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章5話 真正的鍊金術

「呼啊～！还是外面比较舒服！」

栖息于第一条坑道的魔兽很快就被驱逐殆尽。我们走出坑道之后，休兹先生露出畅快的笑容。

「现在不是享受新鲜空气的时候，必须儘快回去覆命。」

「我知道啦。回去覆命之后刚好是中午，可以好好休息一下。」

于是在休兹先生的招呼之下，我们一起往废弃矿山的入口前进。

这里原本是矿石以及採矿器具之类的物资搬进搬出的广场，因此跟充斥着陡坡以及岩石的其他地方不同，铺设得非常平整。今天被我们当成停靠马车以及集合的地点，全盛期的时候似乎也有让工作人员休息的设施。

「哦！」

我们拨开长达腰部的丛生杂草，行走在陡坡以及岩石之间，有时还会吹来一阵强劲的风。大概是因为小径的另一侧就是悬崖的关係吧。温暖的阳光在毫无遮蔽物的情况下洒落一身，凉爽的山风令人感到身心舒畅。

朝着山风吹拂而来的的方向望去，便能将基姆尔城通往这座矿山的道路尽收眼底。笔直延伸的道路在万里无云的晴空之下划破绿意盎然的森林，营造出一种宁静祥和的氛围。

「少爷，还请小心一点。那边就是悬崖了。」

「谢谢。」

瑟夫先生提出警告。再往那边移动的话，确实有可能一脚踩空。脚底下全都是杂草，实在看不到路面……

我的视线再往下移动，赫然见到大量的土石，杂乱地堆积在悬崖下方。那应该就是採矿的时候挖出来的泥沙，亦即所谓的废弃土石方吧？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实物呢。

虽然称不上美景，不过见到堆积如山的红土掩没在杂草之下，多少令人感受到大自然的生命力。不过……

「真是浪费啊……」

听说这座矿山的产铁量已经趋近于零，不过那只是挖不出铁矿石罢了，土壤之中不是还有铁的成分吗？红土会呈现那种颜色正是氧化铁，亦即铁鏽的颜色吧？使用鍊金术的话，说不定还能提炼出铁矿……不过这里的人向来将鍊金术视为骗术，把鍊金术师视为诈欺师，并且已是根深蒂固的印象了，所以才不能那么做吗？

我左思右想的期间，集合的广场已近在眼前了。又往前走一段距离之后，兰哈特先生以及夫人不知道为什么正等在广场的入口。

「欢迎回来～」

「情况如何？」

「母亲大人、父亲大人，我打倒了好多洞穴螳螂喔！」

「嗯，看来挺顺利的。」

「途中龙马替我挡住洞穴螳螂，我才得以安心使用魔法。而且龙马打倒的洞穴螳螂比我更多呢！」

「是龙马保护你了啊，谢谢。」

「不过话说回来……居然有那么多洞穴螳螂？」

「看来我们进入的坑道，似乎是洞穴螳螂的巢穴。其他的魔兽连一只都没看见。」

「原来如此。既然这样，下午要不要跟我们一起进入其他坑道？我们也想目睹艾莉亚和龙马对抗魔兽的英姿呢。」

「真的吗？我一定会加油的！」

「啊哈哈，不过还是先吃午餐吧。其他人也差不多就要回来了。等待的期间，想听听你们在第一条坑道的详细经过。」

于是我们做出详细的报告之后才吃午餐。等用餐完毕，就要前往第二条废弃的坑道了。

■ ■ ■

「对了，龙马，你之前在想些什么？」

「之前？」

我跟公爵家四人一起用餐。大家针对上午的感想以及艾莉亚的作战方式閑话家常，结果当这个话题告一段落的时候，小姐突然开口这么询问，可是我完全不知道她指的是什么。

「之前欣赏风景的时候，你不是说真是浪费吗？」

啊，原来是那个时候。虽然理解了小姐指的是什么，我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呃，也没什么啦。」

