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cene15

Se15 珍珠公主：让人民安居乐业是我的使命。

龙年，天狼月，第二周，星期四，早晨七点。

突破了威德拉军的海上封锁，我们来到了扎德拉王所统治的蜥蜴人王国——达巴茵，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的事情了。

「什么人！停船！」

我们接近了达巴茵南端的海角，在沿岸警备的达巴茵士兵骑着鲨鱼陆续出现。我们所乘坐的是由四头鲸鱼所拉着的兽船，但兽船很花时间和金钱，一般作为豪华军船被使用。因此，他们看上去对我们充满了戒备。

「请原谅我们擅闯了你们的国境。我名叫珍珠。是阿达纳奇亚以南，兰达尔王国的公主。有急事要见统治达巴茵的扎德拉王，所以亲自作为使者前来拜访。希望能儘快谒见国王。希望你们能够火速通报。」

即使我说了这么一大通，达巴茵士兵依然觉得我们十分可疑而摆着攻击架势。不过，百星骑士团的孩子们为了保护我而驾着弓箭，这也怪不了他们。

但是，看上去像是队长的叫做格戴尔的人物喊着「等等，别动粗」喝止了部下，独自踏上了甲板。

「公主。现在希望你能详细说明一下。」

「达巴茵应该知道我国在一年前被威德拉佔领了吧。但是在前阵子，我们将威德拉军赶走，夺回了国家。但是……威德拉的亚克为了再一次佔领兰达尔，率领着大军前来攻打了。为了与他们对抗，希望能够拜借扎德拉王的力量。请立刻带我去国王的身边吧。」

「什么……！明白了，让我立刻带路去国王那里吧。但是，除了公主和几位随行者外，其余的人要暂时扣留在这里。可以吗？」

非常幸运，格戴尔是个聪明且明理的人物。虽然百星骑士团的大家都露出了不安的表情，但我还是向格戴尔说道：「那么就这么办吧。」

随后，我选了博尔德和另外两人随行，向王都进发。

「请移乘这边的船。」

听从格戴尔的催促，我们乘上了他命令部下準备的兽船。虽说是小船，但由六头逆戟鲸拉着。这种构造不适合用来远距离航海，但在短距离冲刺上是能拿出最快速度的兽船。

立刻向北进发，船向着达巴茵王都巴伊尔卡德驶去。

在此期间，我向格戴尔说了让威德拉军从兰达尔王国撤退的经过。还有，双亲是达巴茵出身的博尔德也诉说了自己一家因为讨厌战争而移居兰达尔，先王温柔地接受了自己，对自己有大恩的事情。听完这些，格戴尔看上去已经完全相信了我们。

当日中午前，船就驶入了海湾。沿岸建造了许多石屋，渔船和商船则忙碌地穿梭着，市场里人满为患。这份活力和繁荣让我惊讶不已。

「公主。这就是我们国王所在的王宫了。」

看向格戴尔所指的方向，那是将天然的岩山加以改造所形成的恐怖无骨城堡，那里插着达巴茵的国旗，是在红底上以白色的尖牙组成圆形的设计。

「格戴尔殿下，即使是现在，我的臣民也正在于亚克率领的大军进行苦战。请抓紧些。」

「明白了。」

我们匆忙登陆，坐上格戴尔準备好的马车沖向城堡——

（我听过许多有关扎德拉王的不好传言。也听说过他曾烧毁了许多村镇来扩大领土，是冷酷凶暴的霸王……但是……）

途中，我观察着王都的情况，怀疑起世间关于扎德拉王的恶评。这里繁荣到让人几乎忘记当今是战乱的时代，在路上走着的蜥蜴人们也面带微笑，是会让我觉得（啊啊，我也想让人民们露出这样的笑容！）的王都。

终于，马车到达了城堡，在那里出入的商人和为了谋求一官半职而来的战士们正在排队。格戴尔无视队伍，走向守门人，说明了情况。于是我们立刻被允许进城，格戴尔将我们带到一个房间，命令我们等在这里。

（城堡的气氛十分庄重，但门口有许多人以欢快的感觉排着队。和那热闹非凡的王都一样，充满了和平悠然的感觉。还有，居然完全不怀疑我公主的身份，没办任何手续就轻易让我入城……度量也很大。）

我越来越对这个国家的最高权力者扎德拉王充满了兴趣。

「怎么样？这个城堡对国民也经常开放呢。」

像是察觉了我的心思，格戴尔说道。

「是的，的确。」

「对任何人都平等以待，还有万事从速，这些都是吾王的主旨。」

他露出牙齿笑了起来。虽然蜥蜴人的笑容对人类来说有些可怕，但我能清楚的感受到格戴尔对主人充满自豪的感情。

「公主，请来这边。让我带您去谒见室。随从们就请呆在这个房间吧。」

很快，侍从长——名叫古尔波克的男人进了房间如此说道。

「我去一下。」

我对博尔德他们说完，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终于到了完成使命的时候了。我接下来要赶往赌上人民命运的战场！）

