也就是愤怒。
心路的脸因为愤怒而稍微有点扭曲。
「我……现在很感谢你们。是你们告诉我……心里还有这么多感情,我现在甚至能透过这样的状况感受到『欢喜』,这实在是太惊人了。」
「…………」
「已经好几年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了,真令人怀念……我竟然还能觉得怀念。」
把手放在自己胸口的心路,首次像是有感情般抖动着身体。
相对的,光一则只是微微低着头而保持沉默。
过了一阵子后,光一才开口说:
「你也能露出那种表情吗?」
「什么表情?」
「就是你现在的表情……难得能看见你这么高兴的模样。」
光一从浏海之间透出锐利的目光,并对心路这么说道。
心路稍微歪着脖子,然后才一边说了句「是啊」一边点头。
「确实如此……我正在笑着……我的确很高兴。」
「是吗,那你为什么这么高兴呢?」
「我呢……是因为接下来能把你杀掉而感到高兴。」
「嘿,那真是太巧了,我也有同感。我也因为马上就能痛扁你一顿,而雀跃不已。」
微微扭曲的笑容以及充满斗志的视线互相碰撞,似乎随时都可能产生爆炸。
紧绷的空气已经开始发出啪叽啪叽的声音,似乎要否定所有在场者一般沸腾着。
两个人的距离是五公尺。
「来,开始吧,效率什么的已经不重要了。我要用愤怒肃清一直欺骗我的SHADE。」
「那真是刚好。我也準备为了保护亚露露、整个世界,以及一切重要的事物而全力作战。」
「然后,要发动《一缕希望》来拯救姊姊。」
「然后,大家一起开心地迎接完美结局。」
「不过,在那之前——」
「但是,在那之前——」
两道完全相反的意志,随着一瞬间的光芒产生了冲突。
光一与心路的身体都被斗志所包围的现在……
「——我将用《伪作工房》来消灭你。」
「——我要用《临阵磨枪》来一次揍扁你。」
——正脾与仿冒品的战斗已经开始了。
话虽如此……
「可恶!耍帅之后马上这么丢脸!那家伙是怪物吗?」
冒牌货这边当然没有任何的力量或是策略。因为根本没有时间拟定藤堂战时那样的奇计,而且光一的头脑也本来就不太好了。在学校的成绩之所以能一直维持在中上程度,只不过是因为他超级会猜题而已。
光一后面的教室才刚刚被轰烂。顺带一提,他目前在第四校舍的二楼里。由于在第二校舍作战的话会连累到广美以及其他学生,所以他才全力逃到聚集了社办与特殊教室的第四校舍里头。
不过,在来到这里之前就不断有教室被轰烂,所以也不敢保证没有死伤者出现。
「今天怎么一直在逃走呢……场面话是说得很好听,但没有任何作战计画是不可能打得过他的。」
下到一楼后,便尽量往有障碍物的地方跑。虽然知道这些障碍物在异能骇客的力量面前根本没有任何作用,但目前所能做的就只有这件事了。虽然有时还会冲进教室然后一边躲藏一边试图拉开与心路的距离,但是却一直无法成功。
老实说真的很害怕往后看,但光一还是稍微瞄了一下背后。
——咚咚咚咚咚咚咚!
「…………」
光一只能装成没看见。因为桌椅与墙壁等各种物体都不断被轰飞,感觉就好像被龙捲风追着跑一样。
而心路就在龙捲风中心,用足以媲美魔鬼〇结者2的液态金属机器人的恐怖气势追了上来。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还是试试看吧——《临阵磨枪》!」
光一发动了劣化的複製能力。複製对象是目前正给心路带来很大帮助的《超越者》,也就是能够将身体能力强化二十倍的异能。它除了能够让身体的强度、揍人的速度与威力都增加二十倍外,也能让其他各种身体能力增强二十倍。不过,还有一次只能选择三项加以强化这样的限制。
「《超越者》——发动!」
只是因为似乎很厉害这个理由,光一便使用这个能力对心路挥出拳头。
但不知道为什么……
「咦、咦,身体怎么……」
无法动弹,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让脚稍微动了两公釐不到的距离,但除此之外就做不出任何动作了。
这就是二十倍?到底是什么变成二十倍了?
……是什么身体能力增加二十倍呢?
「……————是体重吗?」
光一只能对这根本没用的能力感到叹息。只有体重增加二十倍的话,凭现在的肌力当然不可能活动身体,于是就只能实现「无法动弹」这样的结果。光一的《临阵磨枪》虽然只能产生劣化的力量,但是可以强化某一种特性。当然想强化的特性可以由自己来选择,不过必须要靠使用者的经验、推测,以及鲜明的印象才能加以强化。而且,劣化的複製品通常一开始,都只能继承最无关紧要的特性。
其实现在光一的体重不是增加二十倍而只有十倍,而且,能选择强化的身体机能也只有一种而已。
也就是说只有『体重』增加了十倍。如果发挥《临阵磨枪》特性强化的能力,应该就能够增强其他的部分。但因为光一完全想像不出强化方法,所以根本不可能实现。
「我的能力真的很没用啊!」
其实仔细考虑的话,应该还是能派上用场才对,但是对目前的状况真是一点帮助都没有,所以光一马上解除了《超越者》。
他一边从追过来的心路身边逃开,一边转换能力。
「接下来,那个……《避雷针》发动!」
在光一发出宣言的同时,手里就出现了十根又细又小的针状物。
「哦哦!这个怎么样?」
虽然,跟原版比起来显得细小了不少,但至少一看就知道是针。
感觉「这应该行得通——!」的光一,随即转身把针朝着心路丢去。
「尝尝我的——闪电神雷临阵磨枪之(以下略)……」
丢出去的针虽然没有击中心路,但已经戳在他面前的地上。当心路使用这种能力时,这样就能让附近产生电击了。
既然如此,光一版的《避雷针》应该也能产生猛烈的电击才对!