太假了。

这显然是敷衍了事的说词，连我自己也很明白。

「一定有问题。」

「真的很不会说谎呢。」

「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吗？」

「想说什么就说吧，不必客气。」

告诉他们应该没关係吧……？

「还记得抵达基姆尔之前，我在乘坐马车的时候提过的那件事吗？就是有关……岩盐的话题。」

「嗯……原来如此。放心吧，这里只有我们几个、赛巴斯、亚萝涅和莉莉安而已。亚萝涅和莉莉安的口风很紧的。」

「是这样吗？那我就说了。大家知道我会鍊金术吧？」

「是听说过。」

兰哈特先生如此回答，我的注意力却集中在亚萝涅和莉莉安身上。两人似乎对鍊金术这个辞彙感到有些惊讶，不过看起来倒是没有厌恶的情感。我鬆了口气之后，继续说下去。

「是、是这样的，这座矿山已经废弃了对吧？」

「没错，相关手续已经完成了。」

「有什么不对吗？」

「我觉得还可以开採铁矿，使用鍊金术的话。」

话一出口，这次除了我之外，所有人全都僵在原地。

「此话当真？」

「是的。我曾经提过可以从卡纳森林的岩盐当中去除毒素，对不对？」

「这事确实提过。」

「以同样的要领，从废弃的土提炼铁质就好了。我认为红土的颜色是铁鏽的颜色……呃，举例来说好了，将碰到水的长剑丢在一旁不去处理的话，是不是会生鏽？」

「那当然。」

「同理可证，土壤里面的铁质生鏽，才会变成那种颜色。因此我认为针对那里的土壤进行一、两次鍊金术的分离，应该可以单独提炼出铁元素。只不过，已经废弃的矿山突然出现大量的铁矿，不是容易引人注目吗？再加上鍊金术本身也有争议……所以我才会觉得很可惜。」

「确实是这样没错，不过……龙马，若可行的话，不如试试看怎样？我满有兴趣的，而且也有在不引起轩然大波的情况下合法贩售的方法。」

「好啊。」

我爽快答应。

如果是在使用鍊金术也不会发生问题的地方，我也不想刻意隐瞒。毕竟这个世界的鍊金术非常简单，是过去凯因基于转生者的要求而随便创造的。只要具备在地球的学校所学过的元素跟科学知识，一般来说都可以使用。这个世界的鍊金术之所以并不普及，主要是因为相关知识的不足，以及先入为主的偏见。

不过说真的，若要抽离铁元素的话……

氧化铁是什么呢？就是氧化的铁。

氧化又是什么呢？就是某种物质跟氧结合。氧化铁就是铁元素与氧的结合。

氧又是什么呢？现在呼吸的空气中的一部分。

鍊金术能做些什么呢？利用魔力去除结合的氧，将其恢複成铁（还原）。

……只要传授这点知识，我想兰哈特先生以及小姐立刻就能上手。

若还是不够的话，针对氧的性质做进一步的说明即可。光是这个部分，就算解释好几次，也花不到一个小时吧。只是如果他们不问的话，我也不想详细说明就是了。

不管是自己想要尝试，或者是做一番事业都行，他们爱怎么做就怎么做。毕竟这虽说是基于转生者的要求而被创造出来的产物，但好歹是这个世界的技术。

■ ■ ■

午餐之后。

「龙马，这样行吗？」

「可以，感谢。」

我在地上画了一个鍊金术必备的魔法阵（圆圈里面有个四边形的图案），将红土置入一个替我準备好、人抱起来刚刚好的石器之中，放在魔法阵上面。

「準备开始了。为了避免危险，千万不要踏入魔法阵。」

提醒大家之后，我将魔力注入阵中，于是魔法阵绽放光芒，形成一层光膜。目睹眼前的现象，在场的观众全都不发一语，只是兴緻勃勃地看得目不转睛。

刚开始的时候，我也是那样的感觉……但我已经变成偏向开启电脑的那种感觉了……说不定现在打开电脑反而会引起一阵骚动吧，实在是太怀念了。唔，别想这些有的没的，得赶快进行接下来的程序……

鍊金术有好几种魔法阵，每一种的功能都不一样。现在使用的是『分离』的魔法阵。我在心中默念将氧化铁自土壤分离出来之后，土壤就自动浮起，被送到魔法阵的外面。这时只有土壤可以通过光膜，等到光芒消失之后，魔法阵中的石器只剩下红褐色的颗粒。我使用无属性魔法的『鑒定』，确认那确实是氧化铁没错。