我被带到不得不抬头仰望的巨大厚重的铁门前。

仪仗兵行了一礼，打开了门。

红色的地毯延伸着，尽头除了有王座、烛台之类最低限度的必需品外，没有任何装饰。但是，站在一旁侍候的卫兵们却身高超过两米，而且还儘是高等级的人。充满了光凭这里的人就能击垮一两座小镇的魄力。

但是……坐在王座上的扎德拉王的魄力更加吓人。

站起来恐怕会达到三米的巨大身躯，作为经过无数战场洗礼的证据，身上布满了伤痕，还有几乎能射穿来人的坚毅眼神。和温厚笃实，给人以阳光一般印象的我父亲的风貌完全相反。

「非常感谢您能谒见我。我名叫珍珠，是兰达尔王国的正统王位继承人。是有十万火急之事才来拜访国王您的。」

我为了不让自己被他的气势压倒，挤出勇气来到了扎德拉王面前。

「喂！这可是在陛下面前啊，要跪下！」

侍从长慌忙提醒我。

「这点我无法做到。我是代表兰达尔的人民来到这里的。」

我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稳稳踏着地面，凝视着扎德拉王的眼睛如此说道。

总觉得保护着国王的士兵们开始渐渐向我施压。

「算了，古尔波克，公主说得有理。又不是我们的属国，没必要跪下。」

突然，扎德拉王出声了。那是彷彿从地狱底层响起的，嘶哑粗犷的声音。

「兰达尔的公主，我已经大致听说了这个情况。也把握了现在威德拉派出大军攻打兰达尔的事情。」

「有一件事想要确认一下。我为了与您统治的达巴茵缔结军事同盟，已经派了好几个使者前来。这些人怎么样了呢？」

「没什么怎么样，这样的使者没有一人到过我的城堡。恐怕是在进入我国之前就在威德拉领土内被捕了吧。」

「果然是这样啊。那么，就由我来亲口拜託吧。希望达巴茵能与我们兰达尔缔结军事同盟。现在，我国被威德拉的大军所威胁，如同风中之烛一般。但是，对您而言这是从威德拉背后攻击的机会。我想这对双方而言都没有损失。」

「的确不错。但是，公主。你知道吗？我曾向你的父亲，也就是先王，派过想要与他缔结军事同盟的使者。」

「……是的，我知道。那是三年前的事情了，我还未满十岁。」

「你的父亲拒绝了我。他说不能与为了扩大领土而烧毁村镇的暴虐之王联手。」

「…………」

我的心凉了下来。扎德拉王还在记恨这件事吗？

「公主。关于这点你是怎么想的呢？」

听到他这么问，我轻轻咬住下唇。

「我尊敬着我的父亲。阿达纳奇亚因为长期战乱而产生了许多难民，但父亲接受了所有难民，并且倾注全力让他们获得平等和安宁。但是——」

「但是什么？」

「现在肩负起一国的命运，鑒于依然处于战乱的阿达纳奇亚的情势，再反顾父亲的结局，我是这么想的。父亲他犯了错误，应该与达巴茵缔结军事同盟的。父亲热爱和平。但是，兰达尔是小国。而要让国民们安居乐业，最重要的就是要从外敌手中保护国家。为了不让国破，就必须和拥有精兵的达巴茵联手。」

父亲。

请原谅我在别人面前说您坏话的不孝之举。

现在的珍珠必须率领您所留下的人民。

「这话我爱听。」

扎德拉王大方地点点头，像是在观察我心中的动摇一般，直直地盯着我。

「我扎德拉正如你父亲所言那样，是个暴虐的国王。烧毁了许多村庄、小镇和国家。还经常背叛和欺骗。这些并非流言蜚语，而都是事实。但是，公主。我并非喜欢杀戮的野蛮人。阿达纳奇亚的战乱已经长达百年。想要夺回过去和平的阿达纳奇亚，就需要拥有力量的人来用粗暴地治疗方法，不那样的话，无论过多久都无法收拾。我杀了无数的人。但是，我也有自己的志向。我的目标不是杀戮，而是在那之后的和平与繁荣。」

「志向——」

「你的父亲是十分少有的国王。为了缔结同盟而派去的使者，将写着他拒绝联手的信带了回来。读了那封信，我觉得，他是个十分爱民，无以伦比的仁君。那封信充满了坚决的意志。拒绝与我联手后可能会给兰达尔人民带来的蹂躏。那是一切为民着想，而并非对我本身的拒绝。」