「…………?……——等等,怎么什么都没发生!至少要有点反应吧!」
即使心路经过旁边,针也没有出现任何反应,只不过稍微震动了一下而已。当然,光一版本的《避雷针》还是有它特殊的力量,虽然光一本人不知道,但其实是相当方便的性能。
它的性能就是——能够让附近手机的收讯稍微变好。
「虽、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这个也没用!」
气急败坏的他一边乱窜一边解除能力。
这时光一终于束手无策,在经过电脑社社办时还因为脚被电线绊到而跌倒。
就在下一个瞬间……
「能力转换——《至福千年》。」
从隔壁教室传来这样的声音。
紧接着间隔教室的墙壁忽然发出光芒,闪光更贯穿了电脑社社办。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光一急忙趴到桌子下来躲过闪光。光线消失之后,他为了理解状况而从桌子底下抬起头来……结果发现第四校舍所有墙壁与教室都被贯穿,巨大的洞穴一直开通到校舍外。
简直就像是巨大雷射兵器贯穿了学校一样。
「威、威力太强了吧……!」
脸色苍白的光一,心里感谢自己能平安无事的奇蹟,由于没有看见对方使用用能力的瞬间,所以似乎没能複製到刚才的涅墨西斯。
光一从瓦砾当中爬出来,使劲撑起身体。
但是,被贯穿的墙壁后方……扬起烟硝的隔壁教室中间,已经能够看见冷冷确认这左手手錶上时间的心路。
「增援赶到这里大概需要十分钟的时间……不过看起来应该用不了十分钟。你的涅墨西斯虽然类似我的《伪作工房》,但是……原来如此,我知道你使用我名字的理由了——你的确是我的冒牌货。」
听见对方这么说,光一只能相当懊恼地咬紧牙根。但是因为心路说得一点都没错,所以他根本无法提出反驳……
看见光一的模样,心路随即震动肩膀笑了起来。
「啊啊,真有趣。原来这就是高兴的心情吗?我複製的能力平常都会因为《伪》的代偿,而没有强弱差异……已经很久没有发挥出这么强的威力了。」
对于受精神力影响的涅墨西斯来说,感情可以说是一把两面刃。精神高昂的话力量就会增加,萎靡的话则会急速减弱。但心路因为感情极为稀薄,精神方面不会有什么波动,因此能力也都维持一定的威力。虽然它不会变强,但也不会变弱。
但现在心路已经藉由残存在心底的『愤怒』,让涅墨西斯的威力获得些微提升。
这种威力竟然只算「些微提升」而已。
「你那些劣化的複製品根本没有让我用《伪作工房》扫描的价值。看你这么有自信,还让我準备发动工房,现在这样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呜……」
「接下来又要让我见识什么次级品啊?我就用原版的力量来击溃你。」
这时心路缓缓从瓦砾中靠了过来,而光一则是再度全力逃跑。
对方追上来的速度并不快,现在大多是从远方朝这边发射涅墨西斯而已。
也就是说……
「那个讲求效率的家伙摆明了是在玩我!」
心路可能是因为长时间没有出现过的感情,而觉得相当高兴吧。他的脑部一定非常渴望吸收久违的肾上腺素,以及脑内啡吧。只要他愿意的话,应该能一口气把学校和光一轰飞才对。
之所以没那么做,完全是因为,那家伙现在就跟带着雀跃心情挥舞兇器的杀人魔没有两样。
光一虽然想逃到下一层楼去,却因为去路被心路阻挡而只能往上逃。
他最后的终点将是屋顶,而且剩下没多少时间就要面临自己的死期了。
「可恶!快动动脑筋啊!有没有什么能让那家伙栽个大跟斗,或者是直接打倒他的方法!快想快想快想快想啊!」
在走廊上奔逃的他抱着自己的头,强迫自己想出摆脱困境的方法。
即使知道得先冷静下来,但在这种状况下实在很难办到。就算能够巧妙运用劣化的仿冒品,应该也没办法赢过那个怪物。就算考虑了数种状况,以及使用能力的时机,最后在心路面前也都发挥不出任何的效果。何况自己根本不知道心路还拥有什么样的涅墨西斯。
光一的《临阵磨枪》在无法得知敌人情报的状况下,真的就跟没用的臭屎一样。
当光一陷入绝望而想放弃挣扎时,忽然就听见了一道剧烈的爆炸声。
声音是从窗户外面教师用停车场传过来的。
「薰……已经赢了吗?」
薰与《矛盾骑士》正以绝对强者的模样,君临于燃烧着熊熊火焰的停车场中心。那种样子,简直就跟战场上当者披靡的英雄一样,让光一一见就难以忘记。
啊啊……薰竟然是那么美丽,且实力坚强吗?
光一一瞬间因为那过于完美的模样而呆住了。
但就在光一快要着迷到忘记自我前,脑袋当中……
——忽然浮现一个极为冒险的想法。
这时有许多情报在他脑袋里巡梭着。
複製、原版、劣化、最强、正牌、仿冒品、薰、《矛盾骑士》、手錶、时间、能力转换等等名词,就像瀑布一样流入他的脑袋。
他立刻整理状况,并且将情报组合起来。就算临阵磨枪也没关係,现在只能放手一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