同样的程序再做一次，这次是将氧元素自氧化铁中分离出来，最后只剩下闪闪发光的银色沙粒。在这状态下，感觉风一吹就会飞走……于是我在『分离』的魔法阵旁边，画了一个圆圈与五芒星所组成的『结合』魔法阵。

虽然这项操作有其限制，使用者必须想像画面，而且对原始物质及结合后的物质都充分了解才行，不过只要这么做，就能将魔法阵上的物质结合。所以将其凝聚成一大块后……很好。

为了进行最后的确认，我试着鑒定完成之后的金属块，结果证实了是纯度100％的铁块。确实是铁矿无误。

……嗯，之所以只有这种想法，证明我已经对鍊金术很习惯了。我刚开始还为了这种超自然现象大为兴奋或是陷入沉思，忙得不可开交呢。眼前有个可以比较的对象，让我知道自己到底有多习惯。

「兰哈特先生，成功了，请您确认一下。」

兰哈特先生一直凝视着我的手。于是我将金属块递了过去。他先是轻轻抚摸，又稍微敲了敲，还不忘翻过来对着太阳。结束这番举动后，他才使用鑒定魔法。

「铁，嗯，确实是铁没错……真的提炼出铁了………………抱歉，龙马。」

「咦!?怎么突然道歉!?请抬起头来！」

突如其来的致歉让我慌了手脚。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兰哈特先生抬起头，脸上依然带着歉疚的神情，接着开口道：

「那个……变出黄金的说词是典型的鍊金术诈骗手法。我不认为你是在诈骗，却也没想到居然真的变出铁来。我怀疑了你，也怀疑你的说词。」

原来是这么回事。

「明明是我请你示範的，实在是不该有所怀疑……」

「这跟诈骗的手法很类似，会怀疑也是无可奈何的。再说我也没有受到实质上的伤害。」

「感谢你的宽宏大量。不过话说回来……真正的鍊金术实在了不起，居然可以从泥土之中製造铁矿。」

「而且这块铁好漂亮，简直跟白银一样。」

「这倒是真的，鍊金术製造出来的东西都会变成这样吗？」

「遗憾的是这不能成为商品。这确实是真正的铁没错，龙马大人的鍊金术也很了不起，不过……」

问题恐怕出在鍊金术，不，应该说是纯度吧。这是利用魔法的力量，将铁元素集结在一起的纯铁。超高纯度的铁具有光泽，质地柔软、便于延展，而且比普通的铁更不容易生鏽。

……这些知识是很久以前从电视新闻看来的。之前的我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製造出纯铁块。不过电视新闻也没介绍过100％的纯铁，毕竟这已经属于魔法的範畴了。就前世的常识来判断，从透过魔力进行分离的阶段开始，就已经不太正常了。

也罢，这不是重点……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就可以思考解决的方法。既然纯度过高，降低纯度不就好了吗？

于是我画了一个圆圈加上六芒星的魔法阵，将先前的製造过程所产生的土壤放在魔法阵上面，注入魔力。

六芒星的魔法阵是用来『混合』的，可以平均混合多种材质。虽然是使用机会比较少的魔法阵，不过只要可以降低纯度……我这么心想的同时仔细观察着，铁块的颜色逐渐褪去，转变成漆黑的色泽。虽然颜色最后接近普通的铁製品，但这毕竟不是一般的工法。铁的种类繁多，每一种的杂质以及含量都有所不同。例如碳的成分愈高，硬度就会增加，取而代之地则是失去韧性，变得特别脆弱。杂质与含量的不同，造就出其中的差异。

简而言之，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堪用的铁块。兰哈特先生闻言，笑着对我这么说。

「如果是这件事的话，我认识可以信任的商人，不如就请对方鑒定一下吧。龙马愿意的话，也能介绍给你认识。」

「真的吗？请务必帮忙。」

「当然没问题。谁比较好呢……慢着，还是锻冶职人比较恰当吧……？」

既然做出来了，多少也想知道品质如何，所以我才会拜託兰哈特先生……

在那之后，兰哈特先生专注于物色商量的对象，不克参加下午驱逐魔兽的行动。

结果小姐因此而稍微露出不悦的神情……该怎么办才好？