「…………」

「对于他只看我身为杀戮者的一面而拒绝同盟这一点，我很生气。也觉得这男人没有看人的眼光。如今的阿达纳奇亚需要像我这样的霸王，连这点都不明白，这就是这男人气度的极限了……但是，我也有这样的想法。等阿达纳奇亚和平后，需要的正是这样的王。正如你所说，你的父亲犯了错。他应该相信我，抓住我伸向他的手。但是，你应该以你的父亲为傲。」

我觉得他的话毫无虚假。

（我从王都和这座城堡的情况所感觉到的果然是真相……事实胜于雄辩，它们证明了扎德拉王的为人。）

这个人——扎德拉王，并非传言中的那样，是无血无泪残虐非常的王。当然，他有这一面是我无法否定的，但他并非只是如此。

他以他的方式，作为国王为了达成使命而活着。

我的父亲也是一样。

而我也打算要这么做。

「话说回来，公主。真没想到你会冒着危险突破威德拉领土，亲自作为使者来我国呢。这可不是容易做到的事情。虽然你太过年幼，但似乎好好地继承了先王的仁德。能和你这样值得信赖的仁君联手，倒是求之不得。」

「那么——」

「好吧。从今天起，不，从现在起，兰达尔王国就是我们的盟友了。」

「谢谢！国王，我代表兰达尔的人民们感谢您！」

「受之有愧……」

扎德拉王牙齿髮出轻轻的咔嚓咔嚓声。

「说真的，即使你的父亲三年前与我联手，恐怕也改变不了兰达尔王国灭亡的命运。」

「这是什么意思？」

「阿达纳奇亚联邦是沿海国家的联合体，所有国家传统上都是海军强，陆军弱。我看中这一点，在得到国王的地位后，就一味强化陆军。然后从陆路进军，才能打败为数众多的敌人。我的军队里，陆军无比强大，但是海军很弱。」

扎德拉王又咬着牙齿髮出咔嚓咔嚓的声音。这似乎是他的癖好之一。

「一年前，当威德拉攻打兰达尔的时候，我立刻派军队从背后攻打威德拉。即使没能跟兰达尔缔结同盟，这依然是攻打威德拉的绝好机会。我认为该与威德拉一决雌雄，让军队从陆路进军。正如刚才所说，我军不擅长海战。但是……亚克那家伙也不好对付，是预想到了我的行动，準备了能够阻止我们的杀手锏。」

「杀手锏？」

「我国如果要从陆路进军去威德拉，就必须通过名叫龙牙溪谷的险关。他们在那里建了要塞，在那里设下了杀手锏。那是将龙不死化后成为强大无比的不死族……虽然打算一口去决出胜负而凭力量攻打，但因为那种强大的怪物卡在狭窄的场所，即使出现了为数众多的死者，也依然无法打败它。就在这时候，亚克已经佔领了兰达尔，并迅速返回了，我军也只能撤退了。所以说，就算……你的父亲与我缔结了军事同盟，我军也无法拯救兰达尔。」

「殭尸龙……！」

听了扎德拉王的话，我发现这事实是意义重大的。

「国王！」

我发出尖锐响亮的声音，扎德拉王似乎也有些吃惊地看着我。

「你已经知道威德拉军在攻打兰达尔了对吧？」

「唔嗯。」

「但是，你却没有派出军队。是因为不知道能不能穿过溪谷吗？」

「是的。从了望台传来了威德拉军行动了，殭尸龙依然守在龙牙溪谷的报告。公主，虽然已经确实缔结了军事同盟却依然要说出这种话，这是我的耻辱，但我现在没有自信能拯救你的国家。没办法打败那个强大的不死族，派兵只能造成无谓的伤亡。」

「不，国王。您应该立刻用兵！这样一来，你的军队就能势如破竹地突破溪谷，毁灭威德拉！」

「嗯……？为什么你能得出此等结论？」

「因为那怪物现和亚克在一起攻打兰达尔呢。在了望台的人如果报告殭尸龙依然守在溪谷——那一定是亚克的计策。我不认为那么强大的怪物会有二、三头。一定是亚克用幻术之类的办法，给了你们殭尸龙现在依然在溪谷的错觉！」

咚！

用力砸了一下扶手，扎德拉王一下子站了起来。

「全军出击！把我的盔甲拿来！」

他发出媲美大型怪物的咆哮，让谒见室的墙壁都微微震动起来。

（梅塔波！百星骑士团的各位！我的臣民！扎德拉王行动了。再稍微坚持一会儿！）

我的心早飞向兰达尔，只能不停的希望这份思念能够传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